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傳芳,鴻門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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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傳芳,鴻門花宴
丹州除了壯麗的天河飛瀑外,還出產嬌豔的牡丹。
不是葳蕤拿手抓羊肉削出的那種,而是真正的玩賞珍卉。
古國曾有人如此撰文品評這些富麗雍容的花朵:
“牡丹出丹州、延州,東出青州,南亦出越州。”
“洛陽所謂丹州花、延州紅、青州紅者,皆彼土之尤傑者。”
離開故土久矣,仙舟對於局部氣候與植物培育的把握已臻化境,除了刻意遵循四季輪轉的洞天外,大部分洞天常年溫濕合宜,更方便仙舟人長久享受時令之外的收獲。
丹州的牡丹正是如此。
丹州牡丹總是常年開放,以供賞玩。而除這奢侈的美麗之外,貴胄們還熱衷於一些更古老的舊例……
比如在恒溫洞天裏按時節賞花什麽的。
牧嶼的評價是脫褲子放屁。
和效率至上的牧家人稱得上無動於衷的態度不同,從違背常理的行為裏獲得的滿足感似乎格外強烈,足以讓丹州的貴胄們飄飄欲仙:
瞧啊,我們可以看完初春天河奔騰的淩汛,就開始賞玩開遍整個丹州城的千葉紅花,再於秋日聆聽爽逸的秋風,於冬日品味落下的薄雪——
雖然遠離權力的中心,但整個羅浮還有哪個地方的貴胄比我們更古雅、更清貴、更舒適嗎?
……這麽看來丹州貴胄們和牧家不是一路人,其實也是早有預兆。
牧家人看丹州貴胄們純純有病。
而丹州貴胄們看牧家人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套著丹州第一世家曆史悠久的皮,皮子底下卻是暴發戶做派。
貴胄們:粗鄙!
“粗鄙”的牧家人沒少給丹州貴胄們找麻煩,但顯然,今天的麻煩格外大。
未至午時,丹州最大的酒樓傳芳樓後台所有預訂單全數退回,有貴人緊急包場,方圓五裏被清場戒嚴,老板帶著員工們站在門口停泊點,迎來了一位位聲勢浩大的賓客。
這些衣著華貴的賓客們下船時都黑著一張臉,看得老板汗如雨下又不敢怠慢,隻敢在迎客間隙悄悄用帕子擦一擦。
也不怪這些賓客表情不悅。
傳芳樓的確是丹州最大的酒樓,在樓上就能看見附近三大五小足足八個牡丹園,在這個時節也是賞時令花的好地方……
卻架不住這是個沒什麽門檻的酒樓。
酒樓老板天性愛紅,卻出身寒微不得蒔花機會,憋著一口氣想建起能看遍丹州花的高樓,如今多年拚搏掙下龐大家業,卻也沒有忘卻初心,整個酒樓除了後廚和酒窖外向所有人開放,哪怕隻買得起樓裏一碗薄粥,在牡丹時節也能登樓賞花。
老板更是會在五月花時盡了之前,從名下四個牡丹園中選取一個,將園中花朵盡數贈予客人。
傳芳樓也因此得名。
老板彌補了自己早年的遺憾,丹州人得了實惠賞了花,兩相得宜,本是妙談佳話,放在貴胄們眼裏卻是個俗不可耐的噱頭。
貴胄們孤高自傲,賞花也多在自家重宇深院裏舉宴,壓根看不上什麽酒樓。
被約在傳芳樓,簡直是被當麵羞辱是破落戶。
偏偏這次他們接到的是牧家的邀請函,語氣非常不客氣,說是恭候大駕,潛台詞簡直是不來就死。
所以哪怕被羞辱了,貴胄們還是隻能匆匆趕來,連派個代理人都不敢。
他們對牧家還是犯怵的。
但也有幾個知道點什麽,不以為意。
“嘖,還擺著第一世家的架子呢……”
“你且讓他們最後再張狂一會兒,這樣等跌重的時候才會哭得大聲。”
“說起來牧家在水行天有一座桃花莊,觀汛極好,我兒生於初春,與這莊子有緣……”
隻是再多紛繁粘膩的惡意,在不久後都不得不往更深處藏去——
傳芳樓七層,瓊英堆疊中,露出紺紫鶴氅的一角,花影錯落間,晃出靉靆的一點金邊。
擺放得參差有序的牡丹小景間,唯一的一把烏木圈椅上,坐著一個讓他們覺得熟悉又陌生的人。
熟悉在於他的麵容神情都太有特色了,秀致的五官,冷淡的神色,一看就是牧家人。
陌生則在於這個牧家人有些特殊,他和他著名的友人都離開丹州日久,久到他們的名字成了一個抽象的符號……
直至今日他坐在花廳內,春風和花都衝不淡他一身威儀,貴胄們才終於想起當年自己為何如此畏懼他。
牧嶼。
與異軍突起的金樞將軍不同,在成為鬼神般的匠人之前,他本就是丹州最強硬的少君。
氣氛一時沉凝,直到再無人進入廳堂,唯一的座上人才施施然開口:
“諸位,久違了。”
無人應答,或者說不知如何應答。
這偌大的廳堂隻有一把椅子,顯然宴會主人來者不善,此時應答怕是會引火上身。
牧嶼不在乎有沒有捧哏,隻繼續緩緩道:“久別故裏,一朝還鄉,本應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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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我的故鄉沒給我一個驚喜。”
他抬眼,目光在尷尬站著的來客們麵上逡巡,在“驚喜”一詞上加重了語氣。
有人不安地動了動。
“看過桃花汛後,諸位是多久未去過拍岩洞天,以至於天河都快衝到頭頂了,還茫然不知?”
消息太突然,像水珠灑進油鍋,花廳內一片嘩然。
來客們紛紛掏出設備開始聯係各自的下屬,不過顯然消息仍在封鎖,逐漸有懷疑的目光落在牧嶼身上。
這樣的目光越來越多,最後終於有人問出了口:“牧司砧,我們久居丹州都完全不曾聽聞您說的這件事,請問您的消息從何而來,又是依據什麽來問責我等的呢?”
“還是說,如今牧家家主軟弱,您以為我等欺淩於他,要來給他找場子?”
麵對發問者話語中暗含的指責,牧嶼眉毛都沒揚一下。
“牧嶺軟弱是他的問題,就像你們查不出消息,也是你們無能一樣。”
“至於欺淩?”
“在座的某位或某幾位,封鎖洞天,攔截消息,阻礙救援,逼得牧家牧河人與禹工鎮數萬河工埋身洪水,生死不知……”
“可不就是對我牧家天大的欺淩?”
牧嶼語氣譏誚:“用一個洞天,數十萬條性命,構陷區區一個牧家,區區一個在下,真是好大的手筆!”
“不過真可惜,在下有些才能,忝居六禦之一,隻要我一天是羅浮的司砧,牧家就一天不會輕易被誣陷。”
“列位之前敷衍牧嶺,倒是正好幫我們撇清了關係。”
“這一局已然事敗,失察、隱瞞、推波助瀾……”牧嶼冷笑一聲,“各位想想之後怎麽交代吧。”
“要知道羅浮的清算,必將到來。”
貴胄中有才能卓越的,此時已經理清了緣由,派遣去查的屬下殺了個回馬槍,查到了些許蛛絲馬跡,化為了新發回的報告,直看得他搖搖欲墜,顫著聲發問:
“您希望我們怎麽做?”
“簡單。”
他抬了抬手,旁邊花叢裏候著的牧嶽點點頭,按下了發送。
各位話事人的設備又亮了起來。
“隻要各位聯合授權這份撤離通知,不再阻攔相應救援,並事後公布洞天情況和調查真相就可以了。”
“這是保住各位家族的唯一辦法。”
想了想,牧嶼難得發了慈悲,補了一句權作安撫。
“隻要你們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不知情。”
……
牧嶼將文件發給在拍岩洞天撈人的葳蕤後,帶著牧嶽離開了。
貴胄們也紛紛散去,離開時步履匆匆,大概是回去開啟新一輪問責。
花廳裏最後隻剩下幾個人。
有人終於忍不住,不安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此番事敗,該如何收場?”
“京畿道的那位……真能保住咱們?”
有人焦急。
“他怎麽就這麽快反應過來了?”
“不是說牧家人不通權術嗎?”
有人幽幽歎息。
“不是不通,是不崇尚。”
“你我都知道,這次謀劃是衝著牧家去的,危亡之際,是頭豬也該知道跑,何況牧嶼本就思維卓越頭腦清明……”
有人冷哼,轉了轉手上晴陽翠的扳指。
“他反應過來又怎麽樣?”
“一個匠人……”
“不願意當個糊塗人,那就當個清醒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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