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風雨欲來行路難,質子入京棋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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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的身影,如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地宮深處,重歸死寂。
    唯有那枚虎符仿品,在徐鋒掌心,散發著幽冷微光。
    它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一段塵封已久的王朝秘辛。
    徐鋒並未在此地過多停留。
    壁畫上的驚鴻一瞥,已是驚濤駭浪。
    洛陽關於長生藥的試探,更是暗藏機鋒。
    還有這枚真假難辨,卻與他識海深處產生共鳴的虎符。
    這一切,已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此地不宜久留。
    諸多線索,尚需抽絲剝繭。
    更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所在,細細謀劃。
    徐鋒收斂心神,將那枚虎符仿品貼身藏好,觸感冰涼。
    他轉身,循著來路,向地宮入口折返。
    腳步無聲。
    身形在幽暗甬道中穿行,比來時,更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沉凝。
    石階盡頭,微弱的月光,如同破碎的銀箔,灑落下來。
    陳漁與那四名青州死士早已等候多時。
    見徐鋒獨自現身,五人神色皆是一凜,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詢問。
    徐鋒並未解釋洛陽的去向。
    他隻是抬手示意,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此間事,爛於腹中。”
    目光掃過陳漁,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刺骨的寒意:“尤其是關於玉圭異動與此地入口,片語不得泄露。”
    “若有違者……”
    他話未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讓陳漁等人心頭劇震,如墜冰窟。
    “屬下明白!”陳漁猛地躬身領命,聲音決絕,“定不負公子所托,若有泄露,提頭來見!”
    徐鋒微微頷首,算是滿意。
    他又道:“你等不必隨我回官驛,尋一隱蔽處潛伏待命,等我指令。”
    “是!”
    陳漁沒有絲毫猶豫,帶著四名死士,身形幾個起落,便鬼魅般融入了荒城的夜色之中。
    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目送陳漁等人離去,徐鋒立於月下,深吸一口冰涼的夜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
    他轉身,朝著襄樊城官驛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地宮中,他是探尋秘辛、與神秘高手洛陽周旋的徐鋒。
    而現在,他需要重新變回那個遠赴離陽為質的北涼王府三公子。
    那個體弱多病、看似人畜無害,甚至有些腎虧的徐鋒。
    角色切換,對他而言,早已駕輕就熟。
    回到官驛附近,他刻意放緩了腳步。
    原本挺拔的身形,微微佝僂下來。
    臉色也適時地浮現出一抹病態的蒼白,仿佛被夜風抽幹了精氣神。
    他甚至還配合著,輕輕咳嗽了幾聲,將那份虛弱演繹得淋漓盡致。
    守在驛館外的幾名離陽甲士見他回來,隻是例行公事般地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一個病秧子庶子,不值得他們多費心神。
    倒是那名隨行的老宦官,一直如同影子般等在暗處。
    見徐鋒步履蹣跚地走近,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老宦官如同鬼魅般迎上前來,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聲音尖細得有些刺耳:“三公子這是去何處散心了?”
    “這夜深露重的,可仔細著身子骨,莫要染了風寒,讓王爺擔憂呐。”
    徐鋒抬眼,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略顯疲憊的笑容,語氣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斷氣:“勞公公掛心了。”
    “隻是覺得有些氣悶,便隨意走了走。”
    “這便回房歇息了。”
    他說話間,氣息微喘,仿佛多說一個字都異常費力。
    老宦官那雙毒蛇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目光在他衣角似有若無的些許塵土上,停留了一瞬。
    終究,沒看出什麽明顯的破綻。
    一個病入膏肓的紈絝子弟,又能翻出什麽浪花?
    老宦官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子早些安歇,明日還要趕路呢。”
    徐鋒不再多言,隻是微微頷首,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
    房門關上的刹那,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
    徐鋒臉上的疲憊與虛弱之色,瞬間褪去,如同卸下了沉重的麵具。
    眼神恢複了原有的深邃與銳利,宛如暗夜中的寒星。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車隊重整行裝,再次啟程。
    馬蹄聲踏破清晨的寧靜。
    車輪滾滾,碾過官道,朝著離陽王朝的都城——太安城,不疾不徐地行進。
    離開襄樊地界,官道上的景象,漸漸發生了變化。
    行人愈發稀少。
    沿途的驛站、村鎮,氣氛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與戒備。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層無形的陰霾。
    那陰霾,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徐鋒坐在略顯顛簸的馬車內,閉目養神,實則心念電轉,識海清明。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距離太安城越來越近,那股無形的壓力便愈發沉重。
    仿佛一張巨大而無形的蛛網,正在前方悄然張開。
    而他這隻來自北涼的“飛蛾”,正一步步,心甘情願地投入網中。
    太安城。
    離陽王朝的心髒。
    天子腳下,龍潭虎穴。
    那裏匯聚著天下的權柄,也糾纏著最複雜、最肮髒的利益紛爭。
    徐驍將他送入此地為質,看似無奈之舉,棄車保帥。
    實則,也是一步險棋,一步暗棋。
    他這個北涼王庶子,身份何其尷尬。
    既是北涼在離陽朝廷眼中的牽絆與人質。
    也是離陽可以隨意拿捏、用以敲打北涼的棋子。
    一旦踏入太安城,便意味著徹底踏入了那個巨大的權力漩渦中心。
    朝堂諸公,皇室宗親,江湖勢力,各方盤根錯節,虎視眈眈。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的下場。
    尋常人麵對此等絕境,怕是早已惶惶不可終日,夜不能寐。
    但徐鋒心中,卻沒有絲毫畏懼。
    反而,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期待。
    危險,往往也意味著機遇。
    越是渾濁的水,才越好摸魚。
    他要做的,絕非安安分分當一個任人擺布的質子。
    他要借著這個“病弱紈絝”身份的完美掩護,在這太安城的渾水中,攪動風雲,探尋真相。
    一步步,實現自己的謀劃。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虎符仿品。
    冰冷的觸感,讓他愈發清醒。
    腦海中,過往所得,如同走馬燈般一一浮現,被他快速梳理,歸類。
    北涼王府,是他最大的背景,可以借勢,卻也是最深的桎梏,必須警惕。
    青州陳漁及其麾下死士,是他藏於暗處的第一把刀,鋒利,但需謹慎使用。
    飛劍“青梅”,心神溫養,是他出其不意的殺伐利器,關鍵時刻可定乾坤。
    識海中那半部晦澀難懂的《大秦秘史》,以及據此推演出的《破禁九劍》,是他洞悉隱秘、破除障礙的最大依仗。
    剛剛到手,尚且溫熱的虎符仿品,蘊含大秦龍氣與反噬殺機,是解開身世謎團、觸及大秦遺秘,甚至撬動天下格局的關鍵線索。
    而那份他隨手編造、似是而非的長生藥殘方,則是與洛陽那般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建立聯係、互相試探、甚至未來可以利用的籌碼。
    這些看似零散的碎片,如同散落的棋子。
    正在他的腦海中,被【萬物洞悉】的恐怖能力,快速串聯、推演。
    隱隱勾勒出一幅宏大而凶險的棋局輪廓。
    太安城,便是這棋局的核心,是他的舞台,也是他的獵場!
    馬車仍在前行。
    距離那座天下矚目的雄城,越來越近。
    徐鋒能感覺到,更深的漩渦,更危險的棋局,更強大的對手,正在前方等待著他。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息悠長。
    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默默運轉起那部得自神秘石碑的《紫氣東來訣》。
    絲絲縷縷溫和而精純的內息,在開拓的經脈中緩緩流淌,撫平心緒,凝聚精神,積蓄力量。
    暴風雨將至。
    需養精蓄銳。
    方能,從容應對,笑看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