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桃香裏混著銅鏽味，李仙宇站在重生的水簾洞前，指尖摩挲著最後三枚銅錢。沙僧望著滿地新抽的桃枝，忽然開口："師父可還記得，當年流沙河底那具白玉骷髏......"
    話音未落，東南天際亮起血色星辰。李仙宇手中的銅錢突然發燙，錢孔中映出靈山廢墟的景象——本該枯萎的星辰巨樹竟抽出新芽，葉脈間流動著佛血。
    "終究是斬草未除根。"李仙宇並指劃開虛空，裂縫中跌出個渾身是血的天蓬。昔日的銀河元帥此刻獠牙盡斷，九齒釘耙上串著七盞破碎的琉璃燈。
    "老李......"天蓬嘔出帶著星砂的黑血，"金蟬子他......在靈山產卵......"
    沙僧的降妖杖突然插進地麵，月牙鏟上的"受戒"二字滲出金液："第十世！金蟬十世輪回的卵鞘......"
    "是埋在五行山的第十顆骷髏。"李仙宇突然醒悟，轉身時道袍卷起漫天桃瓣，"悟淨，開船！"
    流沙河畔，沙僧的白玉骷髏項鏈突然浮空。九顆骷髏圍成渡船，李仙宇踏足其上的刹那，河麵倒映出五百年前的自己——說書人正往醉酒的卷簾大將懷中塞油紙包，包裏除了蠶豆，還有張浸透酒香的字條。
    "師父當年就算到今日？"沙僧撐篙的手微微發顫。
    李仙宇凝視著水中的倒影："我不過是在償還紅雲讓座時欠下的......"
    渡船突然傾斜，河底伸出無數纏著佛珠的骨手。天蓬的釘耙橫掃水麵，擊碎的骨渣裏卻飛出金蟬幼蟲："小心！這些是靈山諸佛的舍利所化！"
    李仙宇袖中銅錢化作流光，釘住撲來的蟲群。錢幣入水的刹那，河麵突然凍結，冰層下浮出三百具身披袈裟的骷髏，每具骨架的眉心都嵌著枚銅錢。
    "這是......"沙僧的篙杆差點脫手。
    "我埋在流沙河的三百六十世劫灰。"李仙宇劍指輕點冰麵，冰層應聲炸裂，"當年紅雲讓座時，鴻鈞在我道種裏埋下的因果。"
    河底突然亮起佛光，金蟬子的聲音裹著梵唱傳來："施主可知，緊箍咒還有後半偈？"冰水凝成他的半身像，手中托著顆跳動的蟲卵，"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李仙宇突然接口，三百枚銅錢應聲爆裂。金光中浮現紫霄宮景象：紅雲起身讓座的瞬間，袖中滑落的不是蒲團，而是枚刻著"李"字的銅錢。
    金蟬子的虛影突然扭曲："原來你早就......"
    "早就把真正的劫灰換成了這個。"李仙宇從懷中掏出油紙包，五香蠶豆滾落冰麵。每顆豆子裂開，都鑽出株星辰樹幼苗，根係纏住金蟬子的佛光。
    天蓬的釘耙突然砸向冰層："老李！第十顆骷髏要浮上來了！"
    河心漩渦中升起具水晶骷髏，額間"卍"字佛印裏卡著半截金箍棒。李仙宇飛身抓住棒身，棒體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字跡——正是他教江流兒寫的第一篇《穩字經》。
    "大聖......"沙僧突然跪倒，佛冠滾落河麵，"原來您早就......"
    金箍棒爆發出驚天光芒，棒身浮現悟空殘影："呆子！老孫壓在五行山下的不是妖猴，是你當年塞給我的銅錢賬本！"猴爪拍向李仙宇肩頭，"這十世因果，該清算了！"
    光芒吞沒天地的刹那，李仙宇看見五百年前的自己正在客棧記賬。賬本上的每一筆，都對應著如今三界的一枚銅錢——而最後一頁赫然寫著："欠花果山猴兒酒三壇，利息：一量劫。"
    靈山廢墟上飄著焦糊的檀香，李仙宇握著金箍棒的手微微發顫。棒身上浮現的賬本虛影正在燃燒，每個字都化作火星，在空中凝成把青銅算盤。
    "師父！"沙僧突然指向算盤某處，"這裏寫著"紅雲讓座——貸：聖位壹，息：量劫叁"！"
    天蓬的釘耙勾住一根算珠："老李你看！"五行山蠶豆——借：銅錢伍，息：桃樹柒"......"
    "叮——"
    算盤突然自行撥動，珠玉相撞聲震碎虛空。鴻鈞的道體從裂口中跌落，周身纏滿星辰樹的根須："好個說書人！竟將三界因果煉成算盤！"
    李仙宇踏著火星走近："道祖當年在紫霄宮撥動算珠時，可曾算到今日？"他摘下算盤中央的"聖位珠"，珠內囚著紅雲的殘魂，"這枚珠子，該結清了。"
    觀音的楊柳枝破空抽來："施主不怕業火焚身麽？"
    "怕過。"李仙宇反手接住柳枝，枝頭甘露凝成冰刃，"五百年前鷹愁澗底，你逼白龍剜心時——"冰刃突然調轉方向，"我便發誓要燒了這假慈悲！"
    沙僧的降妖杖突然刺穿觀音胸口，杖頭月牙鏟映出駭人畫麵：靈山諸佛的蓮台下，壓著十萬個正在誦經的江流兒。
    "第十世劫灰......"天蓬突然大笑，九齒釘耙砸向鴻鈞，"原來都是些奶娃娃！"
    青銅算盤迸發青光，所有算珠齊刷刷歸位。李仙宇望著最終數目，忽然落淚："紅雲道兄，當年你讓的不是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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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捏碎聖位珠，紅雲殘魂化作清風，吹散了靈山廢墟的陰霾。鴻鈞的道體寸寸龜裂，裂縫中鑽出無數銅錢大小的金蟬："你毀得了老道，滅得了這十萬八千劫麽？"
    "何須滅？"李仙宇突然將算盤拋向歸墟，"你且看——"
    算珠散落處，十萬江流兒的身影浮現。每個孩子都捧著本《穩字經》，書頁間夾著五香蠶豆。他們齊聲誦讀的刹那，星辰巨樹的新芽穿透鴻鈞殘軀，枝頭結出的不是銅錢，而是晶瑩剔透的猴兒酒。
    沙僧突然扯斷佛珠，舍利子滾落成河："師父！第十顆骷髏在酒壇裏！"
    李仙宇拍開最近的酒壇，壇底沉著顆刻滿經文的猴頭骨。當他捧起頭骨時，五行山下的畫麵突然清晰：說書人往石縫塞油紙包時，蹲在樹梢的六耳獼猴，正往酒壇裏滴入精血。
    "原來是你......"李仙宇望向靈山廢墟某處陰影。
    六耳獼猴拖著斷尾走出，手中握著的隨心鐵杆兵竟與金箍棒共鳴："五百年了，終於有人看懂俺老孫的賬簿！"
    算盤突然爆炸，漫天珠玉化作星雨。李仙宇在光雨中看見最終真相：當年真正被壓五指山下的，是六耳獼猴；而大鬧天宮的悟空，早將神魂藏在說書人的銅錢裏！
    "道友該結賬了。"六耳獼猴的鐵棒指向鴻鈞，"連本帶利——十萬八千量劫！"
    星辰巨樹突然傾倒，枝頭酒壇紛紛炸裂。李仙宇在酒香中舉起猴頭骨："大聖，你的桃樹......該開花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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