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片刻後，圖門汗微微眯起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不屑。
    而後，圖門汗冷冷地問道：“你們土默特部不是與大明朝締結了合約嗎……”
    “如今若是與我一同出兵，若是被漢人們發現，你們的互市不也得斷了……”
    “到時候，你們可就沒了那些好處。”
    說罷，圖門汗冷笑一聲，臉上滿是嘲諷之色：“嘖嘖，沒想到蒙古草原上的漢子，跟漢人打交道的時間長了，如今也學會不遵守諾言了……”
    王帳內的蒙古漢子們聞言，也都跟著哄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輕蔑……
    辛愛黃台極卻不慌不忙，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直視著圖門汗，沉聲道：“大汗，你錯了……"
    “大明允許與我們互市，不是他們施舍的，而是我們土默特部的勇士，用彎刀，快馬，鮮血贏來的……”
    “即便他們發現了我們土默特部與你們聯軍出征，漢人們也會裝作不知，因為他們的西北需要和平……”
    “他們渴望和平，害怕戰爭……”
    說著，辛愛黃台極向前邁了一步，朗聲道：“大汗請放心，我們土默特部既已決定相助，自然不會讓察哈爾部獨自承擔風險，我父汗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旦出兵，我們土默特部的勇士會全力以赴，與察哈爾部並肩作戰……”
    “成吉思汗的子孫，又可以一同並肩作戰了，而且，此次行動若能成功，劫掠所得的財寶、人口、牲畜，我們土默特部隻要四成，其餘六成皆歸察哈爾部所有……”
    “如此豐厚的回報，大汗您不願意嗎，據我所知，大汗已經很多年沒有品嚐到勝利的滋味了。”
    圖門汗的眼神微微一動，顯然辛愛黃台極提出的利益分配讓他有些心動，但他仍強裝鎮定，冷哼道：“你這說得好聽，可我怎麽知道你們土默特部不會中途變卦……”
    辛愛黃台極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神色鄭重地說道：“大汗，我以黃金血脈的榮耀起誓，若我部有負察哈爾部，願受長生天的懲罰，還望大汗能相信我們的誠意，與我們攜手共創大業……”
    王帳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圖門汗盯著辛愛黃台極，目光深邃，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而那些蒙古漢子們也都安靜下來，等待著圖門汗的決定……
    圖門汗是動心的。
    可一想起來，李成梁，戚繼光，以及明軍手中那威力極大的鳥槍，射的更遠的火炮……他還是有些猶豫。
    而正在此時，辛愛黃台極冷冷的說道：“李成梁，戚繼光，真的這麽厲害嗎……”
    “若是大汗同意，我帶領土默特部的勇士，親自前往遼東，擊敗李成梁，到時候，漢人，女真人就都會是大汗的財物，任意取之了……”
    如此重大的事情，圖門汗當然不會這麽快的給辛愛黃台極答複……
    他讓屬下將其帶到別的營帳休息，隨後，派人將他的弟弟，布延徹辰洪台吉，召回王帳商議……
    關起門來，商量了大半天，他們還是沒有經受住誘惑……決定跟著土默特部一起對付明軍。
    在這期間，圖門汗還不斷的詢問自己的幾個漢人幕僚……他們也是積極建議，與土默特部聯兵一處，才能有所作為。
    圖門汗的弟弟，布延徹辰洪台吉，是察哈爾部的二號人物，洪台極被稱之為大汗的繼承人,類似於儲君……每次征戰，他必定前往。
    而這次聯軍，察哈爾部率軍的統帥，還是布延徹辰洪台吉……
    一場自遼東，薊門一線，大規模戰火即將重燃……
    在明萬曆五月初，兩部達成了協議……
    布延徹辰洪台吉，辛愛黃台極兩人一道祭告長生天……
    察哈爾部出勇士兩萬，由布延徹辰洪台吉親率，而土默特部出勇士一萬五千人，由辛愛黃台極率領，匯成聯軍，先入遼東，若是戰事順利，能在遼東將明軍擊垮，破廣寧，直擊山海關……若戰事不順，沒有擊垮李成梁，便全軍撤退，在薊門一線，先打秋風，在尋戰機，若能入關，那當然最好，若入不了關，反正明軍也不敢追擊，他們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他們的軍隊匯合到正式出征，需要到七月份了，離寒冷的天氣，還有三個月，他們完全可以靠著騎兵的機動性，在廣袤無限的戰場上，找尋勝機……
    而土默特部不會使用自己的旗幟，所有的指揮權都在布延徹辰洪台吉的手上，當然，這也隻是土默特部的口頭承諾……
    他們還是對手，這根本的一點並沒有隨著他們聯軍一處，發生改變……
    蒙古部落的高層們，歃血為盟，暢想著數月後能在大明朝的身上撕下來一塊肉……
    草原上的夜晚，寒風如冰刀般呼嘯著，無情地拍打著那頂位於圖門汗王帳之後很遠的小帳篷。
    帳內，昏黃搖曳的油燈散發著微弱而不穩定的光芒，光影在四周的氈布上詭譎地晃動。
    朱墨，這位從南方來的讀書人，此時正滿臉凝重地站在帳篷中央，手中緊握著一封帶漆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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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中透著焦急與期盼，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示出內心的不安。
    正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的隨從提著一小桶羊奶進入到了帳篷內。
    他抬眼望向自己身邊的奴仆林安，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聲音壓得極低：“林安，明日一大早你便起身前往薊鎮，找到戚將軍，將這封書信親手交給他，這書信幹係重大，務必送到……”
    林安聞言，微微一怔，眼中充滿了恐懼。
    他放下羊奶，向前一步，急切地說道：“老爺，我要是走了，您身邊少了我這麽一個人，不怕別人起疑嗎？要不您與我一同走吧，路上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朱墨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愈發嚴肅，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你走了之後，難以被人察覺，可若我也走了，他們必定會立刻生疑，到那時定會派人追擊，咱們誰都走不掉……”
    “戚將軍對我恩重如山，此番情報至關重要，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將信送到……”
    林安咬了咬嘴唇，目光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堅定起來，他微微頷首，沉聲應道：“老爺放心，小人定當不辱使命，拚死也要將書信送到戚將軍手中……”
    朱墨看著林安，眼中露出一絲欣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信你。一路上多加小心，切不可莽撞行事。”
    林安再次點頭，隨後小心翼翼地接過朱墨手中書信，將其緊緊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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