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羅勒子的翡翠光暈未散，信天翁群突然在月下驚飛。
    李仙宇指尖的咖喱葉羅盤簌簌震顫，指向暗流湧動的海域——漂浮的肉豆蔻竟逆著重力升空，在雲層間拚出半闕爪哇古咒。
    "是鯨墟信風！"少年扯斷腕間香茅草環，草莖遇水化作帶鱗片的獨木舟，"聖樹說惡客從海底墳場爬出來了！"
    椰殼舟切入漩渦時，李仙宇看見海底沉睡著成片船骸。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鍍金船首像上，鏽蝕的鬱金香紋章正滲出靛藍菌絲，那些菌絲纏繞著鯨骨緩緩站起，拚湊出三具掛著海藻的骷髏水手。
    "小心蒸汽鯨油！"少年拋出個榴蓮炸彈。
    爆開的瞬間，骷髏水手胸腔噴出滾燙的鯨脂濃霧。
    李仙宇的蜂針胸針突然發燙，幻化出七隻金環胡蜂刺破霧瘴——霧中竟藏著整支幽靈艦隊，桅杆上懸掛的卻是當代集裝箱貨輪的電子航標！
    領航的骷髏船長摘下三角帽，露出半張機械麵龐："感謝你們喚醒香料菌母...該回收三百年前的種子了！"他掌心的蒸汽舵輪轉動，海底船骸間浮起顆山巒大小的肉豆蔻，果殼裂口處伸出無數合金藤蔓。
    "那是...荷蘭人的香料核彈？"少年操控椰舟急轉。
    李仙宇卻踏著藤蔓躍向巨豆蔻，蜂針在菌絲網上燒灼出焦痕："什麽年代了還玩植物兵器！"金環胡蜂群突然聚合成電鋸，鋸刃竟是旋轉的《本草綱目》竹簡——
    唰！
    千年藥典切開合金果殼，內部滾出三百噸黴變的肉豆蔻。腐壞的香料接觸海風瞬間汽化，化作籠罩百裏的致幻霧靄。少年猛拽李仙宇墜向海溝，下方卻亮起密密麻麻的猩紅電子眼——成群的機械僧帽水母正托著核符號貨箱！
    "他們要汙染香料基因庫！"少年撕開龍血樹皮地圖，"快去鯨墟禁地找沉香木魚..."
    椰舟撞碎珊瑚屏障時，李仙宇望見了永生難忘的畫麵：海底峽穀中倒懸著座鄭和寶船化成的珊瑚寺，琉璃瓦縫遊動著發光墨魚，甲板上的青銅炮管裏開滿了藍蓮花。
    "叮——"
    沉香木魚的禪音震碎菌絲網絡。機械骷髏船長突然抱頭哀嚎，合金骨骼間鑽出嫩綠的羅勒幼苗。李仙宇趁機甩出蜂針，金環胡蜂群叼著《滇南本草》殘頁衝入核符號貨箱——
    轟！
    海溝深處綻放出咖喱色的淨化光爆。
    少年在氣浪中拋出最後把香茅籽，種出了橫跨鯨墟的彩虹藤橋。信天翁群掠過殘骸，銜來新生肉豆蔻填補蒼穹裂痕。
    黎明時分，鄭和寶船的蓮花炮管吐出霞光。
    李仙宇摩挲著蜂針上新添的沉香紋路，聽見珊瑚寺傳來三聲悠長鍾鳴——那口永樂大鍾的裂縫裏，緩緩遊出了條刻著星圖的發光水母。
    發光水母觸角輕點永樂大鍾的裂痕，整座珊瑚寺突然震顫。
    李仙宇剛捏住水母傘蓋，身後就傳來少年變了調的驚呼："別碰！那是鄭和爺爺的星海蛞蝓！"
    "鄭公公養寵物挺別致啊？"李仙宇兩指夾著掙紮的水母，看它傘膜上映出南海星圖，"喲，還是嘉靖年間修訂的版本！"
    少年急得直拍船舷："說了多少次是聖靈導航儀！你...哎小心！"
    話音未落，水母突然炸成熒光粉塵，粉塵在虛空凝成梳著三保髻的宦官虛影："逆風急浪終有盡，星鬥指處是歸鄉——小友，二十兩洞庭銀尖換這航路圖可值當？"
    李仙宇樂了："三寶太監也搞帶貨？"他摸出半塊風幹的普洱茶磚，"微信支付行不行？"
    宦官虛影的拂塵突然卷走茶磚："永樂年後茶稅漲了三成呢！"
    星圖隨話音分裂成螺旋航路，"當心婆羅洲的翡翠漩，那兒盤踞著吃時辰的鸚鵡螺..."
    "鸚鵡螺早過時啦！"少年突然插嘴，"現在流行改裝硨磲艦..."
    "古板！"宦官虛影突然年輕了三十歲，化作穿飛魚服的導航官，"沒見正德年疍民都騎巨鱟衝浪？喏，順著麒麟礁的暗流..."
    李仙宇一腳踹散星圖："說人話！"
    熒光重新聚成老宦官，委屈巴巴摸著茶漬："直行三百裏會遇見活島龜，龜甲刻著馬六甲風暴眼的位置。
    但別信島上賣珊瑚項鏈的小姑娘——弘治八年她們就用會唱歌的硨磲騙了我三百斤胡椒！"
    少年突然拽住李仙宇衣角："看海麵！"
    遠處飄來艘倒扣的螺殼舟，舟底坐著個敲木魚的僧人。那木魚聲竟與沉香寺鍾鳴同頻，震得咖喱葉羅盤瘋狂打轉。
    "大和尚搭便船嗎？"李仙宇拋過纜繩。
    僧人抬頭露出鯨須串成的佛珠："檀越可知，方才導航的星海蛞蝓少觸了一條航線？"他木魚錘輕點海水，漣漪中浮出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銅炮殘骸，"翡翠漩裏浮著半艘現代潛艇，寫著..."蛟龍號"？"
    少年瞬間臉色煞白："是七年前失蹤的科考船！爹爹說那是觸怒了香料菌母..."
    "錯！"僧人突然厲喝，"貧僧見過那鐵鯨肚腸——艙壁長滿肉豆蔻變異體，駕駛員的航海日誌寫著："羅勒基因編碼疑似荷蘭皇家殼牌公司徽記..."
    李仙宇突然插嘴："等會兒！殼牌不是賣汽油的嗎？"
    "施主著相了。"僧人掌心浮出團熒光烏賊，"殼牌1890年的海上鑽井平台徽章，與東印度公司的香料艦隊旗如出一轍——他們三百年前就在培育轉基因香料！"
    螺殼舟突然傾斜，海底升起座山巒大小的變異肉豆蔻。
    果殼縫隙噴出瀝青狀黏液，黏液裏裹著成群的機械化藤壺。少年扯開龍血樹皮弓箭："完了！是菌母的防禦工事！"
    "工事個屁！"李仙宇抽出蜂針幻化的電鋸，"這特麽是海底石油鑽井平台偽裝的！"
    鋸刃切開果殼的刹那，幾十條合金管道噴出可燃性氣體。僧人突然敲響木魚，沉香禪音竟將氣體凝成固態糖霜："快！找控製核心！它們用香莢蘭當生物電池..."
    "讓專業的來！"李仙宇甩出普洱茶磚砸碎監控屏，朝操控台大喊，"三寶太監！你說的三百裏是海裏還是公裏？"
    控製艙深處幽幽傳來宦官回音："鄭和寶船用的是大萌工部尺度..."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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