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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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
    卯時。
    天剛蒙蒙亮,東方天際才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薄霧還未散盡,帶著幾分清晨的涼意。
    孟皓清輕手輕腳地穿好一身素色常服,布料雖也算上乘,卻全然沒有官宦子弟該有的精致繁複。
    他推開房門,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剛邁步踏出,就見孟司溫正緩緩從回廊那頭走來。
    孟司溫身著一襲繡著精致雲紋的藏青色朝服,腰間玉帶熠熠生輝,一看便知是精心打理過的。
    他眉頭緊緊皺著,目光落在孟皓清身上,帶著明顯的不悅:“哪去啊?今天什麽日子不知道嗎?還穿著如此隨意,朝服呢?”
    孟皓清被父親這麽一問,頓時有些不自在,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眼神有些閃躲,低聲說道:“我要去探清府……”
    孟司溫聽了,伸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華麗朝服的衣襟,確保沒有一絲褶皺,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知道今天將士檢閱嗎?看你這樣子,是不打算去了?”
    孟皓清見狀,連忙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哎呀,不是有父親您嗎?孟府有您這樣一位身居高位的相國去撐場麵,不就行了嗎?您老人家一人,頂我十個都綽綽有餘啊!”
    孟司溫被兒子這番油嘴滑舌的話氣得不輕,他抬腿就照著孟皓清的屁股踹了一腳,力道不算輕,帶著教訓的意味,隨後沉聲道:“少廢話!趕緊去換朝服,跟我上朝!
    午時就要檢閱將士了,陛下會親自在皇宮設宴,這麽重要的場合,你敢缺席試試?”
    孟皓清挨了一腳,不敢大聲反駁,隻是低著頭,小聲嘟囔道:“有什麽可檢閱的,不就是將士們排著隊亮個相嗎?
    然後找一堆官員聚在一起大吃大喝,既耗費時間,又耗費人力,還浪費銀子,實在沒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
    孟司溫的耳朵很尖,清晰地聽到了兒子的抱怨,他頓時火冒三丈,眼睛一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癢了,敢這麽說!”
    說著,孟司溫便四處張望著,想找個合適的家夥什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兒子。
    誰知道孟皓清一看父親這架勢,早就腳底抹油,撒丫子就跑,動作快得像一陣風。
    孟司溫留在原地,看著兒子一溜煙跑遠的背影,氣得吹胡子瞪眼,他伸出手指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大聲罵道:“臭小子,我告訴你,午時我必須在皇宮看見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孟皓清一路小跑,衝出府門,幾乎是瞬間就鑽進了早已等候在門口的馬車裏。
    車廂內光線略顯昏暗,陸忠正端正地坐著,見他進來,連忙起身抱拳行禮,動作一絲不苟。
    孟皓清坐穩後,臉上的隨意之色褪去,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急切地問道:“怎麽樣,這兩天向明遠可有什麽動靜?”
    陸忠放下手,恭敬地回稟道:“回大人,沒有什麽異常動靜。
    最近除了邊防軍駐守原地,其餘所有將士全部都已集結在東都,其中也包括向明遠麾下的前鋒營。
    他被劉知將軍安排在了首個方隊,所以這幾天都在營地加緊操練,未曾有過異動。”
    孟皓清微微頷首,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又問道:“二殿下還沒回來?”
    陸忠繼續回答:“是的,鎮南王還在雲國處理收尾事宜。
    據說這次禦獸族的事情頗為棘手,糾纏不清,看樣子是趕不回來參加這次的將士檢閱了。”
    孟皓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又提起另一個人:“趙誌淳那小子,最近安分不少吧?”
    陸忠回憶了一下,說道:“他這些日子就整日待在客棧裏,除了飲酒作樂,與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往來,幾乎沒出過門,倒也確實沒什麽出格的舉動。”
    孟皓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說道:“好,我估摸著,今日過後,他應該就會主動上朝,開始提那件親事了。
    到時候,肯定會有人借著這件事對陛下發難,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陸忠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擔憂,猶豫著問道:“大人……將士檢閱如此重要的場合,您真的不參加嗎?”
    孟皓清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不去。對了,探清府的五千探子,都已經按吩咐散出去維持秩序了吧?”
    陸忠連忙點頭:“是的,大人,都已經到位了。可是大人,您的身份擺在那裏,不參加這樣的大典,恐怕……不太合適吧?難免會引人非議。”
    孟皓清卻是一臉不以為然,他靠在車廂壁上,淡淡說道:“有什麽可參加的?不過是些裝腔作勢的場麵,亂糟糟的,我不喜歡。
    你記住,盯緊趙誌淳和向明遠,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明天會在早朝上如何發難,但至少在今天的將士檢閱期間,絕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小動作。”
    陸忠遲疑了一下,低聲建議道:“大人……要不我們幹脆直接把那些主和派的人都幹掉算了?
    我們探清府本來就是做一些上不了台麵的活兒的,也不在乎多這一件。”
    孟皓清聞言,緩緩搖了搖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那可不行。那麽多文臣武將,並非全都是該死的。
    向明遠拉幫結派的那些核心人物,才是罪有應得。
    其餘的人,不過是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而已,罪不至死,所以萬萬不能一棒子全打死,否則隻會引發更大的混亂。”
    孟皓清緩緩閉上雙眼,眉宇間攏著一層化不開的鬱色,一聲輕歎從唇間溢出,帶著難以言說的沉重:“給老師下毒的人,找到了嗎?”
    陸忠臉上不見半分多餘的表情,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語氣沉穩地回話:“並未查清。大理寺那邊給出的結論是,張大人中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那毒性……絲毫不亞於砒霜。”
    孟皓清睜開眼,眸色沉沉,目光裏帶著幾分探究,追問道:“向明遠帳下的人,全都仔細查過了?當真都排除嫌疑了?”
    陸忠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眉頭微蹙,語氣裏添了幾分不確定:“在下心裏存著些疑慮……能悄無聲息摸進都察院,絕非尋常人。
    放眼向明遠前鋒營裏的那些人,怕是沒這等本事。而且那下毒的手法……倒有些像當初殺害工部尚書時的路數,我懷疑……”
    話未說完,孟皓清已然接過話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你是說……李青留下的死士,還有人藏在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