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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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符師指尖的斬妄冰刃尚未消散,李仙宇燃燒著暗金火焰的磷火拳頭已裹挾著腥風砸到麵前!
    那拳頭上的幽碧磷火並非灼熱,而是透著一股凍結骨髓的陰寒,火焰邊緣跳躍著無數細微的、扭曲的怨魂臉孔,發出無聲的尖嘯。
    拳風未至,少年符師胸前的衣襟已“嗤啦”一聲裂開,裸露的皮膚瞬間爬滿青黑色的凍痕,仿佛被無形的寒毒侵蝕。
    “李…仙宇!”少年符師嘶吼,瞳孔因劇痛而收縮。
    他認得這雙燃燒的空洞眼窩,更認得那口沾著金紅碎肉、裂開猙獰弧度的白牙!這已不是那個嬉笑怒罵、滿嘴葷話的船老大,而是被神性金漿與凡人暴戾徹底熔鑄的怪物!
    退無可退!少年符師染血的指尖猛地回勾,那寸許長的斬妄冰刃並未迎向拳頭,而是閃電般刺向自己心口膻中穴!
    噗!
    冰刃入體無聲,一股比昆侖玄冰更凜冽的寒意瞬間炸開!
    並非傷害,而是喚醒!膻中穴深處,那點被他摳出的、蘊含昆侖雪峰凜冽與玉匱寶卷沉澱之“真”的冰藍意韻,此刻被冰刃徹底激發!
    “叩靈於淵——!”少年符師喉間迸出非人般的厲喝,聲波竟在汙濁空氣中蕩開一圈肉眼可見的冰藍漣漪!
    漣漪擴散的刹那,時間仿佛被凍結了一瞬。
    砸來的磷火拳頭,其表麵跳躍的怨魂臉孔驟然凝固,幽碧火焰停滯在空中。李仙宇那張糊滿汙物的猙獰麵孔,其裂開的嘴角弧度也僵在當場。
    右側,阿囡異化的半龍之軀,那即將撕裂繭殼的巨爪、額頂斷裂淌髓的獨角、以及那雙一隻如黑洞吞噬星光、一隻殘留絕望神采的眼睛,所有動作都陷入絕對的靜止。
    唯有少年符師的心跳,在死寂中擂動如戰鼓!
    膻中穴內,那點冰藍意韻化作無形的“心淵”,瘋狂吞噬著周遭一切聲音——凍屍燃燒的慘嚎、冰棱墜落的簌簌、汙血滴落的滋滋、邪戾心髒的搏動、乃至那血肉觀音胸腔內汙血卵泡中邪胎的蠕動…
    所有聲音被剝離、分解、最終化為最純粹的“音”。
    這“音”並非入耳,而是直接叩擊在少年符師的神魂之上!
    咚! 一聲沉悶巨響,來自中央那搏動的血肉觀音!
    那是西王母冰雕心髒與汙血卵泡融合後的搏動,沉重、粘稠,每一次收縮都仿佛在擠壓億萬怨魂的殘魄,每一次舒張都釋放出汙穢的生機滋養著腹心邪胎。
    這聲音裏充滿了貪婪、吞噬、以及高高在上的冰冷神性。
    嗤啦…嗤啦… 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撕裂聲,來自右側的藍色骨繭!那是阿囡異化的巨爪撕扯繭殼的聲音,夾雜著星獸薄翼振動時冰屑摩擦的銳響,更深處,是那顆瘋狂搏動的源晶內,兩股意誌阿囡殘魂與星獸本能)互相撕咬、吞噬、融合時發出的靈魂層麵的尖嘯!
    絕望、掙紮、獸性的狂暴與人性的哀鳴扭曲交織。
    轟!轟!轟! 沉重而狂暴的腳步聲,來自左側的李仙宇!每一步落下,冰麵烙印燃燒,那聲音裏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毀滅欲望,是神性金漿點燃凡人七情六欲後燒盡一切的暴戾之火,是撕咬冰雕王母血肉時咀嚼骨渣的殘忍快意!
    還有更多…更多…冰窟穹頂垂落的青銅鎖鏈因心髒搏動而震顫的嗡鳴、凍屍骸骨在玄冰鎖鏈禁錮下無意識的脈動、汙血冰髓滴落腐蝕骨渣冰泥的滋滋聲…
    無數聲音的碎片,如同狂暴的洪流,衝入少年符師以斬妄冰刃叩開的“心淵”!
    “呃啊——!”
    少年符師雙目瞬間被冰藍光芒充斥,眼角迸裂,血線蜿蜒而下,卻在半空凍結成細小的冰棱。
    龐大的信息流幾乎要將他的神魂撐爆、撕裂!叩心音,聞天地萬物之聲,辨其本真,明其軌跡!但這代價,是施術者必須以自身神魂為容器,承受這萬音穿魂之苦!
    不能退!少年符師染血的牙齒幾乎咬碎,指尖的斬妄冰刃在心淵深處瘋狂攪動,強行梳理這狂暴的音之亂流!
    找到了!
    在那代表李仙宇狂暴腳步的“轟隆”巨響深處,在那毀滅一切的暴戾火焰核心,竟藏著一絲微弱到幾乎湮滅的、屬於“李仙宇”本我的顫音!
    那是船老大叼著魷魚幹罵罵咧咧的市井氣,是扛著符桶砸冰的莽撞,是麵對星槎龍骨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這絲顫音,正被那暴戾的神性金焰瘋狂灼燒、吞噬!
    而在阿囡那扭曲痛苦的靈魂尖嘯中,在那獸性咆哮與人性哀鳴的撕扯縫隙裏,少年符師捕捉到了一縷熟悉的、帶著海腥味的呼喚——是阿囡!是她殘存的神魂在絕望中呼喊他的名字!這縷呼喚,正被那顆瘋狂搏動的源晶散發的星獸意誌死死壓製!
    至於那中央搏動的邪心之音…
    其核心並非西王母的冰冷神性,也不是那汙血卵泡中邪胎的貪婪,而是一種更古老、更純粹的…“饑餓”!一種吞噬萬物、同化一切、將宇宙歸於一“卵”的終極饑餓!這饑餓感透過叩心音傳來,讓少年符師自己的心髒都為之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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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妄…定音!”少年符師七竅流血,麵目猙獰如鬼,卻將斬妄冰刃猛地從心口拔出!冰刃離體的瞬間,帶出一捧冰藍色的心尖精血!他染血的指尖蘸著這捧精血,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淩空疾書!
    不是符籙,而是三個由冰藍血線勾勒的古篆,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叩心音辨明的“真音”本源:
    一“定”字,裹挾著從李仙宇狂暴音浪中剝離出的那絲本我顫音,血光一閃,如流星般射向李仙宇燃燒的眉心!
    一“醒”字,纏繞著從阿囡靈魂尖嘯中捕捉到的那縷絕望呼喚,帶著冰藍星屑,直刺阿囡異化頭顱上那隻殘留人眼的瞳孔!
    最後一字,卻非攻非守,而是一個扭曲蠕動的“噬”字!這字由少年符師心尖精血混合著從邪心搏動中解析出的“終極饑餓”真意書寫而成,猩紅刺目,邪氣衝天!少年符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染血的手指猛地將這“噬”字,狠狠拍向腳下貪婪吞吐怨戾之氣的玉匱寶卷!
    “以爾之欲,反噬其主!吞了它!”
    三字出手的刹那,時間凍結的假象轟然破碎!
    李仙宇燃燒的磷火拳頭距離少年符師麵門已不足三寸!那“定”字血光卻後發先至,精準沒入他眉心燃燒的暗金火焰之中!
    轟——!
    李仙宇龐大的身軀劇震,前衝之勢戛然而止!他燃燒的空洞眼窩裏,暗金火焰瘋狂搖曳、明滅不定,仿佛有兩股意誌在顱內激烈廝殺!他糊滿汙物的臉上,肌肉劇烈抽搐,那張裂開的、咀嚼著金紅碎肉的嘴猛地張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咆哮:“呃…啊——!” 拳頭上的幽碧磷火忽明忽暗,竟有瞬間的渙散!
    右側,阿囡異化的巨爪已徹底撕裂繭殼,布滿星屑薄翼的猙獰臂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五根冰晶長矛般的爪尖直刺少年符師的後心!那“醒”字裹挾的冰藍星芒,卻如針般刺入她那隻殘留絕望神采的人眼!
    嗚——!
    半龍異怪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嘶吼!那隻人眼中的絕望神采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刺向後心的巨爪在空中猛地一滯,爪尖劇烈顫抖,覆蓋的薄翼星屑瘋狂明滅!她另一隻如黑洞般的眼窩旋轉驟然加速,發出憤怒的吞噬引力,與那隻人眼中爆發的意誌死死對抗!異怪龐大的身軀因內部的激烈衝突而劇烈痙攣,動作徹底僵住!
    而就在少年符師腳下,那被他拍入“噬”字的玉匱寶卷,驟然爆發出滔天黑氣!書頁瘋狂翻動,發出紙張被撐裂的“嗤啦”聲,無數墨痕怨魂尖嘯著湧出,卻並非撲向少年,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瘋狂撲向中央那搏動的血肉觀音,撲向她胸前裂口中那顆搏動的汙血卵泡!
    “噬”字蘊含的“終極饑餓”真意,與玉匱寶卷吞噬怨戾的本能完美契合,更被少年符師以心尖精血為引,強行嫁接到了那汙血卵泡中的邪胎身上!
    玉匱寶卷的貪婪,瞬間鎖定了那顆正在孕育的、散發著同源“饑餓”氣息的邪胎!
    咚!咚咚咚!
    血肉觀音胸腔內的搏動聲陡然變得狂亂!汙血卵泡劇烈震顫,表麵凸起無數怨魂掙紮的手印!卵泡內的暗影邪胎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發出無聲的尖嘯!
    整座冰窟,因這三道血字的幹預,陷入了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僵持!少年符師站在骸骨台階邊緣,麵色慘白如金紙,心口被冰刃刺破的傷口汩汩湧出冰藍色的血液,腳下玉匱寶卷的黑氣與中央血肉觀音散發的汙血邪光激烈碰撞、撕咬。
    他前方,是陷入自我意誌撕扯、磷火明滅不定的李仙宇;身側,是巨爪懸停、身軀因內部意誌衝突而劇烈顫抖的阿囡異怪;上方,是垂落的青銅鎖鏈因心髒狂亂搏動而瘋狂震顫,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交響。
    叩心辨音,以血定魂!
    少年符師以自身神魂為祭壇,以心尖精血為祭品,強行撬動了這絕死之局的杠杆!
    然而,這杠杆之下,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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