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石光華內斂，場間餘波未平。
    大長老與魔族統領蒙塔目光交匯，後者麵色不愉。
    “第一場，”大長老聲音沉穩，“君先生文心深刻，蕭先生正念持久。此局……平！”
    “平局？”台下妖聲鼎沸，不少妖族麵露不解，蕭玉辰那驅散陰霾的暖意，顯然更得他們之心。
    蒙塔哼了一聲，算是默認。君無忌隱於兜帽下的嘴角，卻幾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似有冷意。
    妖族高層中，鷹王重重地哼了一聲，銅鈴般的巨眼掃向蕭玉辰，失望與輕蔑更甚：“平局？未能拿下此獠，廢物！”
    “肅靜！”大長老一頓手中木杖，“第二場，以‘形’為題！雙方具現意象，比拚凝實、神韻、道境！”
    萬眾矚目。憑空造物，最考校文道根基。
    君無忌再次上前，周身魔氣較前翻湧更甚，黑霧繚繞，襯得他如魔神降世。他目光緩緩掃過台下眾妖，那若有若無的冷笑愈發清晰。
    “眾生皆囚，唯苦為真！”
    晦澀魔音自他口中吐出，每一個音節都似帶著鉤子，要將聽者的魂魄拽入深淵。他身前，魔氣與扭曲文氣瘋狂壓縮、凝聚！
    “嗡——”
    虛空震顫，一座通體漆黑的巨塔拔地而起！塔身竟由無數痛苦扭曲的麵容堆疊，男女老少，妖魔人鬼，皆在其上發出無聲的嘶嚎。塔頂，一輪暗紅血月投下不祥光芒。一股令人窒息的絕望威壓，伴隨著腐朽與怨毒的氣息，瞬間籠罩全場。
    “啊——”“這是何物！”“我……我的心好難受！”
    台下大亂！修為稍弱的妖族隻覺眼前幻象叢生，心神欲裂。幼崽們更是被駭得放聲大哭。不少妖將亦是麵色煞白，眼中滿是驚懼。
    “此等意象……簡直是心魔化形！”一位狐族長老失聲驚呼，聲音發顫。
    鷹王臉上的輕蔑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黑塔所蘊含的毀滅與沉淪之道，讓他這等凶悍妖王也感到了心悸。
    輪到蕭玉辰。
    他迎著那股幾乎要吞噬一切的絕望意境，神色不變。龜老之言猶在耳畔：“心正則萬法皆正。”鴻蒙書院中，幼崽們純淨的眼神，對知識的渴望，那份原始的生機與希望，悄然匯入他的文宮。
    蕭玉辰踏前一步，朗聲如玉磬相擊，清越之音瞬間刺破了籠罩場間的陰霾：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字字鏗鏘，他周身浩然文氣如火山噴發，沛然莫禦！金光自他體內暴漲，刹那間驅散了周遭的陰冷。
    磅礴文氣於空中急速勾勒，一座通體流淌著璀璨金輝的巍峨山峰，與那“絕望之塔”遙遙相對，轟然顯現！
    山峰雄峙天地，壁立千仞，沐浴在純淨溫暖的金光之中，仿佛由世間一切美好信念所鑄。山巔，一輪旭日正噴薄而出，萬道霞光破雲而出，播撒下無盡光明與暖意！
    “昂——”
    一聲高亢、神聖的鳴響，仿佛自九天垂落，回蕩在金色山峰之間！
    “絕望之塔”上翻湧的魔氣，甫一接觸到那旭日金光，便如殘雪遇驕陽，發出“嗤嗤”的消融聲，被寸寸逼退！塔身那些痛苦麵孔，在金光照耀下，扭曲更甚，卻又奇異地少了幾分怨毒，多了一絲解脫之態。
    兩座意象，一黑一金，一暗一明，在空中形成了最極致的對峙。無形的文氣在它們之間激蕩、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虛空轟鳴！
    “看！那座金色的山！”
    “好暖和……我感覺不到冷了！”
    “娘，我不哭了！山上有太陽！”被嚇哭的幼崽們紛紛抬起淚痕未幹的小臉，眼中映照著金色山峰的倒影，充滿了純粹的向往與喜悅。
    修為高深的妖族們，更是被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震撼到失語。他們能感受到，那金色山峰中蘊含的，是一種堂堂正正、煌煌大氣的“生”與“希望”之道，與那黑塔的“死”與“絕望”之道，形成了生命中最本源的對抗！
    “這……這才是真正的文道正途啊！”一位白發蒼蒼的猿族老者，激動得熱淚盈眶，聲音哽咽。
    “難以想象，如此意境，竟出自一位人族之手！”之前對蕭玉辰頗有成見的豹族妖王，此刻唯有滿臉的不可思議。
    鷹王那雙凶悍的鷹目，此刻圓睜到了極致，死死盯著那座沐浴在晨曦中的金色山峰。他那顆早已被殺伐與力量填滿的心，在感受到那股純粹的光明與生機之時，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悸動悄然泛起。
    魔族高台上，君無忌那張始終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掠過一絲清晰可見的愕然。他望著那座金色山峰，以及山巔那輪普照萬物的朝陽，眼神深處，某種被刻意壓製、早已冰封的情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光明刺痛了一下，微微顫動。
    良久，文氣激蕩漸歇。大長老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振奮，響徹雲霄：
    “第二場！蕭玉辰先生——勝！”
    “君先生‘絕望之塔’，形雖凝，道亦深，然其意過邪，非我族所尚！蕭先生‘光明之山’，意存高遠，光明浩蕩，蘊希望生機，正合我北海妖族向道之心！”
    “蕭先生威武！”“贏得漂亮！”
    妖群之中，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喜悅的聲浪直衝雲霄。無數妖族振臂高呼，望向蕭玉辰的目光，已然充滿了深深的敬佩與信服。
    蕭玉辰微微頷首，心中卻並無半分懈怠。君無忌的實力遠未見底，其最後那一眼中的複雜，讓他心中警鈴微鳴。
    蒙塔的臉色鐵青，周身魔氣幾乎要壓抑不住地爆發。
    鷹王依舊沒有歡呼，但他看向蕭玉辰的目光，卻再無半分輕蔑，隻剩下深深的審視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異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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