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堅守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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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聽了張居正的話,陷入沉思。
    張居正所言在理,朝堂之上,公正乃是立國之本,若此時退縮,日後難免被人詬病。
    而且,這個時候的張居正,所抱著的想法,與海瑞也是一樣的。
    隻有公事公辦,皇帝陛下跟太後的關係,就不會變得那麽緊張。
    事實上,對於這個李文貴犯了什麽事情,張居正也不清楚,可他終究是玩弄權術的老手,知道如何去辦,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太後恨海瑞,總好過恨皇帝。
    片刻之後,朱翊鈞準許海瑞在堂前奏陳。
    海瑞見狀,高聲奏道:“陛下,李文貴惡行累累,強搶民女,致人死亡,魚肉鄉裏,百姓苦不堪言……苦主在,物證在,若不懲處,國法何在?民心何在?”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遝卷宗,高舉過頂……
    朱翊鈞眉頭緊皺,而後看了一眼身旁的馮保。
    這個時候的馮保心裏麵已經笑起來了。
    這裏麵可就沒了自己的事情了。
    在注意到陛下的眼神示意後,他趕忙動身接過卷宗
    但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心裏麵笑,臉上可卻充斥著,憂慮,凝重……
    在注意到陛下的眼神示意後,他趕忙下了禦階,到了海瑞的身邊,接過卷宗,隨後呈送給了皇帝。
    朱翊鈞接過之後,匆匆翻閱幾頁,神色變得越發的憤怒……
    此時,朝堂內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
    高官,做官時間長了,良心丟的差不多了,他們隻知道妥協的藝術,害怕李文貴被彈劾,若陛下嚴懲,太後那邊不好交代,繼而對此時大好朝局產生影響……所以他們麵露難色……
    但一些普通的官員,特別是四品以下的年輕官員們,聖人的教誨猶在耳前,對世道的公正有所期盼,所以,他們此時期待……
    朱翊鈞環視群臣,緩緩開口:“李文貴身為武清侯之子,若真犯下此等罪行,朕絕不姑息。此事重大,需謹慎處置……”
    “傳朕旨意,即刻命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禦史組成三司會審,海愛卿,你為主審,務必查清事實,依律定罪……要快,要準,要安民心……”
    而朱翊鈞的話一出口。
    海瑞即刻叩首領旨:“陛下聖明,如此方能彰顯國法威嚴,不負百姓所望。”
    諸多的官員紛紛跪地,齊呼:“陛下聖明!”
    當然,也有一些官員沒有跪下去。
    申時行,這個最會妥協的官員,上前一步道:“陛下,涉及聖母太後,茲事體大,不如,陛下與太後商議一番,再下旨意。”
    朱翊鈞還沒有說話。
    張居正卻搶先一步,將申時行給頂了回去。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再朝堂之上,談的是朝廷之事,回後宮商議,不合常理,也不合國本……”張居正說完之後,便跪下身去,表態領旨。
    申時行聽完張居正的話後,也隻能跪下身去,領取旨意。
    隨著申時行,張居正兩人的下跪,原本還奉承妥協藝術的部分官員,也都跪下身去。
    朱翊鈞眉頭緊蹙,目光掃過跪在下麵的群臣,緩緩開口道:“朕剛剛才言及‘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意在告誡諸卿,當以百姓福祉為念,心懷蒼生,為社稷盡責……可如今,武清侯府之人欺壓百姓,做出強搶民女、魚肉鄉裏這等惡行,實乃令朕痛心疾首……”
    他微微閉上雙眼,似在壓抑內心的憤懣與愧疚。
    片刻後,一聲沉重的歎息自他口中發出:“朕忝居皇位,肩負天下蒼生之托,卻未能及時察覺此類惡行,致使百姓受苦,朕心中有愧啊……”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朕既為天下之主,便絕不容許此等不公之事橫行。國法乃立國之基,無論何人觸犯,皆應嚴懲不貸,絕無偏私……”
    “此次三司會審,務必秉持公正,不可因李文貴身份特殊而有所偏袒。朕定要還百姓一個公道,讓天下人知曉,朕治下之朝堂,非權貴肆意妄為之地,大明朝廷,是會為百姓做主的……”
    “陛下聖明。”
    說完之後,朱翊鈞便站起了身子,而後一甩袖子,離開了皇極殿。
    朱翊鈞離開皇極殿後,心中滿是沉甸甸的憂慮,馮保和陳矩等一幹隨從跟在朱翊鈞的身後。
    皇帝沒有跟往常一樣去坤寧宮,而是朝著李太後的宮殿而去。
    一路上,朱翊鈞步伐匆匆,神色凝重,心中不斷思索著該如何與太後談及此事……
    行至半途,朱翊鈞終於忍不住停下身來,而身後的馮保,陳矩等一眾隨從也都趕忙停下腳步。
    朱翊鈞沒有回頭,隻留給身後人一個堅定的背影。
    片刻之後,聲音傳來。
    “大伴,你說母後她……對李文貴之事,可曾知曉?”
    這個時候的朱翊鈞心裏麵,已經有了答案。
    馮保心中一凜,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不敢有絲毫隱瞞,趕忙上前一步,恭敬且低聲回道:“陛下,太後她……確實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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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奴婢去見了太後,太後還曾想讓奴婢設法將李文貴送出北京城,隻是奴婢深知國法為重,此事萬難從命,當時也隻能暫且答應太後,實則並未著手去辦。不曾想,海瑞就上奏彈劾了李文貴。”
    朱翊鈞聽聞,眉頭皺得更緊。
    他並沒有去怪罪馮保對自己的欺瞞。
    終究是皇帝的母親,大明朝的太後。
    馮保於情於理都不能告知自己這件事情。
    民不告,官不究,曆來如此……
    聽完馮保的話後,朱翊鈞隻是輕歎一聲,麵色愈發冷峻,加快了腳步……
    而馮保,陳矩等人又趕忙跟上。
    李文貴雖然是朱翊鈞的舅舅,但至今為止,朱翊鈞都不清楚李文貴長什麽模樣,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李太後的宮殿。
    此時,清晨的陽光剛剛升起,金色的光輝輕柔地灑在宮殿的門欄上,給那朱紅色的門檻和青灰色的磚石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宮殿內靜謐非常,偶有幾聲鳥鳴傳來,更顯寧靜悠遠……
    朱翊鈞輕輕踏入宮殿,腳步放得極輕極緩,生怕驚擾了李太後。
    他穿過長長的回廊,朝著太後的道房走去。
    道房的門半掩著,從門外透進來的光線,在地麵上形成了一道明暗交織的光影。
    朱翊鈞緩緩推開房門,隻見李太後正靜靜地盤坐在蒲團上入定,神態安詳,仿佛塵世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朱翊鈞心中一陣糾結,猶豫片刻後,在太後身後跪下:“孩兒來給母後請安了。”
    李太後聽到這話,從入定中醒來,緩緩轉過頭,當看到兒子跪在身後時,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驚訝,有無奈,更多的則是一絲慌亂。
    她心中明白,兒子既然已經跪在這兒,必定是知曉了李文貴的事情。
    李太後輕輕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轉過身,看著跪在地上的朱翊鈞,眼中滿是心疼與憂慮。
    她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一時語塞。
    朱翊鈞抬起頭,看著太後,眼中滿是無奈與堅定:“母後,李文貴之事,兒臣已然知曉。朝堂之上,海都禦史彈劾他強搶民女、魚肉鄉裏,甚至致人死亡,惡行累累,證據確鑿。兒臣已下令三司會審,勢必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李太後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輕聲說道:“陛下,文貴他……畢竟是我的的親弟弟,你的親舅舅,他從小就被寵壞了,犯下這些錯事,我……我也有責任……”
    “國法如山,若因李文貴是太後娘家之人朕就偏袒他,往大了說,失了民心,動搖國本,往小了說,朕心不安……兒臣身為一國之君,肩負天下蒼生之托,不能因私情而廢國法……”
    李太後沉默了許久,她深知兒子所言句句在理。可李文貴畢竟是她的親弟弟,血濃於水,讓她眼睜睜看著弟弟受罰,心中實在不忍。
    過了半晌,李太後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陛下,母親明白你的難處。隻是,文貴他自幼養尊處優,從未吃過苦,父親又辛勞了一輩子,……我實在心疼。你能不能……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從輕發落?”
    “母後,兒臣也不願讓您傷心,可此事關乎國法威嚴,關乎天下百姓對朝廷的信任。若不公正處置,兒臣恐難服眾。還望母後能體諒兒臣的難處……”
    朱翊鈞雖然跪在地上,但頭卻是高高的挺著,說的這句話,也是用著沒有任何商量回旋的語氣。
    他跪下,是因為他是太後的兒子,他現在要殺了母親的弟弟,這是兒子對母親的愧疚,可他的頭卻高高挺著,是因為他是大明的天子,作為天子,他沒有錯。
    此時,李太後看著朱翊鈞堅定的眼神,她緩緩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罷了,罷了,母親知道你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隻是,文貴他……唉,希望三司會審能給他一個公正的裁決吧。”
    她鬆口了。
    她的兒子,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十歲的時候,她就已經管不住了。
    她的兒子是大明朝的天子,是個合格的天子,是她親手養起來的真龍,是個沒有多少感情的真龍……龍長大了,還會認母親嗎。
    剛剛的脆弱,剛剛的請求,是李太後再兒子麵前,最後的手段……
    說完之後,李太後背過身去,看著三清神像,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不過,她並不願意讓朱翊鈞看到自己流淚。
    “陛下,我知道了,你……走吧……”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朱翊鈞是有些心疼母親的。
    不過,這個心疼也隻存在了片刻。
    聽完李太後的話後,朱翊鈞直接起身:“母後,這件案子塵埃落定之前,朕,就不來打擾母後了……”
    說罷,朱翊鈞便立即轉身,離開了李太後的宮殿。
    堅守公正……
    在朱翊鈞這裏最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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