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廢墟在青光中扭曲坍縮，薑維的甲胄片片剝落。他望著掌心隨星砂消散的霸王戟，忽然聽見建安十三年的長江濤聲——那日周瑜火燒赤壁時，藏在龍骨下的青銅屍棺正吞吐著歸墟穢氣。
    "陛下...這最後一程..."薑維的獨臂穿透劉禪胸膛，指尖觸到的不是血肉，而是四百年前項羽自刎時的斷劍。少年天子的冠冕突然炸開，露出底下蠕動的青銅腦髓："相父當年在五丈原，早將朕煉成歸墟容器......"
    玉璽缺角突然迸發血光，白帝城地脈中升起十二道青銅巨門。每扇門扉都刻著《三國誌》的篡改章節，門縫中伸出無數沾滿墨汁的史官手臂。薑維的獨目突然淌出血淚，他看見那些手臂的主人們——陳壽正在門後撕扯自己的《諸葛亮傳》，張昭的魂魄被銅汁澆築成《吳書》偽篇！
    "癡兒，接劍！"
    諸葛亮的聲音自星砂深處傳來。薑維的斷臂突然重生，握住的竟是當年關羽走麥城時崩斷的青龍刀刃。刀身遇血重生，刃口浮現出四百個時空的荊州烽火，當最後一縷烽煙觸及青銅巨門時，整條長江突然倒懸！
    "嘩啦——"
    水幕中浮現五丈原的七星燈陣，諸葛亮殘魂踏著星軌走來。丞相羽扇點向薑維眉心，玉璽缺角突然化作遊龍："伯約可知，亮七出祁山非為伐魏？"星砂凝成的隴西地圖突然透明，地脈深處竟埋著四百具身纏桃木根的青銅屍骸——正是當年街亭戰死的蜀漢精銳！
    薑維的瞳孔突然映出建興五年的南中密林。孟獲第七次被擒時，諸葛亮在他脊背刺下的不是降書，而是《出師表》的初稿！那些墨跡正順著南蠻巫脈流淌，此刻在白帝城頭凝成誅魔符咒。
    "原來丞相二十年前便..."薑維的獨臂突然暴漲，青龍刀貫穿十二道青銅巨門。門扉崩裂的刹那，四百史官的泣血殘魂破封而出，他們的骨筆在空中書寫真正的《季漢書》。
    劉禪的青銅腦髓突然軟化，少年天子的麵容在膿血中明滅："相父...禪兒好疼..."傳國玉璽突然自他天靈躍出，缺角處迸發的清光裏，薑維望見成都武侯祠的二十二株漢柏正在燃燒——每棵樹幹都浮現出《誡子書》的篆文！
    "可以死，可以生，史魂不滅。"諸葛亮的殘魂突然化作星砂，裹住薑維衝向最後那道青銅巨門。門內端坐著白帝真身——竟是四百年前在烏江畔拋擲銅錢的李仙宇！
    "道友，該落子了。"李仙宇的魚竿突然繃直，魚線末端拴著的非是玉璽，而是薑維的將星命數。當星輝觸及青銅棋盤時，整座歸墟突然浮現出令人戰栗的真相：
    楚河漢界原是蚩尤血染的逐鹿戰場，高祖斬的白蛇竟是歸墟蟲母的化身，而諸葛亮七擒孟獲時放走的祝融夫人，此刻正在南疆腹地產下新的蟲卵！
    薑維突然大笑，獨臂扯斷胸前桃木護符。定軍山靈根突然自他七竅鑽出，根係穿透四百時空的史書："漢大將軍薑維在此！"嘶吼聲中，青龍刀與玉璽同時炸裂，星砂裹挾著《出師表》真跡湧入歸墟裂隙。
    白帝城廢墟突然陷入死寂。陸遜的赤霄劍魂自江底升起，劍尖挑著半枚沾血的銅錢。當錢幣墜入江心漩渦時，整條長江突然清澈如鏡——四百年前的隆中對、五丈原的星墜、劍閣道的血戰，此刻都在鏡中化作《太史公書》的篆字。
    建興十五年的第一縷晨曦穿透雲層時，錦官城頭的蜀旗突然無風自燃。灰燼中走出個背負青銅簡冊的盲眼史官，他手中的骨筆點向東方，沙啞的唱詞驚起滿城玄鳥：
    "說甚玉璽歸天命，道甚銅雀鎖二喬。且看這——"筆鋒掃過之處，成都地脈突然透明，四百株桃樹破土而出，每朵花蕊都蜷縮著個正在謄抄典籍的太學生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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