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心截渡,王妃染血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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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站的燈火在晨曦微露中漸次熄滅。
    幾縷尚未散盡的炊煙,嫋嫋升起。
    北涼的輕騎已整裝待發。
    鐵甲在清晨的薄光下,泛著冷冽的寒意,肅殺之氣彌漫。
    青鳥手持那杆名為“刹那”的長槍,靜立於馬車之側。
    槍纓低垂,她的人,如磐石般紋絲不動。
    徐鋒自驛站內緩步而出。
    他身上那件據稱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蛟鱗寶甲,被妥帖地穿在錦袍之內。
    行走間,領口袖口處,隱約露出一絲暗沉的鱗紋光澤,低調卻不凡。
    他臉上帶著慣有的幾分慵懶笑意,眼神卻深邃難測。
    仿佛昨夜窗外那隱秘的、代表著“洪驃騎叛”的蟲鳴示警,不過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夢囈。
    車隊緩緩啟動。
    馬蹄聲踏破清晨的寧靜,車輪滾滾,向著那煙雨朦朧的江南進發。
    馬車內,方才還帶著幾分惺忪的徐鋒,此刻雙眸清明如洗,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他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膝蓋。
    昨夜那簡短的三個字——“洪驃騎,叛”。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層漣漪,至今未平。
    洪驃騎的背叛,絕非偶然。
    這背後,是衝著父親徐驍?
    還是衝著那個看似不願接手北涼,實則已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大哥徐鳳年?
    抑或是……就是衝著自己這趟看似簡單的江南之行而來?
    徐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看來,這江南,從踏上征途的第一步起,便已是龍潭虎穴,步步殺機。
    車隊行出百餘裏,漸漸深入江南水鄉地界。
    官道兩側,河網密布,蘆葦叢生,水汽氤氳,視野受限。
    正行至一處狹窄河道旁的堤岸,前方忽地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馬蹄聲。
    隻見一支人馬攔住了去路,擋住了官道。
    為首者,是一位錦衣玉帶、麵容倨傲的年輕公子。
    他騎乘著一匹神駿非凡的高頭大馬,神態張揚。
    身後跟著數十名身著統一玄色勁裝、腰佩長刀的護衛,個個氣息彪悍,顯然訓練有素,氣勢洶洶。
    而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景象更為慘烈。
    一輛華貴的馬車側翻在地,鑲金嵌玉的車廂已然破損。
    一隻車輪兀自打著轉,發出吱呀的哀鳴。
    旁邊散落著幾具護衛的屍體,鮮血尚未凝固,染紅了堤岸的青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一名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子,正被幾名玄衣護衛逼得連連後退。
    她發髻微亂,鬢角汗濕,卻難掩那份驚心動魄的絕代風華。
    臉上帶著驚惶,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不屈的倔強。
    “靖安王府辦事,閑人退避!”
    那年輕公子勒住馬韁,揚起下巴,目光倨傲地掃過緩緩停下的北涼車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警告。
    他的聲音尖銳,充滿了上位者的頤指氣使。
    青鳥眼神瞬間一凜,右手已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刹那槍,指節微微發白。
    徐鋒撩開車簾一角,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被圍困的女子身上。
    嘖,果然是她。
    容貌極美,身段婀娜,眉宇間雖有驚懼,卻更有一種久居上位、曆經世事的獨特風韻。
    不是靖安王妃裴南葦,還能是誰?
    至於那個囂張跋扈的年輕公子,想必就是靖安王那個不成器的世子趙珣了。
    “嘖嘖,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哎呀,看這氣度,還是位王妃?”
    徐鋒懶洋洋的聲音自車廂內傳出,語調輕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調侃。
    “靖安王府的家教,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趙珣臉色猛地一沉,如同被人當眾扇了一記耳光,目光如電般射向那輛不起眼的北涼馬車。
    “北涼來的?”他冷哼一聲,眼中凶光畢露,“哼,過江的泥鰍,管好你們自己!此乃我靖安王府家事,識相的,速速滾開!否則,別怪本世子不客氣!”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那側翻在河堤邊緣的馬車,本就搖搖欲墜,此刻突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刺耳斷裂聲!
    整個車廂竟猛地向著河道滑去!
    “啊!”裴南葦原本就站在車旁,立足不穩,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她身不由己,隨著那破碎的馬車一同墜向下方水流湍急的河流!
    “王妃!”趙珣臉色大變,下意識地伸出手,卻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眼睜睜看著那抹倩影墜落。
    電光石火之間!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自北涼馬車中暴掠而出!
    快!快到極致!
    正是徐鋒!
    他身形快得不可思議,腳尖在鬆軟濕滑的堤岸上輕輕一點,竟如蜻蜓點水般,不沾半點泥濘!
    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撲向那洶湧翻滾的河麵!
    眼看他就要落入水中,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幾乎以為他也要跟著墜河陪葬。
    卻見徐鋒雙腳即將觸及水麵的刹那!
    他隻覺丹田內《北冥訣》的內息微微一動,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湧上心頭,仿佛與這滔滔江水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聯係!
    足底湧泉穴內息吞吐,周遭水汽竟瞬間凝結!
    嗤!嗤!
    兩片薄如蟬翼、散發著淡淡寒氣的寒冰,憑空出現在他腳下!
    徐鋒鞋底踩著那兩片轉瞬即逝的薄冰,身形不沉反升!
    他竟如履平地般,在波濤洶湧的江麵上幾個起落!
    衣袂飄飄,身姿瀟灑,翩若驚鴻!
    每一步落下,腳下便凝結一片薄冰,支撐他前行,隨即便又悄然融化,隻留下一串不斷擴散的漣漪與尚未消散的淡淡寒氣。
    這神乎其技、宛如仙人踏波的一幕,瞬間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無論是久經沙場的北涼護衛,還是那些凶神惡煞的靖安王府玄衣武士,全都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景象!
    就連一向沉穩的青鳥,眼中都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極致訝色!
    這……這是什麽功夫?
    徐鋒幾個呼吸間,便已追上了正在江水中掙紮下沉的裴南葦。
    他猿臂輕舒,精準無比地一把攬住她柔軟纖細的腰肢。
    入手處,一片溫香軟玉,隔著濕透的衣衫,依然能感受到那驚人的曲線和彈性。
    他卻仿佛毫無所覺,腳下寒冰再生,借力轉向,帶著懷中的美人向岸邊回掠。
    懷中的女子,嬌軀微顫,帶著江水的冰涼和驚魂未定。
    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絕色容顏,近在咫尺。
    黛眉如遠山含翠,眸含秋水瀲灩,瓊鼻櫻唇,小巧精致。
    縱然發絲濕漉,衣衫狼狽,依舊難掩那份成熟嫵媚的風韻,以及一絲看透世事的滄桑感,別具魅力。
    “王妃莫怕,有本公子在,包你無事。”徐鋒低語,氣息噴在裴南葦的耳畔。
    聲音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輕佻,仿佛隻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手,攬在她腰間,似乎因為要穩住身形,“不經意”地摩挲了一下。
    裴南葦渾身猛地一僵,又羞又怒,臉上飛起一抹紅霞。
    但此刻身處險境,性命懸於人手,她隻能強忍著屈辱和不適,緊咬下唇,沒有發作。
    就在即將上岸,兩人穿過岸邊一片茂密的蘆葦蕩的瞬間。
    徐鋒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動。
    他攬著裴南葦的手臂看似隨意地一擺,調整了一下落地的姿勢。
    恰好讓裴南葦雪白嬌嫩的手腕,被一根隱藏在蘆葦葉中斷裂的、邊緣鋒利如刀的蘆葦杆狠狠劃過!
    “嘶!”
    裴南葦吃痛,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呼。
    一道細長而深的血痕,瞬間出現在她光潔如玉的皓腕之上,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徐鋒自己的手臂,也在穿過蘆葦蕩時,被另一根粗壯的蘆葦杆上尖銳的倒刺猛地刮破!
    嗤啦一聲!
    他的衣袖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他自己的衣袖,更有幾滴,精準地濺落在裴南葦素色衣裙的衣襟上!
    如同雪地裏綻放的幾點刺目的紅梅。
    “抱歉,王妃,”徐鋒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急促喘息,仿佛剛才那一番踏浪救人加上這意外,已耗盡了他所有力氣,“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蘆葦傷人,實在防不勝防。”
    兩人剛剛落在岸邊,還未站穩。
    身後,趙珣那又驚又怒、幾近瘋狂的咆哮聲已經響起!
    他顯然被徐鋒剛才那手神乎其技的踏浪渡江功夫徹底鎮住,更被此刻徐鋒與裴南葦“親密”的姿態和她衣襟上的血跡徹底激怒!
    嫉妒與殺意衝昏了他的頭腦!
    “放箭!給本世子放箭!射死他!”
    咻!
    一支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淬毒利箭,帶著尖銳刺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直奔徐鋒毫無防備的後心要害而來!
    歹毒無比!
    “公子小心!”
    青鳥厲喝一聲,手中長槍瞬間化作一道銀龍,槍出如電,後發先至,欲要攔截那奪命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