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虎莊坐落於大河之北，在終南山南側。
    有家傳絕學，虎威拳法、三撲掌，威風刀法，聞名河北。
    招收弟子，開宗立派已曆四代。
    作為河北四十六派之一，雖說比不上少林武當、全真那般出名，可在中原武林，也足以算得上三流之上的門派。
    當今威虎莊莊主錢壯，已年逾四旬，武功尚可，一身橫練筋骨。
    三年前，河北舉辦武林大會，他親自出戰，勇奪第八。
    由於虎威拳法打的實在奪目，人送外號“震天虎”。
    但錢壯卻沒有被外人的恭維衝昏頭腦，知道自己同其他四十五派的高手能過過招，可對上“赤練仙子”李莫愁卻是毫無勝算。
    這位原本縱橫江南的女魔頭不知為何，忽然來了河北。
    從去年開始，李莫愁就著力於征服河北各門派，順從者劃歸她的渾天教治下，有不順從者，往往加以殺伐手段。
    行事這般酷烈，自然招致了河北群雄的反抗。
    全真教包括掌教丹陽子馬鈺在內的全真七子齊出，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將李莫愁拿下。
    這女魔頭武功既高，還很狡猾，將那些圍剿她的高手耍的團團轉，偶爾還會嘲諷幾句，配合上她那柔和嬌膩的語氣，撓的你心癢癢的同時，還氣人的很。
    中間有段時間，李莫愁忽然消失。
    錢壯以為是這女魔頭惡事幹的太多，被什麽江湖高人殺了的。
    結果時隔數月，又出來活動了，而且上來就選擇了他的威虎莊，要求他臣服渾天教。
    錢壯自然不從，攜眾弟子寸步不讓，大呼祖業豈可交由旁人之手！
    雖然靠著威虎莊對付不了那赤練仙子，但他在江湖上也認得不少朋友，加上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全真教請幫手。
    料想隻要自己這邊人多，縱使殺不了那李莫愁，自保總不是什麽大問題。
    大雪飄飛。
    錢壯一襲紫袍，命仆役挑燈，自己親自立於莊子大門口，迎接前來相助的江湖同道。
    甭管這些人是出於講義氣，還是眼饞他提出的豐厚報酬。
    隻要來的，他都拱手致以謝意，邀請入府，表示酒席早已備好，還請入正堂暫歇。
    即便天色已晚，門口訪客依舊絡繹不絕。
    一個個攜各式武器的俠客、女俠，紛紛下馬，口呼“錢莊主”。
    “感謝各位義士，還請入內。”
    錢壯胡須微微顫動，抱拳還禮。
    身旁管家湊上前，小聲道“莊主，已經快八十人了。”
    錢壯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寬心之色，但依舊叮囑道“赤練仙子狡猾又毒辣，不可大意，你吩咐下去，各處巡邏要細致，防止她前來偷襲。”
    這些趕來助陣的河北高手自然不嫌多，可他更希望全真教能夠派人前來，且不說丹陽子親至，全真七子任意來兩個，自己這邊定然萬無一失。
    又等了一會兒，眼見著後麵沒有人了，他長舒了一口氣，正欲吩咐仆役關門。
    卻聽馬蹄聲由遠及近，放眼看去，隻見一位青衣公子策馬而來，懷中還蜷縮著一個極為俊俏的小姑娘。
    “是錢莊主吧。”
    來人翻身下馬，麵帶微笑，上前見禮“聽聞莊主有難，特來相助。”
    “閣下是？”
    錢壯稍有些錯愕，但見來者男俊女靚，一看就非等閑之輩。
    立刻還禮“雪大天冷，公子且先進屋，暖和暖和再說。”
    “甚好。”
    那青衫公子倒也不客氣，將馬匹交給下人，自己則帶著那小婢向正堂走去。
    走出幾步，轉頭對那牽馬的仆役道“哦，小心點，我這馬喜歡”
    話音未落，那大黑馬便“噦噦”的嘶鳴了一聲，對著麵前的仆役連續吐了好幾口口水。
    “無妨，無妨。”
    見那公子露出尷尬的神情，錢壯咧嘴笑道“想是公子這馬神俊的很，瞧不上旁人。”
    “byd羊駝轉世。”
    青衫公子吐槽了一句，身旁的小婢咯的一笑。
    隨著兩人入莊，威虎莊的大門轟然關閉。
    正堂內，十幾張桌子座無虛席。
    堂上燈火通明。
    錢壯大步走進正堂，眾人齊齊起身行禮。
    “請坐，請坐。”
    這位威虎莊莊主倒是沒什麽架子，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笑容。
    視線掃過眾人，注意到其中不少人神情有異，還有見他目光看過來，率先隱藏兵刃的。
    這些人龍蛇混雜，有正兒八經名門正派出來的，也有不少底子不幹淨的。
    錢壯心裏有提防之意，不過並未表現出來。
    心道便是成功應對了此次危機，也得注意那些江洋大盜，倘若對方隻是衝著賞錢來的倒也罷了。
    要是想趁火打劫，自己的虎威拳法亦非浪得虛名。
    他來到自己的桌前，舉起斟滿酒水的酒杯，高聲道“多謝各位前來相助！威虎莊有難，各位不懼艱險，肯與在下共同應對那姓李的魔頭，無論結局如何，在下都提前謝過了，來，請共飲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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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莊主！”
    在場眾人飲幹杯中酒水。
    旋即便聽右側桌旁的刀疤臉男子大聲道“錢莊主莫要擔心，這李莫愁壞事做盡，若真敢來犯，便是她的死期到了。”
    身後桌旁的一五大三粗的布衣漢子跟著叫道“霸拳門劉二在此，錢莊主！咱們河北四十六派皆親如兄弟，絕不會坐視威虎莊跟三刀門、神拳宗一般被滅，您放心，霸拳門離得近來得早，等消息傳達到其他門派，前來支援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錢莊主放心！必殺李莫愁！！！”眾人七嘴八舌的叫道。
    周圍吵吵鬧鬧的，陳鈺正端著酒，喝了口感覺味道一般般。
    沒辦法，嘴已經被養刁了。
    在光明頂喝著楊逍的私藏，後來在秋水閣，李秋水又是帶著他喝了不少神仙佳釀。
    更不用說莊園內，曲非煙、丁璫都是一等一的釀酒大師，喝了她們的酒，再喝別的，都差點意思。
    “公子。”
    小昭貼心的給他夾了些下酒菜，聽著周圍憤慨的喊殺聲，好奇道“這位李姐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想想”
    陳鈺扯了個燉雞腿，放到她的碗裏，思忖著開口道“漂亮，身材好，聲音好聽。”
    小昭眨了眨湛藍色的大眼睛“比周姐姐漂亮麽，比那位王姑娘，或者西夏公主還漂亮麽？”
    “不是一個類型的。”
    陳鈺咂咂嘴。
    周芷若是清秀脫俗，李清露俏美嬌憨，王語嫣那倒黴玩意兒不說也罷。
    小昭似懂非懂，環顧四周後，小聲道“他們好像都與李姐姐有仇，要殺她呢。”
    “他們應該沒那個本事。”
    陳鈺笑眯眯道。
    原本的李莫愁就已經很難纏了，廬州府臨別之際，自己還傳授了她完整的玉女心經。
    便是全真七子出手，也斷難在李莫愁身上占到便宜。
    “那李姐姐應該很厲害。”
    小昭點點頭，又問道“公子，這李姐姐是你的徒弟，為什麽你不把她帶在身邊？”
    這情況可複雜的很呐。
    陳鈺腹誹。
    當初在廬州府，光顧著跟陸無雙談戀愛，然後身為陸無雙殺父殺母仇人的李莫愁可遭了老罪了。
    陸無雙有個惡念是希望師父死。
    他就利用惡念刷新的機製，不停的殺李莫愁，轉頭又用神照經複活她。
    就這樣前前後後反複重複，薅了不少羊毛。
    連續的死亡讓李莫愁本人的身體、精神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到最後甚至有點被玩壞了的跡象。
    陳鈺叫李莫愁去終南山建立道場，名曰渾天教，為他日後收服古墓、全真兩派做鋪墊。
    當時的他也不清楚赤練仙子的“玩壞了”會持續多久，保不準哪天突然又醒了也說不定。
    當然，少兒不宜的事情目前還是少跟小昭說。
    陳鈺隨口應付了過去，小昭倒也不追問，而是壓低了聲音道“那怎麽辦，公子，你要把這些人都殺了麽？”
    跟隨陳鈺也有一段時間了，小昭早已明白自家公子護短的個性。
    聽著這些人嚷嚷著如何爆殺那赤練仙子，隨便想想也知道自家公子不會無動於衷。
    “我也在想呢。”
    陳鈺托著下巴，思忖道。
    李莫愁倒是將他當日說的話聽進去了，要擴展渾天教，為他日後所用。
    可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酷烈。
    便是被她強行納入麾下的門派也難說就是真心服了她。
    現在宋廷還在不遺餘力的抹黑他的形象，若論名聲，自己跟李莫愁還真算得上天造地設的一對。
    “錢莊主，我聽聞那魔頭在威虎莊留下了三十個血手印，能否帶我們去看看。”
    現場有不少人隻聽說過赤練仙子李莫愁的凶名，隻道她殺人前會提前留下血手印，作為死亡宣告。
    一家有多少人，便留下多少個血手印，以示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錢壯搖搖頭，抬手道“諸位先用酒菜，飯後我領諸位前去。”
    酒足飯飽。
    錢壯同幾個弟子走在前麵帶路，沒多會兒，便將眾人領到了後院。
    隻見右側的矮牆上，密密麻麻，用鮮血留下了三十個印記。
    真不是掌印，而是文字。
    “鈺？”
    “這是何意？”
    有人歪著頭巴望，滿臉疑惑。
    小昭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陳鈺，隻見陳鈺眼神複雜。
    算算月份，李莫愁應該是老秦之後，第二個懷自己孩子的。
    玉佩什麽的，其實李莫愁有，但當時莊園尚未解鎖，自己在南境時期也曾派人尋找過李莫愁，告知對方玉佩的用法，隻是沒尋見。
    此來終南山，一方麵是尋找九極（他懷疑九極中那位先天純陽的跟全真教有關），另一方麵，也是想找到李莫愁。
    雖說當初廬州府分別時，自己對她沒任何感情。
    可事已至此，將對方孤零零的丟在外麵，總是不符合他整人菌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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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聽聞，這赤練仙子李莫愁與那前北丐幫幫主陳鈺有段情，廬州府時，有人親眼瞧見他們倆並肩作戰。”
    左手邊，一個高個子虯髯大漢沉聲道。
    “竟然是陳鈺那個逆賊？”
    不少人驚呼，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得益於宋廷的持續抹黑，中原各大門派，除了此次東歸的六大派，亦或者是參與襄陽大戰的知情者，多數人心中，陳鈺的名聲早已臭了。
    “那咱們若是真殺了李莫愁，會不會招致那人的報複。”
    有人擔憂道。
    這可是位單槍匹馬擒殺赫連鐵樹的主！
    還有廬州府屠殺，襄陽城襲殺副樞密使。
    隨便拎出來一件，都不是正常人能做的！
    “怕什麽！”
    右邊的一位削瘦青年冷冷一笑“叛逆之徒，真要敢再踏入我大宋國境，我就一刀活劈了這陳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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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小拳頭錘他，卻被陳鈺輕輕按住了。
    俊逸的臉上笑眯眯的，完全不生氣。
    那人說完後，邊上的男子也大笑道“裴兄說的是，赤練仙子尚且不論，日後這反賊真敢再回宋國，我就一拳打死這個陳鈺。”
    “我一槍挑死這個陳鈺！”
    “我，我一掌拍死這個陳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豪情萬丈，豪氣幹雲。
    本來是看李莫愁留下的印記的，結果談到這位知名大宋奸，還是忍不住要喝罵幾聲。
    威虎莊莊主錢壯欲言又止，他其實得到了些風聲，有關這位前北丐幫幫主，很多事其實都有蹊蹺。
    “小兄弟，你怎麽不說話？”
    前麵的十幾個人罵了一圈，視線忽然落到伸長脖子觀摩牆上字跡的陳鈺身上。
    但見陳鈺聚精會神的盯著字跡，隻當他是被李莫愁的書法迷住了，忍不住打趣了幾句。
    這種帶著丫鬟。小婢的，一看就是剛行走江湖，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哥。
    俊俏倒是蠻俊俏的。
    “說什麽？”
    陳鈺從李莫愁留下的字跡裏卻是感受到了諸多怨念，輕輕歎了口氣。
    “自然是如何炮製那陳鈺！”
    左側走上來一同他歲數相近的青年，咧著嘴笑道“我跟著父親學了六年劍法，真讓我遇上，我必定一劍捅死那個陳鈺！兄弟，你呢？”
    陳鈺緩緩抬起頭，見對方目光殷切，不禁感覺有些無語。
    良久，他嘴角勾起，忍俊不禁道“我就是陳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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