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穀上方，東邊三裏外的山溝中。
    寒風拂過，銀川公主李清露打了個噴嚏，縮在火堆前，手臂抱緊了自己。
    身旁的飛雪緩步走來，替她披上了一條狐裘，又命秋水閣弟子取來剛熱好的酒，親自遞給了她。
    見李清露沒接，雪頸微抬，不時擔憂的看向西邊，想起自打她被陳鈺送回來後一直這樣。
    飛雪輕聲安慰道“公主安心，主人和陳公子都是武功蓋世之人，不會有事的。”
    她料想的是兩人一起對付那天山童姥，怎麽也能獲勝，至於連著三天沒有出來，恐怕也是戰後休息一下。
    主人殺了死敵，心願達成，休息一下也很正常。
    至於她跟陳公子如何休息，飛雪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緋紅，心道，那也不是自己這個屬下該去胡思亂想的。
    從杏子林開始，連著幾次，她都隨侍在側，李秋水休息的時候，她還得替補上。
    而飛雪很享受替補的過程。
    對於陳鈺，她其實早已心存愛慕之意。
    對方強大的同時，又十分體貼，待她和善，跟西夏國內那些或憎惡她，或者畏懼討好她的公卿貴胄完全不同。
    想起主人說過，此間事了便離開西夏，去陳鈺那裏住。
    飛雪茫然之餘，隱隱的又有些期待。
    她的家族被先皇覆滅，幸得當今主人垂憐，救下年幼的她一條性命，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現在主人要走，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又想著，倘若主人走的時候也帶上自己，一起去陳公子的南境
    那是再好不過了。
    “丁姑娘，你也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飛雪很忠誠，無論如何，她都會服從李秋水或是以後陳鈺的安排。
    轉頭讓人將熱好的酒拿給不遠處火堆旁坐著的丁敏君。
    之前在雪穀下，兩人也算是當了幾天的戰友。
    飛雪深刻的體會到這看上去正經的峨眉弟子實際上諂媚的勝過靈州城的娼妓。
    在陳公子麵前搖尾乞憐的功夫，就連她也不得不佩服。
    丁敏君倒是不客氣，接過溫酒咕隆咕隆喝了幾大口，麵頰暈紅。
    盯著西邊，夾緊了雙腿，癡迷道“師弟爺爺，師弟主人~你什麽時候回來懲罰賤人呀~”
    飛雪
    算了，還是別跟這人打交道。
    喚來幾個秋水閣弟子，讓她們去換班昨夜放哨的幾人，然而話音剛落，卻聽一陣清脆的駝鈴聲。
    緊接著就有秋水閣弟子來報，有敵人來襲！
    李秋水不在，此間的最高指揮便是飛雪。
    她立刻命人將李清露保護起來，自己則率眾前往東邊。
    來到一片雪林，便瞧見林子那頭有數十位黑衣女子踏雪而來，胸口都繡著黑鷲，披著淡青色鬥篷。
    領頭者是一三十出頭的冷麵美婦，氣質端莊，沉穩老成。
    飛雪記得她，當初李秋水帶她們圍攻靈鷲宮，那邊組織抵抗秋水閣的，便是此人。
    九天九部中，昊天部首領，餘婆。
    “賤人！我家尊主呢？”
    餘婆的母親原是上一任昊天部首領，於前年病逝，她自幼隨母親上縹緲峰，協助處理靈鷲宮內部事宜，在她母親去世後，童姥依舊稱呼她為餘婆，命她管理靈鷲宮。
    雖然也可能是因為天山童姥嫌麻煩，但從讓她繼任昊天部首領，足以看出對她的青睞。
    隨著她一聲斷喝，現場的靈鷲宮門人齊齊拔劍，對準了這邊的飛雪等人。
    自李秋水襲擊靈鷲宮後，童姥失蹤，她便率領九天九部連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勢力分開尋找尊主蹤跡，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這裏。
    飛雪並不畏懼，隻微微抬手，在場的秋水閣弟子也紛紛做好戰鬥準備。
    淡淡開口道“我家主人正在跟你家尊主敘舊，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格殺勿論。”
    兩邊劍拔弩張，眼看著便要動手。
    靈鷲宮這邊昊天部一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柄黑色短管，用力一拉，伴隨著尖利的哨聲，管筆瞬間沒入雲霄，尖嘯聲於空中回蕩，連綿不絕。
    這是童姥麾下靈鷲宮用來聯絡的方式，召喚附近的弟子前來。
    餘婆神色冷峻，滿眼恨意“今天你們都得死在這裏。”
    與此同時，秋水閣主人以及靈鷲宮尊主正並排趴著。
    這已經是弄死逍遙子之後的第三天了。
    整整三日，三人一步都沒邁出山洞，可算是給陳鈺舒坦壞了。
    李秋水則笑吟吟的看著師姐出醜“師姐，跟夢郎在一起開心不開心？”
    童姥羞惱的瞪了她一眼，下意識的要捂住自己的嘴。
    隻是陳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已然先一步將她的雙手向後拉去。
    李秋水嬌笑連連，正欲打趣，忽然聽見外頭的哨聲。
    “是靈鷲宮的哨聲”
    童姥捧著陳鈺的腦袋，迷迷糊糊的說道。
    “是你手底下的人到了吧。”
    李秋水一怔，皺眉道“不好，我手下那些妮子也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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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與天山童姥心結俱解，冰釋前嫌，可手底下的人並不知，恐怕要打起來。
    “沒事賊小子，你，你去走一趟，正好讓我休息休息。”
    過去三天，快活歸快活，不過童姥畢竟比不得李秋水經驗豐富。
    開始還想壓李秋水一頭，結果是可憐的老蘿莉被兩個老司機玩弄於股掌之中。
    一世英名盡毀。
    “行啊。”
    陳鈺將童姥抱著躺下，李秋水則對他拋了個媚眼，側臥在獸皮上，慵懶的拿起地上盤子裏的點心小口品嚐。
    搖搖手嬌笑道“快去快回啊夢郎，可不準偏愛師姐，馬上輪到我啦。”
    點心什麽的，自然是陳鈺回莊園取來的。
    足不出戶，依舊吃喝不愁，反正這三天很滋潤，便是享受了一輩子榮華富貴的李秋水也覺得無比愉悅，真是神仙日子。
    “這個給你。”
    童姥趴在暖和的獸皮上，悶著頭，從散落的衣服裏取出一枚雕刻著靈鷲的鐵質令牌遞給陳鈺“賊小子，你去令那些臭丫頭原地等待。”
    陳鈺接過令牌，俯身在她烏黑的發絲上親了一口。
    對方身子微顫“去去去，沒完沒了了你。”
    聲音比起以往的冷酷霸道，竟多了幾分嬌嗔的意味。
    太有感覺了。
    陳鈺雖常以正人君子自居，卻深知自己整人菌子的本性。
    眼睜睜看著這位靈鷲宮的尊主逐漸變成現在這樣，別的不說，成就感油然而生。
    待到他穿好衣服離開山洞。
    李秋水在毯子上滾了滾，來到了童姥的身邊，笑吟吟道“師姐，仔細想想，這不正是咱們年輕時那會兒，夢寐以求的逍遙日子麽~”
    童姥微微抬頭，冷哼了一聲，雖未說話，心裏卻也是波濤洶湧。
    這三天是她這輩子最快活，最無憂無慮的三天。
    一方麵是徹底放下了與李秋水無崖子的那些恩怨情仇，輕鬆了許多，另一方麵，與陳鈺的感情令她沉溺。
    逍遙子執著於長生的幻夢，她跟李秋水則受困於情愛，到頭來，還是那賊小子活的最通透。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李秋水適時在旁邊哼唱著之前陳鈺曾唱過的歌謠，笑道“癡情可不無聊，跟他在一起，我感覺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童姥翻了個身，向上看，若有所思。
    誰能想到，這對互相不對付，勾心鬥角一輩子的師姐妹此刻竟和氣悠閑的躺在一起。
    “話說師姐，你還能生嗎？”李秋水冷不防的問道。
    童姥一愣，麵紅耳赤的，瞬間暴走“賊賤人，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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