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吞沒陳鈺身體的同時，幾乎是在瞬間籠罩了戰場。
    東南北三個方向，葵花老祖、慕容龍城、垂目老僧分而站立。
    葵花老祖化為血色虛影，昂起頭，冷笑著享受著血腥味。
    慕容龍城鬥笠飄揚，丹鳳眼微微挑起，周遭的血氣尚未湧到他的身上，便被牽引至兩側飄散開來。
    老僧雙手合十，不躲不避，任由血氣將自己包裹。
    口念佛號，周身佛光繚繞，慈悲梵音輕柔蕩漾。
    仿佛是在為這血霧中，枉死的屍山血海超度。
    便是在九極中，霍山也是絕對的魔頭。
    若放在平時，他絕不會同此人聯手。
    但眼下，情況特殊。
    老僧微微抬眼，看向血氣爆發的中央，霍山蒼老的狂嘯仍在持續。
    宛若魔頭降世。
    “得手了麽？”
    葵花老祖尖聲詢問，手中由無數條血色絲線構築的血劍扭曲糾纏，甚是惡心可怖。
    慕容龍城神色凝重，眼神深邃。
    血霧中央，張無忌清亮的聲音幽幽傳來：“不愧是教主，便是這般，也拿不下你麽。”
    “小張...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鈺的聲音忽得響起，卻是冷冽，淡漠：“事已至此，我不會賜予你仁慈的死亡。”
    下一秒，掌風呼嘯。
    血霧瞬間消散。
    陳鈺高大的身影顯現，俊逸絕倫的臉上平靜無比。
    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偷襲的影響。
    隻是雙眸冰冷而銳利，看著幾步之外，微微擦拭胸口血手的張無忌，他發出了疑問。
    張無忌低著頭，儒雅俊逸的臉上透著幾分難言的情緒。
    胸口的血手很是猙獰，放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怪異。
    輕聲道：“教主，屬下，不想與你為敵。”
    “事到如今，再說這個是不是晚了些。”
    陳鈺微微蹙眉，餘光瞥見趴在地上動都不動的宋青書，過去許多疑惑的點驟然明了：“是你，跟霍山勾結的，一直都是你。”
    “不錯，是我。”
    張無忌緩步走到宋青書身旁，從對方的懷中取出一塊碎裂的夜明珠，柔聲道：“宋師兄從來就跟九極沒有關係，他從地宮挖了一塊夜明珠，是想送給峨眉派的周師妹，可周師妹在光明頂下明確拒絕了他，從那以後，宋師兄便隻能將這愛意埋藏在心裏，他，也是挺可憐的。”
    “既覺得可憐，你又為何讓他替你背鍋，偷襲關愛你的張真人...”
    陳鈺嘴角微揚道：“張無忌，你有點虛偽了。”
    小張點了點頭：“沒錯，我也這樣覺得，教主，我這一路走來，騙了很多很多人，但唯獨你，欺騙你的時候，我的心好痛。”
    有南桐！
    陳鈺目光忽然銳利。
    但見張無忌將那夜明珠丟到一旁，抬起頭，微笑著看向他：“別誤會，隻是愧疚而已。義父、外公、舅舅、蛛兒、太師父還有武當派的各位伯伯叔叔信任我，是因為我父母，因為血緣，因為我小時候，可是教主您對我的信任卻不知為何，我能深刻的感受到你對我的善意，這讓我很痛苦，因為小張，並非教主口中的仁善之人。”
    “你是什麽時候跟霍山攪和到一起的。”
    “教主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麽地方麽？”
    張無忌輕聲道：“高昌迷宮下的明尊遺跡。”
    從兩人見麵的一開始，自石壁脫出的霍山，便已寄宿在了他的身體上。
    “好演技。”
    陳鈺撫掌，聲音略帶譏諷：“小張，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他懷疑過宋青書，但一次次運轉逍遙遊，回看西域發生的種種，總是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如今張無忌攤牌，這才找到了原因，豁然開朗。
    “屬下...”張無忌目光微動：“想問教主一個問題，教主，你為何如此器重信任我，難道隻是為了讓我在你完全掌控五行旗，脫離明教之後，接替您的教主之位麽。”
    見陳鈺淡淡的凝視著自己。
    他搖搖頭，歎道：“你欲分裂明教，隻取對你定鼎天下有用的五行旗，教內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麽秘密，教主，你太強了，強大到可以強行粘合明教與六大派，強大到能一己之力，改變西域的戰局，強大到，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可你卻忽視了，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你的強權會令他們畏懼，但明教從來就不缺不怕死的人。”
    說話的功夫，光明右使範遙、殷天正父子、五散人中的周顛、彭瑩玉、連同眾多明教弟子悉數起身。
    “教主！周顛不是人，對不起你！”
    周顛跪在地上，磕頭磕的滿臉鮮血，嗚咽道：“吸血蝙蝠，五行旗掌旗使，冷麵鬼，鐵冠道人、說不得那幾個人被安排在河南了，如今這裏的，多數都是原天鷹教三堂五壇弟子，以及教中對教主不滿者。”
    他是性情中人，之前便因為此事頹唐無比，整日飲酒麻痹自己，叫自己忘卻心中苦悶，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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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就是那個遼國姑娘~”
    陳鈺瞥向他，又掃向範遙等人：“你們是因為我分裂明教不滿，故而叛亂？”
    “不，不全是。”
    作為張無忌的最大助力，此次河北一帶明教弟子的調配派遣大權被他握在手中。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教主，哪怕是現在，屬下還有其他人，對你還是敬佩居多，你要將五行旗分走，我其實並無異議，我隻是想幫無忌，僅此而已。”
    殷天正合上雙眼，蒼老的臉上並無起伏。
    範遙則淡淡道：“我乃明教光明右使，隻奉我教教義，陳教主，你身為一方諸侯君主，本不該為教主，而且你還將五行旗掌旗使喚到南境，意欲分裂明教，縱使天大的功勞又如何？範遙殘軀，從來隻為明教而活，有人敢侵害明教利益，便是我至親至愛，亦不會放過。”
    到底是為了明教甘願毀容當臥底的狂信徒。
    就如當年一樣，他愛黛綺絲入骨，可發現黛綺絲鑽入光明頂密道，意圖不軌時，也絕不會姑息。
    明教發展數百年，教中同範遙這般，為了明教利益可以不惜去死的狂信徒，絕不在少數。
    再看彭瑩玉，他雙手合十，眼神銳利，且堅定：“熊熊聖火，焚我殘軀，教主若不尊教義，便做不得教主。”
    “...很好，很合理。”
    陳鈺語氣淡然，看向張無忌道：“我確實想讓你接替明教教主之位，小張，是我將你想簡單了。”
    張無忌苦笑一聲：“可我還是想知道，教主對我的信任到底從何而來。”
    “就像你說的，或許我更願意相信你是個仁善的人。”
    陳鈺淡淡道。
    他記憶中的張無忌，實在是聖父中的聖父。
    當然，受某部看過的電影影響，同小張接觸後，他也曾仔細觀察。
    但對方的表現同那種完全不同。
    隻能說張無忌演的很好，很成功。
    但見小張眼中流轉著歉疚，陳鈺昂起頭，眼神銳利：“何必惺惺作態，你既選擇走這條路，便已經想到會有今日，連張真人你都沒放過，大丈夫無需多言，想要什麽，來戰便是。”
    “小子...廢話結束了沒有？”
    那邊葵花老祖已經蓄勢待發，冷笑道：“結束了，我可要動手了，陳鈺，我告訴過你，與我為敵你絕無生路，咱們的仇怨，便在今日了結吧。”
    張無忌命殷野王等人退到安全距離外，一時間，繚繞在身軀上的血霧殺氣陡然暴漲。
    向著陳鈺微微拱手，下一秒，霍山的狂嘯傳來。
    周遭的地麵開始劇烈顫動，數不盡沾著火焰的碎石一並飄向天空。
    他右拳振臂揮出，血氣裹挾著碎石，抬手便是遠超過金輪法王的究極氣力。
    葵花老祖的動作更快，刹那間，血影已至陳鈺身前。
    扭曲的血劍直入陳鈺心口。
    尖利的笑聲連綿不絕。
    “雕蟲小技。”
    陳鈺冷笑一聲，同時化為一道白色的虛影，同葵花老祖於半空中懸浮的巨石上飛速交手。
    真葵花與葵花老祖的碰撞。
    兩人的速度都達到了武道巔峰。
    殷野王等人抬頭張望，隻見陳鈺先是用降龍十八掌轟碎了張無忌的七傷拳勢。
    轉瞬間變化為虛影，同那血影在無數懸浮巨石之上糾纏爭鬥。
    “葵花老祖，你這手下敗將，還敢用傀儡搪塞我麽！”
    但聽陳鈺暴喝一聲，天空中赤色的劍芒橫空斬開。
    那血色虛影被滾燙的無相劫指劍氣劈成數截，驟然燃燒起來！
    “好霸道的六脈神劍，幾乎同那大理皇帝不相上下了。”
    慕容龍城沉聲道，對張無忌霍山）、老僧道：“咱們一起動手，單憑葵花，絕非此人敵手！”
    張無忌沒有說話。
    體內的霍山狂笑叫罵：“慕容老狗！你這狗東西最是陰損狡猾，是想讓我們先動用碎片，你好坐收漁翁之利是不是！我艸你慕容家的先人！”
    罵歸罵。
    血手卻是橫空重拉。
    陳鈺周遭，一時間無數巨石向他擠壓而來。
    但聽霍山吼道：“小子！你用的乾坤大挪移，正是老子所創！今日便讓你瞧瞧，第七重之上的乾坤大挪移！乾坤倒轉！！！”
    陳鈺眼神冷冽，白色的衣裳隨風獵獵，袖袍一揮，波紋蕩漾。
    正是張三豐的太極拳。
    雙掌撥開太極，原本向內擠壓的巨石便被牽引，剛要形成的囚牢便被拉扯的四散開來。
    他沒有絲毫猶豫，右掌拍出，但聽虎嘯龍吟，一條幾十丈的金色氣龍便嘶吼著向他撲去。
    “那老道士的招數？我也會！！”
    霍山獰笑，幾乎是在同時，小張周遭陰陽雙氣顯現，太極波紋流轉，卻多少帶著幾分血氣。
    氣龍被牽引向了一旁的慕容龍城。
    對方不慌不忙，鬥轉星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氣龍掉頭，同時三道血色虛影再現。
    數不盡的血色絲線自四麵八方而來，纏住陳鈺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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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聽葵花老祖尖聲叫道：“陳鈺，給我死！！！”
    三具葵花傀儡凝聚血劍，以極快的速度刺向他的胸口。
    “破。”
    陳鈺目光如冷電，真九陽運轉，護體真氣外放而出，將那血線震散。
    連帶著三具傀儡一個踉蹌。
    幾乎是在瞬間，陳鈺左手提拉，洶湧內力裹挾著三道血影。
    拋向了回頭衝來的氣龍。
    隻聽“轟”的一聲，葵花老祖驚怒尖叫。
    三具傀儡瞬間被氣龍吞沒。
    “陳鈺，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啊啊啊啊啊！！！”
    “廢物...”
    陳鈺冷笑。
    周遭狂風呼嘯，身體如箭般射向半空。
    張開雙臂，幾乎與那氣佛齊平。
    身後烈陽光照。
    白衣獵獵，睥睨無雙。
    雙掌拍下，百丈氣龍咆哮下衝。
    “霍山，慕容！一群狗種，再擋給我看！”
    小張雙眼睜大，霍山怒吼，血霧上湧，太極波紋陡然震散。
    慕容龍城仰起頭，腳下大地震顫。
    鬥轉星移全然無用，那牽引力道尚未觸及氣龍，便被吞沒。
    大聲喊道：“和尚！”
    老僧睜眼，右掌上抬。
    周身佛光普照，一尊金色的無麵羅漢猛的張開，膨脹擴散，將地上眾人籠罩。
    幾十丈高的羅漢金身，金剛不壞體光芒湧現。
    巨大的右掌拍出，正是大摔碑手。
    硬生生撞上了陳鈺呼嘯而來的氣龍。
    “轟隆隆~”
    兩股無匹的氣勁撞在一起，周遭半裏地麵，盡數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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