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天子南巡 48 社稷如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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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立在漢白玉階前,明黃色的龍袍在晨風中微微翻卷,腰間的九龍玉帶泛著溫潤的光。
    他望著正朝他走來的海瑞,思緒萬千。
    等到海瑞上了禦階,便要行禮。
    朱翊鈞忙伸手,攙扶:“海卿,身體不適,禮便免了。”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候的海瑞,知道自己跪下去又有人幫助才能起來,麵對朱翊鈞的攙扶,免禮,便也受了。
    “陛下萬金之軀,怎能在此久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在朕心裏,海卿是師長,是摯友,更是這大明的脊梁,朕等得,也盼得……外麵風大,海卿與朕一同入殿吧。”
    隨後,兩人進入了乾清宮。
    馮保親自搬來了一張椅子,等到海瑞坐下後,朱翊鈞才回到禦案前坐定。
    “若不是怕對城中百姓有影響,朕昨日便去看望海卿了。”
    “陛下,臣身體無恙,勞陛下掛念了。”
    “朕昨日召見了南京諸多官員,詢問民生,海卿啊,朕為皇太子時,你在南京寫了平黎策,中說‘治黎如治民,須去其疾苦’,那時朕便知,滿朝文武中,唯有你把百姓的疾苦,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
    “這段時間,在南京的恩賜老人的時候,辛苦你了……”
    “臣食君祿,當為君憂。”
    說完之後,海瑞便將他在南京這些時日做的事情,全部稟告了朱翊鈞。
    宮廷賜宴,是在天子祭太祖陵寢的三日後,應天府準備完畢,共有一百六十五個老人接受宴席。
    而朝廷對應天老人的賞賜,布匹,粟米,肉食等是在皇帝陛下祭祖當日開始發放。
    在聽完海瑞的奏稟後。
    朱翊鈞滿意的點了點頭。
    海瑞辦事他是放心的。
    不過,這次見到海瑞,他想說的也挺多的。
    特別是他微服私訪的見聞。
    “海卿,朕也不滿你……”
    “此番南巡,朕從禦駕剛出北京城,便帶著錦衣衛微服私訪去了……”
    聽到這裏,海瑞眼中猛地有了些許的亮光。
    “第一夜,朕夜宿在農戶家,那草屋四麵漏風,後牆緊挨著羊圈,膻味混著風往被子裏鑽,這一夜啊,朕是終生難忘的……”
    “朕親眼見著,水商過閘要交‘河道疏通費’,挑夫進城要交‘城門修繕稅’,就連賣海螺的漁家老婦,筐裏每十個螺都要被抽走一個充作‘漁稅’……”
    “你當年給世宗皇帝寫的治安疏,沒錯,天下百姓過得確實貧苦。”
    “朕呢,這次真是受益匪淺……也知道,天下之事,朕與朝廷,隻知三成……”
    聽著朱翊鈞的話後。
    海瑞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是一個能夠說動陛下,與民休養生息,改變此時邊疆激進國策的機會。
    “陛下所見,正是臣日夜憂慮之事,朝廷富了,民生卻依舊凋零,首輔張閣老是大才,他整頓的稅製,包括取消人頭稅,對百姓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朝廷這些年的改製,一切都是在革除朝廷的弊政,是要讓朝廷能收更多的稅……”
    “但黎民百姓的日子,並不見好轉……陛下,為明君者,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苛政猛於虎,諸多苛政不是朝廷給的,而是地方官員擬定的,貪腐如附骨之疽,剜肉易,去根難,當務之急,是裁撤冗費,長遠之計,則要嚴選官吏,讓真正把百姓當父母的人掌管印信……”
    朱翊鈞點了點頭,他知道海瑞說了這麽多,是何用意。
    不過,他也隻能裝作聽不懂。
    他想著用自己更加溫和的方法,來慢慢的改變內部的情況。
    說白了,邊疆若不激進,邊軍若不勇猛,真的有遊牧民族入關南下,不什麽都沒了。
    “陛下,社稷如樹,天子為主幹,官員是枝,百姓才是根……”
    “枝蔓貪榮生蛀,主幹偏斜傾倒,可根若枯了——”
    “再繁茂的大樹,也不過是無根枯木!”
    朱翊鈞聞言,頗為觸動。
    他的指尖無意識的敲打著禦案,沉吟片刻方道:“愛卿所言有理,朕會慎重考慮。此番愛卿南巡操勞過度,便好生休養,待賜宴那日再入宮不遲,祭祖大典朕自有儀禮司操辦,卿既不適,便不要去了……”
    “陛下,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此乃大明根基。南巡祭祖是江山社稷頭等大事,臣縱有千般不適,亦不敢缺席……臣是要隨駕而去的……”
    他輕歎一聲,也隻能順著海瑞的想法:“罷了罷了,朕便命尚宮局製一頂八抬暖轎,到時....……”
    說到底,這也是朱翊鈞的一番好意,誰知海瑞反應更大:“萬萬不可,祭太祖高皇帝,豈容絲毫僭越?臣當與諸臣同列,一步一步走到孝陵前!”
    麵對著非常嚴肅的海瑞。
    朱翊鈞歎了口氣:"既如此,朕便準你隨班謁陵。但須依朕一事——待大典結束,還是要好生休養……”
    “謝陛下……”
    聽完海瑞的話後,朱翊鈞看向馮保,讓其將自己今早寫好的詩拿出來,當著師傅的麵,好好的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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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日光漸盛,靜靜映在刻滿蟠龍的丹陛之上……
    殿內,朱翊鈞正跟海瑞論詩……
    好生寧靜,愜意……
    曆史上的海瑞在萬曆十五年的時候,病逝於南京,那個時期的海瑞工作量較為悠閑,跟此時這麽忙碌勞累,可不一樣。
    有的時候,朱翊鈞還真怕一睜眼,得到關於海瑞的壞消息……
    當然,還有張居正。
    另外一個時空,張居正死在了萬曆十年……世宗皇帝留下的老臣,走的走,死的死,到了萬曆十五年的時候,朝堂上麵,黨爭變得更加嚴重,各個清流自居……互相攻伐,神宗皇帝在那個時候,根本就控製不住局麵,想要有所作為,卻被文官們頂的罷工……
    當然,這個時代這種局麵,會不會發生,此時的朱翊鈞不清楚。
    不過,即便發生,他也不怕。
    他在大明朝的曆史定位,包括威望,權力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最為重要的是,他不像自己的皇爺爺,天天惦記著白手套。
    他狠……陰狠……
    他已經學會了用暴力解決問題了,而且此時他手中掌握的暴力集團,可是比另外一個時空的神宗皇帝,強大的多了。
    朱翊鈞也明白,大部分的問題,暴力不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但又不得不承認,很多問題,隻有暴力才能解決……這看起來矛盾,實際上一點也不矛盾……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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