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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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昖去世,朝廷派遣禮部侍郎前去吊唁,這件事情,不出兩日便傳遍了京師的官場中。
    幾個穿著緋色官袍的主事卻顧不上踩碎落葉,紮堆在影壁牆後低聲議論,聲音裏裹著壓不住的驚惶。
    “剛從那邊遞來的急報,朝鮮國王李昖……沒了。”
    “怎麽沒的?上個月不是還遞了國書,道賀大明戰勝倭國嗎?”
    “誰知道呢,聽說是暴斃。可這節骨眼上暴斃,難免讓人多想……”
    “多想什麽?還能是李成梁那老匹夫動的手?”有人壓低了聲音,卻故意讓周圍人都聽見。
    這話一出,影壁牆後的議論聲瞬間炸了鍋。
    有搖頭不信的,有連連附和的,還有人急得直搓手,說這要是真的,那可是大事啊。
    朝鮮李昖的死,在這個關頭,顯得多少有些奇怪。
    官員們也議論頗多。
    實際上,李成梁在北京城雖然做了好幾年的國公,但名聲一直不好,不過,人家也沒有冤枉他半分,名聲不好,自作自受,若是好了,才不公平。
    對於這種非議,朱翊鈞多少得知一些,但並未過問。
    直到暮色四合,申時行府邸的書房裏還亮著燈。
    年過五十的首輔坐在紫檀木椅上,鬢角的白發在燭火下泛著微光。
    他四十歲入閣,如今已穩坐首輔之位十餘年,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可今晚那雙眼睛裏卻沒了半分暖意。
    書房下首坐著七八個官員,有戶部的,禮部,兵部,都察院的,個個都正襟危坐,卻掩不住神色裏的緊張。
    “閣老,外麵都傳,朝鮮國王李昖之死與李成梁脫不了幹係。先帝在時,他在遼東擁兵自重,現在得封國公,連藩屬國王都敢動,這已是不臣之心啊!”
    “依我之見,該即刻請旨,將他調回北京任職,削了他的兵權,就算不問罪,也得讓他離,朝鮮,遼東遠些。”
    “調回來?”旁邊的都察院禦史立刻接話,語氣更硬,“若真是他擅殺藩王,那是死罪……”
    “話不能這麽說,李成梁確實有大功,若是真把他問罪了,難免寒了功臣之心嗎,一個朝鮮的藩王,死了也就死了,咱們不能因為一個朝鮮的國王,去調查咱們大明朝的國公,不過,狼雖老,但牙依然鋒利,依我看,調回北京閑置著就好,別鬧得太大,免得傷了邊軍的心……”
    此時在申時行身邊的這些官員,都是他在朝中的門生故吏,當首輔十幾年了,身邊沒有團團夥夥的,可是一點事也幹不成的。
    因為這些人平日走的都非常近,頭上又全都掛著一個共同的頭銜,尊師申時行。
    所以,他們這個時候說的話,還是比較露骨的。
    有人主張嚴懲,有人主張安撫,七嘴八舌地爭了半天。
    申時行緩緩睜開眼,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
    書房裏瞬間安靜下來,連燭火燃燒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諸位,”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之話,隻在這書房裏說。誰若是敢把半個字漏出去,本官絕不饒他。”
    官員們都是一愣,隨即紛紛站起身,拱手道:“不敢。”
    “陛下已經遣了禮部侍郎去朝鮮吊唁,”申時行接著說,“李昖是怎麽死的,眼下不是最要緊的事。你們先想想,朝鮮欠我大明有了多少銀子。”
    這話讓眾人都愣住了。
    戶部任職的官員趕忙說道:“這些年,朝鮮的軍需、糧草、棉衣,還有咱們支援的民用物品,加起來估摸有八百多萬兩白銀。可朝鮮一年的稅收才幾十萬兩,就算他們十年不吃不喝,也還不上十分之一啊……”
    一聽,這麽多銀子,這些官員們立馬眼珠子瞪得極大。
    “那還能怎麽辦?總不能逼著他們賣地賣人吧?”
    “還能怎麽辦,隻能自認倒黴了。好在咱們打贏了倭國,說不定能從倭國那邊撈些好處,多少彌補一點。”
    官員們紛紛點頭,覺得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可就在這時,申時行突然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就沒有想過,把朝鮮故土納入大明的疆土?”
    書房裏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呼吸都忘了。
    坐在最邊上的翰林院學士手一抖,手裏的茶盞差點摔在地上。
    他們都是讀聖賢書出身,自幼便知道“藩屬”二字的分量,大明開國兩百多年,除了交趾之外,再無將藩屬納入自己國土的先例。
    更何況,交趾的本土化,是徹底失敗了。
    這是曆史上發生的事情。
    這些官員也都清清楚楚。
    “老師,啊,不,閣老,這……這怕是不妥吧?”剛才主張嚴懲李成梁的禦史率先反應過來,語氣裏滿是猶豫:“朝鮮是咱們的藩屬國,若是把它納入疆土,其他藩屬國該怎麽想?安南、琉球那些地方,怕是要人心惶惶啊。”
    “其他藩屬國不欠咱們八百萬兩白銀。”申時行淡淡地說,目光掃過眾人:“我今日說這些,不是要立刻定奪,隻是給你們通個氣。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更容不得半點外傳。”
    “不過,有朝一日,需要你們為這件事情說話的時候,你們不能置身事外,想不通呢,就關起門好好的想,想通了,繼續做官,實在想不通,就辭官歸鄉吧。”
    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
    誰也不知道,老師這看似隨口一提的話,是自己的想法,還是跟天子商量過的。
    說起來,天子雖然平日裏麵表現得和藹可親。
    可跟著申時行混的這幫學生們,各個都是人精,他們都挺害怕皇帝陛下的。
    人都是有自己感覺的。
    像他們這些人,科舉出仕,這個第六感便更加強烈。
    他們總覺得天子和藹可親是演出來的,實際上,多少有些暴虐,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他們甚至覺得,可能在不遠後的將來,屬於萬曆朝的洪武大案,會在哪個不起眼的小事上徹底爆發。
    當然,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
    是因為他們靠近了申時行,知道了此時天下一些弊患……
    而現在聽到閣老說的這些,他們也是多少能夠接受一些。
    甚至,此時很多官員都開始想著理由呢。
    交趾本土化失敗,是因為離得太遠,朝鮮就在北京旁邊,好經營……
    ………………
    這幾天老李為搬廠呢,五號,六號應該能搬完,到時候,休息兩天,爆炸更新,上一個月完成二十四萬子,這個月我定的任務是二十五萬字……更晚些還有一更,欠的,老李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