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公道,江河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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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公道,江河神君
    牧河唱不下去了。
    他想大哭一場,卻不敢真的嚎啕。
    絕境之中,每一分水和熱都是珍貴的。哭泣隻會加速死亡的到來。
    他還不能死,他是丹州的牧河人,他和他的同伴們日日行走在天河邊,熟悉水況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掌。這些年他們明明將天河維護得很好,根本不存在突然決堤的可能。
    這次災難明顯是人禍。而他要找到為禍之人,為那些熄滅的坐標討個公道!
    姑且停止緬懷和悲痛吧,在此之前,他要先活下去。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牧河下定了決心不再聽那幻覺裏的笛聲,笛聲卻不肯放過他,依舊繚繞糾纏,久久不散。
    牧河苦笑:“我如此懦弱……”
    以至於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笛聲更大了,甚至由於吹到了曲中“山有木兮”的段落,顯得更加幽咽纏綿,而且不知是否與樂器有關,笛聲中隱隱有一絲脫凡感,更像是精怪而非人的戀曲。
    宛如鮫人泣下明珠,連心血一同奉與明月。
    牧河:“……?”
    河工們唱這首曲子時更多的是彼此調笑的意味,不跑調已經很不容易了,可奏不出這種幽微細膩的戀慕心情。
    幻覺無法描繪人所不知的事物,這笛聲的高妙已是牧河此生從未聽聞的程度……
    那就不是幻覺!
    牧河精神巨震,抬頭找尋笛聲的方向。
    他很快就找到了,因為對方實在太顯眼,以至於到了夢幻的程度。
    在褐黑的礁石間,渾黃的水麵上,那是唯一的一點亮色。
    懸燈青簷,鳳首白舟。
    輕紗與桃花點綴著木色的艙壁,青鳥啁啾中,形如鴛鴦的輕舟破浪而來!
    輕舟駛至龍王殿前,牧河看清舟上形容,驚得幾乎要滑落進水裏。
    這實在是個太奇怪的組合了——
    金燦燦的木偶用鉗狀手撐著一杆長篙,兔耳頭艙內居然真的蹲著隻雪白的兔子;
    青色船簷上蹲著兩隻鳥,一隻是梭子形狀的小鳥,另一隻卻是羽毛豐美的白孔雀,巨大的尾羽垂落,仿佛是什麽特殊造型的船簾……
    最特別的莫過於盤膝坐著的船主,他看起來隻是個人類少年,卻有著驚人的容色,白發夢幻,如雲間月色,澄澈的眼眸疏離銳利,好似一爐融化的黃金。
    他隻消往船頭一坐,便好似帶著三千裏水霧席卷而至。
    牧河有些恍惚。
    多年前牧河曾行走在蒼梧江流域,古國的那條江水奔流在奇詭的土地上,同樣的色彩被帶上了仙舟,牧河也因此聽聞了許多繽紛、蠻野、神秘的故事。
    比如叢野的精怪,腰綠的天女,乘舟巡遊的水神……
    牧河一直以為那是久遠先民的幻想,直到現在,他開始動搖了。
    或許落難的遊民如他一般,蜷縮在礁石上,危如累卵風雨飄搖,突見有舟悠悠,自然會覺得見到了身伴風雨的神君……
    “靈何為兮水中?乘白黿兮逐文魚。”
    樂聲止歇,豆綠衣衫的少年神君被突然拽起文來的牧河逗樂了,他放下了唇邊的玉笛,一本正經地答道:
    “白黿去兮文魚羹,且作舟兮邀東遊。”
    那隻華美的白孔雀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徑直向牧河撲來。
    柔軟的羽毛擁住牧河疲憊的臉,牧河的肩上卻仿佛搭上了一塊冰。
    仿佛冬夜驚醒的寒夢。
    寒夢中牧河卻聽見了機械運轉的細微聲響。
    白孔雀的身軀裏傳來一聲機械合成音:
    “已掃描。”
    “拍岩洞天禹工鎮牧河人,身份已確定。臨時權限開啟,信號增強服務開啟。 ”
    牧河:?
    他看見少年神君收起了玉笛,趴在船沿向自己伸出了手,腕上黑金銀杏的手鐲反射日光,流淌下一抹晦澀的陰影。
    那張綺麗卻寒涼的臉上掛起了禮節性的笑容。
    “將軍府預備驍衛,葳蕤。”
    “幸會。”
    牧河訥訥地點頭:“幸會,幸會……”
    他想去握那隻手,卻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他聽見耳邊傳來聲聲驚呼。
    “臥x怎麽突然倒了!”
    “小爺不會奶人啊!!”
    牧河:……這下是真從寒夢中驚醒了。
    驚醒的牧河徹底暈了過去。
    ……
    牧河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木色的船篷。
    說是篷,其實更接近小型的屋頂。木梁彼此交錯支撐,從邊緣露出的一抹色彩來看,篷頂應該覆蓋著翡翠色的輕瓦。
    好像是暈過去之前見到的那艘白底青頂的小船。
    牧河想著。
    原來不是死前的幻想,而是真的獲救了啊……
    意識逐漸清醒,周身小傷口就傳來陣陣麻癢,讓牧河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尚在人間。
    他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響聲引起了船頭的人注意。
    少年武官並未起身過來查看情況,隻捏著一把黑底金紋的折扇,頭也不抬地扇著小爐裏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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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啦?你已經是女孩子啦!”
    爐上飄來清苦的藥香,牧河陷入沉默。
    牧河不是傻子,雖然現在他的腿還是有點痛,但有沒有痛在變成女孩子的地方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他也不覺得這位預備驍衛架船在洪區巡遊,廢了大勁,就是為了給他換個性別。這種用腳趾甲蓋都能拆穿的說辭,很顯然是個玩笑。
    這對著剛從死生邊緣撈起來的人張口就來的程度……
    牧河:原來昏迷前聽見的驚呼也不是錯覺啊!
    你們將軍府的新一代現在這麽跳脫了嗎??!
    葳蕤如果聽見牧河的腹誹,一定會嗤之以鼻:
    關我們新一代什麽事情?
    將軍府那群中登本來就不正經好嗎?
    誰家好人成天正事不做跑去演中年樂隊番啊!
    但很可惜葳蕤聽不見,牧河也就錯失了得知將軍府眾人真麵目的寶貴機會。
    葳蕤淺皮了一下,見牧河不接,也就收了神通恢複了正經表象。
    “桌上有粥,少喝點,你餓了兩天,吃多了會難受,不過也不能不吃,空腹喝藥傷胃。”
    “藥馬上就好,你身上的傷口我沒處理,待會兒出去要下水,現在包了也白包。”
    “我沒有適合你尺碼的備用衣物,不過你這身衣服挺防水,不換也行。你要覺得破了口子不舒服,針線包在後艙櫃子裏,右下第三個抽屜。”
    牧河撐著坐了起來,掃視了周圍,很快就看見了葳蕤說的粥和櫃子,不過他沒動彈,直到葳蕤端著藥走進來,也盤腿坐下,才憋出一句“謝謝”。
    葳蕤不是第一次見這種獨活之人,很能理解牧河的心情,也沒打算強迫牧河敞開心扉。
    葳蕤:心理輔導?那是另外的價錢!
    他就是個調查人員,能獲得相應的信息就行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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