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塵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靠在街角一處不顯眼的陰影裏，目光落在無根生一行人身上。
    心念一動，身形樣貌隨之發生了改變。
    將身上的氣息徹底收斂，從陰影裏麵一步踏出，轉眼便是另一副模樣。
    他們十幾個人，腰間清一色掛著代表“普通人”的白色身份牌，混雜在熙攘的人群中，看起來和周圍那些來黑市碰運氣、做些見不得光小買賣的普通人並無二致。
    他們似乎剛進來不久，正由無根生打頭，低聲交談著，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張懷義被竇宏、鄭子布等人夾在中間，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但比起昨晚的衝動，此刻明顯收斂了許多，隻是眼神深處依舊藏著一絲不服與陰鬱。
    端木瑛和高艮跟在隊伍末尾，低聲說著什麽。
    “有點意思……”張若塵摩挲著下巴，心中暗忖，“這幫家夥，白天急匆匆地跑出來，就是為了組團來這黑市？”
    “還特意偽裝成普通人……是想買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還是另有所圖？”
    他並不打算立刻上前相認。
    掛著紫色身份牌的自己在這黑市裏太過紮眼，一旦現身，必然會引起圍觀和騷動，反而會打亂無根生他們的計劃。
    張若塵思索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先暗中觀察。
    無根生似乎對黑市的布局頗為熟悉，帶著眾人七拐八繞，並未在那些售賣奇珍異寶或藥材武器的攤位前停留，而是徑直朝著黑市更深處，一片看起來更為雜亂、攤位也更加簡陋的區域走去。
    那片區域人氣明顯不如外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和草藥混合的怪異氣味。
    這裏的攤主大多穿著破舊，神色麻木或警惕。
    售賣的物品也千奇百怪，有風幹不知名的獸骨，有鏽跡斑斑的古舊法器殘片，還有一些用瓦罐裝著的、顏色可疑的藥粉或藥膏。
    “鬼市？”張若塵眉頭微挑。
    他以前聽說過，在一些大型黑市內部，往往還存在一個更隱秘的“鬼市”，這裏流通的物品來路更不正，交易也更加隱秘和危險，甚至涉及到一些禁忌之物。
    無根生他們的目標在這裏？
    果然，無根生在一個售賣各種古怪礦石和植物根莖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攤主是個瞎了一隻眼，幹瘦得像根柴火的老頭，蜷縮在那裏，對來往行人愛搭不理。
    無根生蹲下身，看似隨意地撥弄著攤位上幾塊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頭，同時嘴唇微動，似乎在和那獨眼老頭小聲交流著什麽。
    張懷義等人則分散在四周，看似漫無目的地閑逛，實則隱隱形成了一個護衛圈，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張若塵凝聚耳力，把手收到袖子裏，快速掐訣施展聽風吟，也隻能勉強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詞句。
    “……確認了嗎？”這是無根生的聲音。
    “……難……那地方……禁製……變動……”老頭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風箱。
    “……必須去……時間不多了……”無根生道。
    “……風險……‘那些人’也在找……”老頭似乎有些猶豫。
    “……代價照付……”無根生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隨後，張若塵看到無根生從懷中取出一個不起眼的小布包，遞給了獨眼老頭。
    老頭接過，掂量了一下，迅速塞入懷中，然後又從攤位底下摸索出一個小巧的、仿佛由獸皮製成的卷軸，飛快地塞到無根生手裏。
    交易完成，無根生站起身，不著痕跡地將獸皮卷軸收好，對眾人使了個眼色。
    一行人立刻默契地匯合，朝著鬼市的另一個出口方向走去，整個過程快而無聲。
    “地圖？還是某種信物？”張若塵心中猜測，“他們要去某個地方，而且那地方似乎很危險，有禁製，還有另一批‘那些人’在尋找……是二十四節通天穀的具體路徑？還是別的什麽？”
    他越發覺得這趟渾水不簡單。
    無根生這群人集結在一起，所圖絕非小可。
    他正猶豫是否要跟上去，卻突然感知到另一股異樣的氣息鎖定了無根生一行人。
    那氣息陰冷、粘稠，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來自鬼市另一頭的深處，都快靠近黑市邊緣了，如同暗處的毒蛇。
    張若塵眼神一凜，循著氣息望去，隻見在無根生他們即將離開鬼市的拐角陰影裏，悄無聲息地走出了三個人。
    這三人都穿著寬大的黑色鬥篷，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麵容。
    但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卻明顯不是普通異人。
    因為他們帶著一種經過嚴格訓練的、近乎軍旅的肅殺感，而且其中混雜著一種讓張若塵感到熟悉的……東瀛異人的氣息！
    “還有漏網之魚？或者說，是另外一批？”張若塵心中一沉。
    看來昨晚的行動，並未完全斬斷伸向這裏的觸手。
    這三個黑袍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標明確，直接堵在了無根生他們的去路上。
    雙方在狹窄的通道裏對峙，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周圍鬼市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避讓開來，留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幾位，有何指教？”無根生麵色不變，上前一步，將其他人護在身後，平靜地開口。
    他雖然掛著白牌，但那份氣度卻讓對麵的黑袍人不敢小覷。
    中間那個黑袍人用生硬的中文低聲道“交出……從……得到的東西。”
    “還有……你們要去的地方……地圖。”
    此言一出，張懷義等人臉色微變。
    顯然這三人是有備而來，隻是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總不可能他們自己內部出了內鬼吧？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無根生淡淡道，“我們隻是來做點小買賣的普通人。”
    “普通人？”左邊的黑袍人發出一聲嗤笑，身上陡然騰起一股淩厲的氣勢，隱隱有風刃在他周身流轉，“騙鬼呢！昨晚城外……是你們做的吧？”
    眼看身份即將暴露，衝突一觸即發。
    端木瑛已經悄悄將手探入了懷中，顯然是在準備某種藥物。
    張懷義眼神凶狠，雷法已在掌心隱而不發。
    高艮、竇宏等人也各自凝神戒備。
    就在這時，張若塵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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