星辰巨樹的根係在海浪中泛著微光，李仙宇蹲在礁石上，手中的魚竿換成了孩童玩耍的蘆葦杆。
    羊角辮女童趴在他肩頭，指著海麵躍起的銀魚咯咯直笑："先生，那條魚的尾巴會發光！"
    "那是北冥逃來的星紋鯛。"李仙宇手腕輕抖，魚線在空中劃出弧光，"去年妖師宮塌的時候，它們順著弱水溜進東海..."
    話音未落，蘆葦杆突然彎成滿月，釣起的卻不是魚，而是半截刻滿妖文的青銅戟。
    銀龍王提著魚簍從浪濤中走來，逆鱗上的混沌鍾紋路忽明忽暗："北冥殘部在歸墟集結，鯤鵬那老家夥居然用你醃魚的陶罐當陣眼。"
    她掀開魚簍，幾條星紋鯛的鱗片正映出妖師宮廢墟的景象——三百個醃菜壇子擺成周天星鬥陣，每個壇口都噴湧著混沌氣。
    五莊觀方向突然飄來人參果香，鎮元子的傳音混在果香裏："李道友，你種在星辰樹下的那株混沌青蓮..."
    話音戛然而止，羊角辮女童懷裏的閃電鬆鼠突然炸毛，爪間迸發的雷光在虛空映出畫麵：紅雲殘魂正蹲在青蓮旁，偷偷往蓮池裏倒糖漿。
    "無妨。"
    李仙宇彈了彈蘆葦杆，釣線盡頭的青銅戟突然軟化，"那池水本就缺些甜味。"
    被雷光映出的蓮池突然翻湧，糖漿凝成無數小糖人在池畔跳起祭祀舞，將紅雲嚇得打翻了糖罐。
    共工祖巫的朗笑自海底傳來，十二尊祖巫雕像正用煞氣催動織機，把都天神煞凝成漁網。
    "李仙宇！"共工浮出海麵，掌中托著張星光璀璨的網，"這玩意比你那破漁網結實多了..."
    話音未落，漁網突然自行飛向曬鹽場，將偷吃醃魚的閃電鬆鼠裹成粽子。
    星辰樹下傳來琅琅書聲。
    巫妖學子們的《穩字經》換成了新編的《四海謠》，書頁間飄出的不再是墨香，而是東海鹹澀的海風。
    某個妖族少年捧著書本站上礁石，對著浪潮吟誦到"金烏棲老樹"時，天際垂死的太陽突然回光返照，將他的影子拉長成東皇太一的輪廓。
    "嘖，陰魂不散。"銀龍王並指斬斷那道影子，逆鱗卻傳來灼痛。
    李仙宇從懷中摸出個油紙包，取出條星核醃魚塞進她手中："蘸三光神水吃，專治神魂灼傷。"
    海底忽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妖師宮廢墟的醃菜壇子集體爆裂。
    鯤鵬的嘶吼混著發酵的酸味衝上海麵："李仙宇！你故意在陶罐留了酒曲..."
    數百道混沌氣從壇中竄出，卻在觸及星辰樹時被垂落的《四海謠》書頁吸收，化作學子們筆下的新篇。
    曬鹽場的老嫗突然敲響陶罐，正在偷糖的羊角辮女童嚇得縮進李仙宇懷裏。
    老人顫巍巍地指向天際，暮色中浮現出三百艘龍骨戰船的虛影——那是北冥殘部最後的反撲。李仙宇卻不慌不忙地提起魚簍，將剛釣的星紋鯛倒入沸水翻騰的陶釜。
    "來得正好。"他攪動著魚湯輕笑，"這鍋北冥魚湯，就差這味東風了。"
    銀龍王逆鱗上的鍾紋驟亮，混沌鍾虛影自樹冠升起。
    鍾聲蕩開時，戰船虛影如泡影破碎，龍骨化作星光墜入魚湯。
    學子們捧著《四海謠》齊聲誦讀，聲浪裹著魚香飄向歸墟，正在布陣的鯤鵬突然打了個噴嚏，陣眼中的醃菜壇應聲炸成齏粉。
    當最後一絲暮光沉入海底時，李仙宇舀起魚湯澆在礁石上。
    湯汁滲入處綻出朵朵混沌青蓮，蓮心坐著微縮的諸聖虛影，正舉著貝殼做的酒杯對飲。
    羊角辮女童忽然指著蓮叢驚呼："先生快看！那朵蓮花在偷喝鎮元爺爺的參茶！"
    浪濤聲中，新天的第一顆星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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