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脂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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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方以智順便詢問了張好古關於繼任者的問題。他想知道張好古對於這個職位有什麽看法和建議。
    張好古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覺得惠來時是個不錯的人選。他能力出眾,經驗豐富,而且為人正直,我相信他能夠勝任這個職位。”關鍵的是惠來時是緊跟張好古的。
    方以智對張好古的推薦表示讚同,他說:“惠來時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張好古見方以智也讚成,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去接替這個職位吧。我會上書朝廷,說明情況,我想朝廷應該會答應的。”
    晚上,方以智張羅著給張好古接風,也算是得勝歸來,請帖也早就散了出去。
    這次沒在張好古的自家產業,而是去了柳如是,陳子龍的絳雲樓。
    出席的有張好古,王徴,方以智,李明忠,惠來時,傅青主,馮夢龍,徐驥,陳子龍,顧炎武,黃宗羲,候岐曾,黃祥,黃蜚,成均,袁飛,孫臨,吳大寶,候承祖。
    陪坐的有柳如是,董小宛,顧橫波,李香君,陳圓圓,卞玉京,寇白門,馬湘蘭,至此秦淮八豔齊了。另外還有些女妓穿梭伺候。
    快開席時,又來了兩人,王鑒和董素素。
    經方以智介紹,知道是董其昌的弟子,張好古也曾有董其昌的題字,也曾和董其昌同朝為官,故也熱情招呼兩人入座,王鑒也曾為官。
    崇禎六年,三十六歲的王鑒以舉人身份踏入仕途,兩年後憑借祖蔭任左府都事,後外放廣東廉州太守。彼時粵中推行開礦之策,百姓苦不堪言,王鑒力陳其弊,終使惡政罷黜,卻因此觸怒權貴,險遭殺身之禍?。兩年後,他辭官歸鄉,四十歲的仕途戛然而止。這一轉折,與同時代的王時敏如出一轍,兩人皆在明亡前完成從“兼濟天下”到“獨善其身”的蛻變?。
    王鑒自幼浸淫書畫,自述“餘生平無所嗜好,惟於丹青不能忘情”。作為王時敏的子侄輩,其早期畫風深受這位“四王”之首影響,筆墨間可見摹古之嚴謹?。崇禎九年,他結識畫壇泰鬥董其昌,得以親睹趙孟頫《鵲華秋色圖》、吳鎮《關山秋霽圖》等巨跡。董其昌雖不久離世,但其“南北宗論”與筆墨意境,為王鑒指明了文人畫的至高追求?。
    王鑒的藝術生涯,始終與明末清初的文人畫家群體緊密交織。他與楊文驄、程嘉燧、張學曾、卞文瑜、邵彌、李流芳等交遊唱和,吳偉業曾作《畫中九友歌》盛讚諸人。這一群體以友誼為紐帶,切磋畫藝,共同推動了文人畫的傳承與創新?。王鑒的山水畫從董源、巨然入手,上溯元四家,又融匯“畫中九友”的審美趣味,逐漸形成蒼潤雅致之風。
    罷官歸裏後,王鑒全心投入繪事,“盡力畫苑”,終成一代宗師。其作品既有對傳統的深刻領悟,又兼具個人氣韻,如仿倪瓚的《山水圖》清冷孤高,擬巨然的《山水圖》則渾厚華滋?。
    而董素素是一女子,薛素素自幼家境貧寒,被迫在江湖馬戲班賣藝為生。她練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騎馬射彈弓、走繩索如履平地,人稱“繩伎”。她自稱“女俠”,常著男裝策馬揚鞭,最令人稱奇的是其“雙彈擊碎”的絕技——疾馳時,她一手持彈弓,先射出一彈,再迅速以第二彈擊碎空中前彈,聲如裂帛,觀者無不瞠目?。這一身驚險矯健的功夫,為她贏得了“俠女”之名,也奠定了她傳奇人生的底色。
    在嘉興賣藝期間,薛素素邂逅了當時尚未顯達的董其昌。彼時董其昌尚在私塾教書,卻一眼被這位聰穎靈動的少女吸引。他以小楷抄錄《心經》相贈,並親為題跋,此舉不僅是對薛素素才情的認可,更成為她藝術生涯的轉折點。在董其昌的指點下,她開始研習書畫,山水蘭竹皆能信手拈來,意態入神;後又專攻白描佛畫、花卉草蟲,筆法清麗脫俗?。
    成年後的薛素素,詩、書、畫三藝精進,迅速躋身名流之列。她的畫作被胡應麟在《甲乙剩言》中盛讚“雖名畫好手,不能過也”;潘之恒則在《畫史》中感歎其“才技兼一時,名動公卿,都人士或避席自覺氣奪”。她的白描觀音線條流暢,設色淡雅,既有閨閣之細膩,又具俠女之颯爽;而筆下蘭竹則疏朗有致,暗含高士風骨。詩作亦清新婉約,如《詠蘭》:“空穀佳人絕世姿,紫莖碧葉自相依。”字裏行間,可見她將江湖豪氣與文人雅趣融為一爐?。
    薛素素的一生始終遊走於“俠女”與“才女”的雙重身份之間。時人既驚歎她的繩伎絕技,又折服於她的書畫造詣,甚至有人質疑其出身是否配得上文人圈的讚譽。然而,她以才華與膽識打破了階層的偏見,讓“江湖”與“廟堂”在她的藝術中達成和解。正如明代文人張岱所言:“素素之畫,如見其人——繩上飛燕,筆下生蘭。
    隻是讓人記住的,卻是一樁奇案。
    王穉登曾送過薛素素、馬湘蘭每人一個硯台,不料若幹年後,他送給薛素素的那方硯台,竟成了最著名的一樁懸案。
    此硯就是著名的“脂硯”。
    萬曆元年,蘇州硯匠吳萬有製作了一方端硯。王穉登看它小巧可愛,尤其裏麵一點胭脂暈特別嬌媚,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就將這方小硯買下。吳萬有問刻什麽硯銘呢?王穉登即興想了幾句,關照他刻上:
    調研浮清影,咀毫玉露滋。
    芳心在一點,餘潤拂蘭芝。
    硯台自然是要贈給薛素素,詩暗寫素素小字“潤娘”,是畫蘭花的能手,後麵“素卿脂硯王稚登題”的銘文,有共同進步的意義在裏麵。王穉登懂得女人,知道光送銀子還不夠,禮物要高雅得體才稱心。這硯台屬端硯裏的上品,後人描述,此硯小才盈握,“硯質甚細,微有胭脂暈乃及魚腦紋,寬一寸五分許,高一寸九分許。硯周邊鐫柳枝,舊脂猶存”。那應該不是磨墨,而是調胭脂用的了,硯盒也精致,“珊瑚紅漆盒,製作精致……盒上蓋內刻細暗花紋薛素素像,憑欄立幃前,筆極纖雅;右上篆紅顏素心四字,左下杜陵內史小方印,為仇十洲之女仇珠所畫者。”
    此後,“脂硯”身世頗曲折離奇。據考證,康熙五十五年,廣東人餘之儒為求官,從曹寅的門人處打聽到他有收藏古董的嗜好,便從薛素素後人手中以三間瓦房的代價,買下了脂硯送給曹寅。曹寅敗,脂硯由曹寅之孫曹天佑秘藏,於硯側刻“脂研齋所珍之研其永保”。曹雪芹寫作〈石頭記〉,曹天佑以“脂硯齋”之名做點評,薛素素的這方硯台從此越發傳奇。
    曹家徹底潦倒後,脂硯進了北京一家名“燕軒齋”的當鋪,接著就到了收藏家端方手裏。端方攜帶脂硯入蜀,於綿陽被亂箭射死,此硯流落到四川藏硯家方氏手,從此一度銷聲匿跡。
    1953年10月,重慶大學教授、金石家黃笑芸在重慶一舊貨攤上,再次發現了脂硯。按舊貨攤老板出價,他花25元錢買下此硯,由好友戴吉亮帶至北京請張伯駒先生鑒定。張伯駒時任吉林省博物館館長,考證此硯確實是薛素素的舊物,並以1200元一說800元)的高價買下收藏於吉林博物館。
    1963年春節,張伯駒攜此硯去天津,請周汝昌觀賞品評。1963年夏,故宮舉辦“曹雪芹逝世200周年紀念展覽會”, 脂硯尚在。
    三年後,脂硯由外地展出返京時,居然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