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一生，騙了無數人。
    唯獨這一次，他並不想騙自己的徒兒......
    即使明知道，柳如煙會因此傷心，顧風也無怨無悔。
    顧風的話語雖淡然平靜，但卻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柳如煙心頭猛然一震。
    這還是顧風除了那些事之外，第一次如此堅決拒絕她！
    “為什麽......師尊......”
    柳如煙抬眸死死盯著顧風，目光執拗，眼中閃爍著晶瑩淚珠。
    顧風沉默許久，最終歎息一聲，將其擁入懷中：
    “你們幾個，便是如今為師在世上為數不多的牽掛......”
    “為師身上背負太多罪孽，命運不會放過為師......”
    “可為師唯獨不想連累你們......”
    “如果為師不說謊......不當個騙子......”
    “如何能保護得了你們呐......”
    顧風聲音嘶啞，一字一句說完之後，更是緊緊的抱住了柳如煙：
    “如今就像現在這般，珍惜眼前的幸福，不就好了嗎？”
    “師尊......”
    柳如煙嬌軀一顫，淚水瞬間湧動而下。
    在她人生近兩萬年的光陰之中，這是柳如煙哭得最為傷心的一次。
    她不笨。
    自然是聽得懂顧風所說話語的含義。
    先前，顧風嘴上說著，他可能還有數千年的時光，可以陪著她們師姐妹......
    如今看來......
    恐怕這句話，也不過是一句謊言......
    可是，她人生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和顧風相伴一生呐！！！！
    “師尊.......”
    柳如煙趴在顧風耳畔，輕聲呢喃著，不肯離開他半寸。
    顧風也任由柳如煙靠在自己肩頭，任憑她肆意發泄。
    不知為何，看著懷中悲傷不已的佳人，顧風心中驀然一痛。
    這種痛楚，絲毫不亞於當初他親眼看到阿妹的屍首一般......
    這種感覺，甚至讓他感覺到了窒息，就仿佛呼吸被硬生生扼斷一般。
    可是，顧風卻依舊強忍著不適，將頭偏轉過去，看向遠處的虛空。
    無論心中再如何不舍，這都是他的選擇。
    他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腸......
    不知哭了多久，柳如煙的哭聲，這才漸漸平息。
    她抬起頭來，滿臉通紅，小巧的瓊鼻上，還懸掛著一滴晶瑩的淚滴。
    “師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徒兒也不再勸師尊什麽了......”
    柳如煙咬牙，眼淚順勢滑落。
    顧風聞言心頭一陣酸澀，又是欣慰，又是疼惜：
    “謝謝了，小如煙......”
    顧風伸手拂去柳如煙額前零落的碎發，溫聲說道。
    說罷，顧風深吸口氣，緩緩吐出，神色逐漸恢複了常態。
    而柳如煙眨了眨俏眉，看向顧風，美眸中依舊閃爍著淚花，顯然還未從悲傷之中走出。
    “師尊......以後徒兒也不再追究師尊是否說謊......”
    “正如師尊所說，與其追求虛無縹緲的永生永世，倒不如珍惜當下的幸福。”
    說著，柳如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這勉強的笑容，怎麽看都不自在
    “隻要師尊歡喜，如煙怎樣都行......”
    柳如煙輕輕摟著顧風脖頸，一張玉靨貼在顧風懷裏，輕嗅著顧風。
    她閉上了雙眸，試圖沉浸在眼前的甜蜜中，以暫時忘卻心中的悲慟。
    柳如煙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既然無法享受永生的幸福，確實是不如珍惜眼下的可貴。
    至於之後的事......
    柳如煙心中也有了決斷——
    沒有顧風的世界，是毫無意義的世界......
    顧風低頭，凝視著懷裏的徒兒，心中升騰起一陣愧疚之意。
    可他也沒辦法。
    在時間長河的無盡輪回之中......
    無論顧風用什麽辦法，都無法挽救她們的性命......
    最後，他也曾試過......
    如果不和這幾個小家夥產生任何因果，她們的結局究竟會如何......
    可事實卻證明......
    即使不和他打交道，產生因果......
    她們也會在既定命運中，迎來悲慘的結局......
    救......救不了......
    逃......逃不過......
    顧風還能如何？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他必然不會選擇當個騙子......
    顧風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柳如煙烏黑亮麗的青絲，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柳如煙睜開朦朧淚眼，輕聲問道：
    “怎麽了？師尊，你有話想要跟倫家講嗎？”
    顧風微微搖頭，深邃的瞳孔裏，浮現出一抹複雜的光芒：
    “不......沒什麽......”
    “為師隻是想到......再過百來年，便是千年一度的界主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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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屆時，為師多半會帶著菲兒前往，參加這最後一次界主議會......”
    柳如煙又不是傻子，她自然清楚，顧風剛剛心中所想，肯定不會是如此簡單之事。
    不過，既然顧風不願多說，她自然也不願深究。
    “嗯，當初師尊也帶倫家去了幾次，倫家自是記得......”
    所謂界主議會，乃是每千年一次，三位界主之間的會晤。
    目的，則是確保天域三界，乃至諸天不會出現任何影響到諸天安危的變數陡生。
    可以說，界主議會，關乎整個三界命脈，涉及無盡星海的興衰存亡。
    而同時，三位界主都會帶著各自的徒兒，前往參加議會。
    身為顧風的徒兒之一，柳如煙自然跟隨顧風參與了多次的界主議會。
    回到現實——
    顧風輕輕摩挲著柳如煙秀發，幽幽開口：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又過了千年......”
    聽得顧風的感慨，柳如煙貝齒緊緊抵著粉唇。
    沒等顧風說話，就拉著顧風的手腕，二話不說，就將顧風往屋子裏帶。
    “等等，如煙......”
    顧風下意識地想抽出手，可此時的柳如煙，又怎肯放手？
    柳如煙死死攥著顧風的手腕，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似是也察覺到顧風下意識的動作，柳如煙回過頭來，一雙幽怨的異瞳緊緊盯著顧風：
    “師尊......現在是倫家和師尊的獨處時間，這種時候提別的事，師尊太狡猾了呢......”
    說完，柳如煙也不再理會顧風的反應，拉著顧風走進了屋內，甚至還不忘關上房門。
    “如煙，你......”
    顧風看著柳如煙，剛剛開口，就被柳如煙用手捂住了嘴。
    “師尊......是你親口說的，要讓倫家珍惜眼前的幸福......”
    柳如煙的聲音細膩而柔和，卻仿佛蘊藏著千斤重的期盼：
    “既然如此，你應該不會拒絕徒兒......”
    “你也不想讓倫家繼續傷心吧？”
    柳如煙的一雙美眸泛起霧氣，哀憐兮兮的看著顧風。
    眼眶之中噙滿淚珠，泫然欲泣。
    顧風聞言，內心更是波動不已。
    他的目光，在柳如煙淚光閃爍的雙眼，與那張似乎透著希冀的麵龐間來回遊走。
    心底的愧疚與無奈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他想要掙脫柳如煙的手，但這一瞬間，他的心卻被她那份深沉而又純粹的愛意，牢牢鎖住。
    顧風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向他湧來，心中一陣絞痛。
    他想要逃，卻又無處可逃。
    說話間，柳如煙悄然將顧風逼近床邊，動作輕盈而堅定，宛如一隻獵食的嬌虎，恣意而又不失優雅。
    趁顧風失神的那一瞬，柳如煙輕輕一推。
    顧風便失去了平衡，身子徑直向後仰去，跌坐在柔軟的床榻上。
    柳如煙俯下身，微微俯視著顧風：
    “倫家一切都聽師尊的，不過......”
    “師尊，你......別想逃......”
    說罷，柳如煙俯下身去，粉唇輕輕印在顧風的唇上......
    ......
    ......
    ......
    一夜無話。
    翌日，當顧風醒來後，柳如煙早在不知何時，悄然離開了房間。
    “呼......”
    顧風長舒了口氣，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緒久久難寧。
    “臭丫頭，跑得真快......”
    罷了，木已成舟，還是就這樣吧......
    隻是......他的右眼皮怎麽一直在跳......
    此時的顧風還不知道，有關於他的風流傳聞，早已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宗門。
    ......
    ......
    ......
    另一邊——
    柳如煙一覺醒來，隻覺得天都塌了......
    回到自己閨房後，柳如煙扶著牆，慢慢移步到椅子旁，坐了下去。
    可當她剛一接觸到椅子，卻還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痛......”
    直到此刻，她這才意識到，原來當初並不是自己天賦異稟，不會感到疼痛。
    而是顧風手下留情，處處替她著想......
    昨晚的她，做的好像是有些過火了......
    想到這，柳如煙臉色緋紅，芳心跳動，羞赧的低下了頭去。
    “真是離譜......原來弱雞竟是我自己......”
    柳如煙懊惱的捶了捶腦袋。
    鐵一般的事實，也讓她認清了一個真相。
    自己果然不是師尊的對手。
    不過話說回來，她可不是因放不下麵子，而在顧風醒來之前落荒而逃。
    而是......
    一想到剛剛儲物戒中亮起的通玄鏡，柳如煙強忍著疼痛，將其拿了出來......
    一連深呼吸數次，整理好衣衫後，柳如煙這才向通玄鏡中注入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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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鏡中一道火紅色倩影，恍然浮現。
    與此同時，許熠那略帶不滿的聲音，也從通玄鏡中傳來——
    “怎麽這麽久，師妹？”
    柳如煙聞言，不慌不忙，臉不紅心不跳地撩了撩額前的碎發，輕聲回應：
    “沒什麽，剛起床罷......穿衣裳花了些時間，倒是二師姐，怎麽想到突然要聯係師妹我？”
    “是嗎......”許熠輕聲說道。
    雖然這五師妹所謂的換衣衫，花了接近半個時辰，可她對柳如煙倒是沒有任何懷疑。
    畢竟她也知道，這個師妹平日裏就愛臭美，然後試圖勾引師尊......
    對此她倒也習慣了。
    “師妹，最近天魔宗裏麵，有沒有發生什麽異樣？”
    “比如......有沒有什麽未曾謀麵的外人潛入之類的？”
    柳如煙聞言，思慮半晌，搖搖頭：
    “沒有，不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畢竟我也才剛剛 晉 入 聖境，成功出關。”
    “嗯？！！！！”
    許熠聞言，鳳眉微蹙，從那通玄鏡中映襯出的，是充斥了震驚的麵容：
    “我尋思著，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你還能閉關修行？”
    柳如煙聞言，嫵媚一笑，擺了擺手：
    “師姐說的哪裏話，要不是當初師尊定的門規，我也不會修行到一半，半途而廢......”
    許熠沒有打斷柳如煙的話，隻是......
    她似乎覺得，眼前的師妹......與往常想比，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許熠仔細端詳著通玄境中的柳如煙，出於對師妹的關心，不禁問道：
    “師妹，你是哪裏不太舒服嗎？我看你臉似乎紅紅的......”
    “是嗎......”
    柳如煙左手輕輕拂過自己那紅潤的臉頰，這才發現——
    好像是有些異樣的滾燙......
    “沒什麽......可能是最近吃的丹藥藥效太強，暫且還不能完全吸收......”
    柳如煙嘴上雖然如是說道，可她的右手......
    卻在許熠所看不見的角度，下意識地伸向小腹，摸了摸......
    聽到柳如煙的這般說辭，許熠也沒有絲毫懷疑，隻是恍然般點點頭，輕聲道：
    “噢......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師妹被人欺負了......剛還想著要如何處理欺負師妹的人呢......”
    柳如煙聞言，嘴角卻顯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弧度。
    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確實是被欺負了。
    隻是......欺負她的人，許熠可“招惹”不起。
    可下一刻，許熠的話，卻又嚇了柳如煙一跳——
    “對了師妹，你還沒給師尊下藥逆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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