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鬧大了！
    遠處的山坡上，率先逃走的趙誌敬瞧見射向天空的信號彈，頓感大事不妙。
    但見山下營地，小龍女白衣勝雪，白綢飄舞，金鈴聲刺耳，同那些全真弟子周旋。
    暗罵甄誌丙不頂用的同時，忽然又冷靜了下來。
    捋了捋胡須，露出一抹冷笑。
    也好，便是沒有得手，但見這古墓派的妖女一路追殺甄誌丙到此，想必也是恨毒了他。
    甄誌丙色欲上頭，做出破戒之舉，單憑這一點，掌教之位便注定與他無緣了。
    說到底，自己的計謀還是成功了。
    他整理形容，恢複了玉陽子王處一大弟子的威嚴。
    同匆匆趕來的其他全真弟子一起，朝那小營地走去。
    這邊戰況激烈，見甄誌丙被小龍女打的滿口噴血，幾近身死，那些全真弟子不知緣由，隻覺怒上心頭。
    口中叫嚷著“妖女”，眾弟子七人一組，熟練的擺出天罡北鬥陣，再在小陣法的基礎上結成大陣。
    可即便如此，麵對小龍女，依舊落了下風。
    在跟陳鈺係統練習了玉女心經後，她的武功進步神速。
    且玉女心經本就克製全真武功，領悟了機變的心得後，縱使麵對天罡北鬥陣，小龍女亦是不懼。
    手中白綢不停拋出，不消片刻，便有七八全真弟子受傷。
    這還是她留手的情況。
    小龍女的零星的殺意皆是對甄誌丙，對於這些無關緊要的旁人，她也隻是覺得有些煩，想要將他們打跑或者趕走。
    但隨著信號彈升空，周遭圍攏過來的全真弟子越來越多。
    尤其是趙誌敬也加入了指揮的行列，那些全真弟子的陣法變換更是巧妙。
    小龍女微微蹙眉，清冷的眼眸掃過被護在人群中央的甄誌丙。
    那年輕的全真道人此刻臉色慘白，吐出的鮮血將半邊身子染成了血紅色，此刻正虛弱的看著他。
    眼神有畏懼、歉疚、悔恨。
    差不多夠了...
    她這般想道。
    殺意萌生也隻是那一瞬，這人雖然下作，但畢竟沒有得逞，給個教訓也行。
    收回白綢，轉身欲走。
    卻聽趙誌敬斷喝道：“兀那妖女！你打傷我甄師弟，就想這麽一走了之嗎？眾弟子聽命，結陣！”
    一時劍光閃爍，全真弟子人頭攢動，手中長劍齊齊對準了她。
    小龍女渾然不懼，也懶得解釋，隻是淡淡道：“他想做什麽他心裏清楚，有人同我說過，他這樣的行為死不足惜。”
    趙誌敬就是想小龍女說出甄誌丙在山穀內的舉動，厲聲喝道：“好個賤人，我甄師弟性格溫和，正氣凜然，你竟不要臉的構陷汙蔑他要對你不軌，是欺我全真無人嗎？”
    周遭的全真弟子亦怒氣勃發，對著她大聲指責。
    “你們有沒有人，跟我沒關係。”
    小龍女麵無表情道：“我現在要走了，讓開。”
    趙誌敬則冷笑道：“打傷了人就想跑，沒那麽容易，你今天走得脫麽？”
    小龍女再度看向甄誌丙，冷冷道：“你告訴他們，我要殺你，是我錯了？”
    甄誌丙剛被喂了幾顆療傷丹藥，此刻傷勢稍稍穩住了幾分。
    臉色蒼白著，眼神躲閃，甚至都不敢瞧她。
    趙誌敬則大聲喝道：“師弟，這妖女汙蔑你，毀壞我全真聲譽，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沒有，從實道來，師兄還有各位師叔師伯，都會替你做主！”
    甄誌丙俊逸的臉上隱隱有漲紅之色，竟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沒有對小龍女做什麽，但確實想趁著她受傷，對她做些什麽。
    按照全真教的戒律，他已經犯了重罪。
    趙誌敬臉色陰沉，沉聲道：“師弟，你怎麽不說話，難道你真的...若真如此，咱們全真教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有何麵目去見長春子師叔，丹陽子掌教師伯！”
    “我...”
    甄誌丙張大嘴巴，一時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沒有...”
    廢物。
    趙誌敬心中冷笑，厲聲道：“既沒有，她為何追殺於你！師弟，待師兄替你擒下這妖女，帶回全真教，在各位師伯師叔麵前問個清楚，定要還你清白！”
    甄誌丙心頭劇顫，慌亂道：“算了，師兄，你，你叫她走吧。”
    他越是這般，趙誌敬便越是得意。
    不再理會甄誌丙，當即命弟子上前將小龍女拿下。
    遠處的樹下，孫婆婆看著小龍女被人圍攻，著急的不行，大聲咒罵全真教的牛鼻子不得好死。
    想要上去幫忙，卻被躺在樹幹上的林朝英阻止。
    這位古墓祖師醉眼朦朧，一隻手提著酒葫蘆，慵懶的晃動著雙腳，醉醺醺道：“沒事，這丫頭也該見識見識什麽是道貌岸然，什麽是真正的醜惡...”
    說是這麽說，可林朝英的眼神除了醉意，還有幾分冷冽。
    安排小龍女跟陳鈺下山後，她跟孫婆婆馬不停蹄的，便跟在了後頭。
    中間還易容成什麽大叔大嬸，給她這小倒黴蛋投喂食物，暗中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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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小龍女心中，她是個不著調的醉鬼，但對於小龍女這古墓傳人，林朝英還是比較關心的。
    適才在山穀，裏麵發生了什麽，她和孫婆婆都瞧見了，趙誌敬噴毒的時候，孫婆婆就打算動手的。
    但林朝英說小龍女能夠自己解決。
    包括現在的場景也是。
    林朝英是當之無愧的武道宗師，能看出小龍女在陳鈺的教導下，武功已經遠遠超過趙誌敬等人。
    便是王處一劉處玄等人到此，也是拿不下她的。
    “喲，正主回來了。”
    林朝英注視著小龍女施展玉女劍法，耳朵忽然動了動。
    視線看向上空，但見一熟悉的身影攜著幾人踏風而來。
    紅唇微微翹起：“好個風流浪子，他身邊女子怎麽都不重樣的。”
    來人自然是陳鈺。
    他施展逍遙禦風，原本是想直接去跟小張他們匯合的，但在上空，瞧見地上有人在爭鬥，便來瞅瞅。
    發現是小龍女後，一時好奇心起，降落下來。
    看了眼不遠樹上正笑眯眯同自己招手的酒鬼，轉頭對小昭道：“營地就在東邊二裏，小昭，你們先回去，我有些事要處理。”
    小昭“哦”了一聲，乖巧的點點頭，同黛綺絲、輝月使先走一步。
    陳鈺轉悠到樹下，同孫婆婆打了聲招呼，一把搶過林朝英手中的酒葫蘆，喝了兩口，這才詢問道：“什麽情況。”
    林朝英心疼的將酒葫蘆又搶了回去，發現酒已經被他喝光了，惱火的丟了出去。
    這才沒好氣道：“你出去快活，有人對龍兒心懷不軌，喏，就是那個小牛鼻子。”
    “那你是幹什麽吃的？”
    陳鈺冷笑著反問道：“她口口聲聲祖師婆婆的叫著，你就任由旁人對她使壞？廢物酒鬼。”
    “你...罵我什麽？”
    林朝英鳳眉橫挑，支起身子，一時眼神不善。
    但見陳鈺隱隱真有幾分發怒的跡象，她眨了眨眼睛，俊俏的臉上又浮現出些許笑容。
    饒有興趣道：“怎麽反應這樣大，哎，你莫不是對龍兒...”
    陳鈺瞥了她一眼，大步下坡。
    罵歸罵，但他也清楚，有林朝英在，小龍女絕不會重演書中的悲劇。
    但見人群中，那窈窕的白色身影輕靈穿行，輕巧靈動，片葉不沾。
    右手緩緩抬起，一時掌風於手心盤旋。
    下一秒，碧針清掌呼嘯而出。
    眾全真弟子隻覺耳畔狂風呼嘯，竟是站都站不穩！
    內力稍低者，已經被這一掌震的口吐鮮血。
    全真引以為傲的天罡北鬥陣瞬間被破。
    “陳...教主！”
    有人失聲喊道。
    一片混亂中，眾人臉色蒼白，紛紛停下手中動作。
    小龍女眨了眨眼睛，見是他來了，絕美脫俗的臉上也沒甚麽特殊表情。
    右足點地，借力躍了幾躍，輕巧的到了他的身旁。
    淡淡道：“你回來了。”
    陳鈺不語，隻是用視線掃過眾人，同他目光對視，人群中的甄誌丙隻覺一股寒意湧上天靈蓋，渾身汗毛倒豎！
    這便是這位明教教主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此時此刻，現場的七十餘全真弟子大氣都不敢喘。
    “我同丹陽子說過，古墓現歸於莫愁的渾天教治下，也算是我的部下，若有人對古墓弟子動手，便是對我陳鈺動手。”
    陳鈺眯起眼睛：“怎的，全真想要滅教？”
    邊上有個四代弟子顫聲道：“陳教主，這龍姑娘打傷了甄師叔，趙師伯命我等結陣應敵，我等也並沒有殺她害她的心思，隻是想將她帶回全真，將事情問個清楚，若有半句虛言，叫我等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誰不知道陳鈺是個殺神，這是真害怕。
    但也確實是實話。
    全真教大多數弟子的品德是過得去的，頗具俠義之心，這麽多年來一直前赴後繼的支援襄陽便是如此。
    見甄誌丙莫名其妙被打成重傷，自然惱火，可確實沒有下殺手。
    陳鈺也懶得跟他們掰扯，右手憑空一拽。
    那頭的甄誌丙便感覺身子一輕，竟是被生生拖拽到了他的跟前。
    “陳...陳教主...”
    他聲音微微發顫，也不敢抬頭：“對不起。”
    下一秒，隻覺左臂傳來劇痛。
    甄誌丙猛的看過去，忍不住痛苦的悶哼了一聲，左臂被生生折斷的痛覺直入骨髓。
    他臉色慘白，豆大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周遭的全真弟子噤若寒蟬，哪有人敢說話。
    陳鈺麵無表情，再度折斷了他的右臂，淡淡道：“我記得我同馬鈺說話的時候，你也在場吧，你膽子真的很大。”
    “我...”
    甄誌丙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畏懼、後悔多種情緒在心中翻攪。
    虛弱道：“...殺了我吧。”
    若此刻死在這裏，還能保留些許名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陳鈺在生生折斷他四肢之後，卻抬起頭：“趙誌敬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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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全真弟子左顧右盼，原本調度指揮的趙誌敬已經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趙誌敬正策馬狂奔，臉色慘白的向終南山逃去。
    他在陳鈺出現的那一瞬間，便感覺大事不妙，想著甄誌丙今天肯定難逃一死。
    直接回全真教躲避起來，到時候一口咬死此事與自己無關，是受了甄誌丙蒙蔽，才對小龍女動手。
    “都給我滾。”
    陳鈺視線冷峻：“你們中有不少人同我在襄陽城並肩作戰過，我且饒過你們一次，替我給丹陽子帶個口信，明日正午，陳鈺前去拜山。”
    見那些人戰戰兢兢的逃走，甄誌丙又急又悔。
    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不僅犯了戒律，還導致師門有傾覆之危，實在是罪該萬死！
    此刻疼的麵目扭曲，哀求道：“陳...教主，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對不住龍姑娘，你將我碎屍萬段，我也沒有怨言，求求你...”
    又看向小龍女：“龍姑娘，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小龍女並未瞧他，而是默默拾起了自己的小包袱，裏麵那兩隻瓷虎摔的粉碎。
    她看著碎片，抬起頭，看了眼陳鈺，抿了抿嘴唇：“要不，罰我一百座古墓吧。”
    還挺自覺。
    陳鈺嘴角微微翹起，淡淡道：“送你的東西，便是你的，我說過，留下也好，摔了也好，都由得你。”
    甄誌丙看著木然盯著碎片的小龍女，隻覺心如刀絞，哽咽道：“龍姑娘，我知道你一生一世都瞧不起我，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敬愛你。”
    小龍女輕聲道：“你不是喜歡我，你隻是有欲而已，欲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不，不！”
    甄誌丙淚流滿麵：“我是畜生，我對你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六年前，孫婆婆同趙師兄打起來，你來救她，從那時起，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
    小龍女不去看他，聲音淡漠：“今日之前，我不曾認識你。”
    “你看，她都比你清楚...”
    陳鈺冷冷道：“什麽喜歡，你就是饞她身子，你下賤。”
    “......”
    甄誌丙眼中滿是絕望，許久未發一言。
    片刻之後，林朝英和孫婆婆走了過來。
    “真要去全真教找麻煩？”
    林朝英一腳將甄誌丙踹開，饒有興致的詢問道：“你可想好了，咱們若是鬧得太大，會有人出來阻止。”
    “咱們？”
    陳鈺微微皺眉，視線瞥向她。
    林朝英並未理會因她出現而有些錯愕的小龍女，笑著頷首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全真的牛鼻子對我徒孫無禮，再怎麽說我這酒鬼祖師也該去找找場子。”
    “你說的有人，是誰？”陳鈺淡淡道。
    林朝英紅衣飄揚，並不正麵回答，隻道：“小夫君，你敢不敢？”
    陳鈺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抬起頭道：“有何不敢，正要見他！”
    說罷運轉真乾坤大挪移，將麵無人色的甄誌丙隔空擒拿，周遭狂風呼嘯，衝天而起！
    “！！！”
    饒是見慣了陳鈺的神仙手段，孫婆婆此刻的眼神依舊震顫。
    林朝英微微張開紅潤的小口，吃驚之餘，又埋怨道：“沒良心的，他能飛，叫咱們跑路。”
    話音未落，陳鈺又倒放著回到了地上。
    林朝英眨了眨眼，噗嗤笑道：“想起我來了？”
    但見陳鈺目不斜視，將麵無表情的小龍女提在手上，輕蔑的吐了口唾沫，再度衝天而起。
    風聲呼嘯，耳畔隱約傳來幾聲林朝英氣急敗壞的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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