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獄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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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
暮春的日光斜斜地照在斑駁的鐵匠鋪前,一輛烏木馬車靜靜停靠。
車轅兩側蒸騰著馬汗混著鐵鏽的氣息,幾名探子正手腳利落地往車廂裏搬運物資。
文秀踉蹌著被推搡出來,粗糲麻繩在她纖細的腕間勒出青紫血痕。
孟皓清負手立在馬車陰影下,玄色衣擺被風掀起一角,他望著眼前蜷縮的身影,眸中閃過一絲複雜:“解開吧,有南笙在她也跑不了,這三四天的路程讓她舒服點吧。”
話音未落,蕭逸塵已抽出佩刀挑斷繩結,斷裂的麻繩如蛇般滑落在沾滿塵土的地麵。
文秀垂著頭死死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尖,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孟皓清上前半步,靴底碾碎枯葉的脆響驚得她渾身一顫:“文秀……若說初見時隻是無感,那北城門保衛戰那晚,你踏入我營帳的瞬間,便隻剩厭惡了。”
孟皓清的聲音低沉如墜寒潭,文秀猛然抬頭,眼底泛起血絲,轉瞬又咬住下唇將頭埋得更低,發間散落的碎發遮住了她驟然蒼白的臉。
孟皓清不再多言,轉身對蕭逸塵吩咐道:“你帶幾個探子回東都,商北那邊正缺人手。其餘人留下聽我調遣。”
話音剛落,蕭逸塵已利落翻身躍上馭座,手掌熟練地摩挲著韁繩。
忽聽得車廂內傳來輕笑,孟皓清抬手掀開綴著銀線的車簾。
暖香氣息撲麵而來,寧陽歪倚在繡著並蒂蓮的軟墊上,發間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
舒玉婉抱臂坐在另一側。
孟皓清眼底浮起笑意,指尖輕輕刮過寧陽粉潤的鼻尖,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羊皮地圖:“回東都交給你父皇,他自會明白。”
寧陽狡黠地眨了眨眼,蔥白般的手指剛觸到地圖,卻被孟皓清突然按住手腕,他輕輕的捏了捏寧陽的小手:“可別弄丟了,很重要。”
少女的臉“騰”地紅透,嗔怪著拍開他的手。
“少在這兒沒正形。”舒玉婉挑眉冷哼,“想想怎麽哄湘兒吧,揭穿商北假扮你的時候,她差點把清水樓的桌子劈成兩半。”
孟皓清誇張地捂住胸口,作勢哀嚎:“兩位美人兒忍心看我被湘兒的雞毛撣子抽成篩子?”
“難說——”寧陽故意拖長尾音,卻被孟皓清突襲捏了捏臉頰,驚得她跳起來連連後退,發間珠翠叮咚作響。
孟皓清笑著說道:“好啊,昨晚吃飽了今天就罵廚子是吧?”
“登徒子!”寧陽漲紅著臉抓起軟墊砸過去,卻被孟皓清輕巧躲過。
車簾“唰”地落下,將這幕笑鬧隔絕在外。
孟皓清整了整衣襟,揚聲吩咐:“啟程!”
蕭逸塵聞言揮出長鞭,“啪”的脆響驚起樹梢棲息的寒鴉。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軲轆聲裏,孟皓清望著揚起的塵土,嘴角笑意漸深。
趙懷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玄鐵護腕與腰間佩刀相撞,發出細碎的輕響。
他在木屋門檻前收住腳步,抱拳行禮的動作帶起一陣裹挾著沙塵的風:“大人,有新線索。”
孟皓清點了點頭,二人踩著木屋裏經年的腐木聲,在斑駁的地圖前駐足。
趙懷恩的指尖在羊皮地圖上快速遊走,經年握刀的指節結著厚繭,所過之處壓出深色痕跡。
終於,他的食指重重叩在地圖西北角:“此處!離王庭足有百裏,這裏原先是個兵穀,被改建成大牢。”
孟皓清湊近細看,眉間的褶皺隨著目光加深:“兵力部署如何?”
話音未落,一聲歎息已從趙懷恩喉間溢出。
這個慣來沉穩的趙懷恩難得露出凝重神色,伸手在地圖上比劃:“銅牆鐵壁。昨夜我摸進外圍,崗哨間距、換防時辰、暗樁分布……”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每一處都帶著咱們大尉的用兵風格。”
趙懷恩頓了頓說道:“ 可以說布置這等森嚴兵力的人絕對是大尉的人”。
孟皓清瞳孔微縮輕笑一聲:“那十有八九就是吳硯之的手筆了……能讓你如此評價,絕非雲國那幫草包所為。牢裏關著誰?”
趙懷恩欲言又止,指節無意識地摩挲刀柄:“再往前便要暴露,隻能折返。不過……”
他忽然抬起頭,眼中閃過銳利的光:“我在牢門外發現件有意思的事——守關的武夫個個身手不凡,兩時辰一換崗。起初那些人我瞧著眼生,可臨走時撞見的那位……”
“誰?”孟皓清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盧征雨。”
三個字落地,屋內陷入死寂。
孟皓清緩緩靠上椅背,指尖無意識叩著扶手,節奏越來越急。
半響,他嗤笑一聲:“難怪……若真是盧征雨把守,那牢裏十有八九關著陳海棠。”
孟皓清猛地起身,木椅在地上拖出刺耳聲響。
他望向窗外眸中燃起熾熱的光:“今夜再探。我與你一起,若是陳海棠,說什麽也要把人救出來。”
亥時。
凜冽的朔風掠過荒蕪的山丘,卷著沙礫拍打在孟皓清、齊二升與趙懷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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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隱在嶙峋的岩石後,目光如炬地俯瞰著山穀中那片龐大的軍營。
孟皓清握緊腰間的刀柄,玄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眯起眼睛,仔細審視著營地的布局:外圍拒馬鹿角層層疊疊,巡邏兵丁的步伐整齊劃一,營帳之間暗藏的暗哨形成精妙的呼應。
這些看似大尉軍慣用的防禦布置,卻在細節處暗藏玄機。
“嗯!看這樣子當真是大尉人的手筆啊,與其說是大尉人的手筆倒不如說是前朝人手筆,畢竟當今的大尉治理有一多半來自於前朝。”
“不用看了,吳硯之能把這個廢棄兵營搗鼓成這樣那裏麵關著的得當真就是陳海棠了,不過……”
他低聲分析著,聲音裏帶著幾分篤定,又暗藏憂慮。
齊二升撓著後腦勺,憨厚的臉上滿是疑惑。
他盯著營門口那道如山般沉穩的身影:“大人!俺看門口那個把守的怎麽說也有化境的實力,放在這地方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孟皓清沒有移開視線,目光依舊緊鎖著營地:“一點都不大材小用,陳海棠對吳硯之而言可是相當重要,二升啊,以你現在的實力我不出手的情況下你和那個把門的幾幾開啊?”
齊二升沉思片刻,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刀把,沉聲道:“四六吧,若是死鬥就五五。”
得到答案後,孟皓清微微頷首,神色愈發凝重。
他緩緩閉上雙眼,周身氣息陡然變得淩厲。
無形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擴散開來,空氣中泛起細密的波紋。
憑借著剛步入滿介初期的修為,他用著感知力穿透層層阻礙。
灰白色的畫麵在他腦海中徐徐展開,營地內的每一處動靜都纖毫畢現:巡邏兵的腳步聲、地牢深處傳來的滴水聲…………
他緊咬牙關,將感知範圍不斷擴大,終於在營地最深處,捕捉到了那間隱秘牢房的所在。
畫麵中,一個女人側臥在冰冷的地麵上,腳踝雖被重重鐵鏈束縛,卻仍透出一股堅韌不屈的氣質。
孟皓清猛地睜開眼,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衣領。
他晃了晃有些虛浮的身子,甩了甩發沉的腦袋,急促喘息著說道:“走吧!明晚我們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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