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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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歸胡出了帳,直起腰,麵向東南站了一會兒,幽幽一聲歎息。
    想到趙延年,他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兩人相處了三年,他的確如仆朋所說,待趙延年如子。
    在老家的時候,他曾經有個兒子,如果活著,應該和趙延年差不多大。
    可惜,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不是病,是活活餓死的。
    幾畝薄田,養不活一家人。
    “都尉,右大將請你去。”一個近侍走了過來,向趙歸胡施禮,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就來。”趙歸胡收拾心情,快步向右大將的帳篷走去。
    右大將的帳篷前多了一匹馬,渾身是汗,看樣子是剛剛急馳而來。
    趙歸胡連忙進帳,看到了滿臉怒氣的右大將,以及跪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使者。
    “歸胡,你帶幾個人,陪我回一趟王庭。”
    “好。”趙歸胡答應一聲,出帳安排,然後又進了帳篷。
    右大將的臉色好了一些,已經重新坐下,正和使者說話。
    趙歸胡在一旁坐下,聽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原因。
    右賢王派使者來,通知右大將,想辦法拖住左賢王就好,不要主動出擊。如果左賢王要走,也不要阻攔,更不要追擊。
    但右大將不接受這個安排,他更想與左賢王打一場。
    至於為什麽,趙歸胡就不太清楚了。
    他才來沒幾天,右大將脾氣又乖張,並不是什麽事都和他商量。
    就像眼前的事,他就不懂右賢王為什麽邀請左賢王來參與蹀林大會,商量秋後攻擊河南地的事,又遲遲不露麵,隻讓右大將遠遠地看著。
    等使者出帳,趙歸胡才問道:“明天一早走?”
    右大將不說話,眼睛盯著火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歸胡,羊皮筏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用。”趙歸胡突然一驚。“右大將,你是想……”
    “今天滿月,正是攻戰的時候,我想去會會左賢王。”右大將咧嘴一笑,眼神有些狂熱。
    趙歸胡眉頭緊鎖,搖搖頭。“這太危險了。雖然有羊皮筏,但是我們能遊水的人沒幾個,一旦被發現,用弓箭射破羊皮筏,落水後必死無疑。”
    “那怎麽辦?如果從大澤兩側繞過去,肯定會被發現的。”
    趙歸胡深吟片刻。“右大將想見左賢王,隻是想看看他是什麽樣的人嗎?”
    右大將眼神閃爍,點了點頭。
    “那就光明正大的去,以右賢王的名義。”
    右大將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趙歸胡也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他知道,右大將另有想法,隻是不想跟他說而已。
    一起吃完晚飯,看看夜色漸深,右大將也有些困意,趙歸胡起身告辭。
    右大將斜倚在狼皮鋪的墊子上,眯著眼睛,擺了擺手,示意趙歸胡自便。
    趙歸胡起身出帳,看了看高掛夜空的滿月,有些擔心。
    右大將這兩天明顯有些沉不住氣,誰也搞不清他在想什麽,下一刻又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年輕人,總是這麽衝動。
    趙歸胡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趙延年。
    回到自己的帳篷,一個女奴迎了上來,接過趙歸胡摘下的頭盔,擺在一旁的架子上,又轉到趙歸胡的麵前,伸手去解劄甲的係帶。
    趙歸胡突然伸手,握住了女奴的手腕。
    女奴看了一眼趙歸胡,隨即跪了下來,去解趙歸胡的褲子。
    趙歸胡轉身,閃身出帳,看了片刻,快步走到坐騎前,從弓囊裏摘下了弓,迅速上弦,又摘下箭囊,背在身上。
    “都尉?”一個匈奴人走了過來,詫異地看著趙歸胡。
    “帶人圍住右大將的帳篷,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匈奴人的臉色微變,立刻去安排。
    趙歸胡提著弓,向大營的西北角走去。
    ——
    趙延年隱在樹後,看著遠處的營地和熟悉的狼旗,暗自為段叔豎了個大拇指。
    不是不說,這儒生有兩把刷子,居然猜中了。
    匈奴人真的在龍勒水南岸,流入大澤的地方紮營。
    更離譜的是,他居然猜中了來的是右大將,而不是右賢王本人。
    回去之後要向他討教討教。
    陸支湊了過來。“趙君,你在這裏等著,我們去摸營,抓兩個俘虜。”
    “不要輕舉妄動。”趙延年說道:“這個營地雖然不大,但井然有序,戒備很嚴,俘虜不是那麽好抓的。我們還是先回去,向左賢王報告。”
    “沒有俘虜,怎麽弄清情況?”
    “他們肯定有斥候在外圍,我們伏擊斥候就行。”
    陸支還在猶豫,趙延年突然豎起手指,擋在嘴邊,同時輕噓,示意他們閉嘴。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歸胡。
    陸支也看到了,卻沒在意。他們在營地外圍,趙歸胡還在營裏,相距近兩百步。就算趙歸胡出了營,還有一百多步。
    這個距離是安全的,別說趙歸胡不可能發現他們,就算發現了,他們也來得及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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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點,他那張弓射得……”
    趙延年的話還沒說完,正在行走中的趙歸胡突然拉弓搭箭,向營外射出。
    趙延年暗叫不好。
    他知道那裏有兩個匈奴人,是陸支的同伴,這幾天和他接觸也不少。
    他們潛得那麽近,肯定是想抓俘虜。
    陸支早就安排下去了。來和他說一聲,並不是請示,而是告知。
    “去搶人!”趙延年說了一聲,從藏身處竄出。
    陸支眼前一花,已經失去了趙延年的蹤跡。
    他向前看去,正好看到趙歸胡射出的箭,落入黑暗之中。
    一聲慘叫,有人中箭。
    陸支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跟著趙延年衝了出去。
    他們可以死,卻不能被活捉。一旦挨不住拷打,暴露了身份,對左賢王非常不利。
    林中的異動立刻驚醒了營裏的匈奴人,那些見趙歸胡突然趕來,還覺得有些不解的匈奴人都反應過來,知道有人摸到了附近,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吹響了號角。
    與此同時,十來個匈奴人跟著趙歸胡,衝出了營地,直撲剛才趙歸胡的箭消失的地方。
    他們聽到了慘叫聲,知道有人中箭,都想抓個活的。
    趙歸胡卻停住了腳步,張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
    救人心切的陸支成了他的第一個目標。
    拉弓如滿月,發箭如流星。
    一聲厲嘯,羽箭疾馳而出,直奔陸支。
    陸支聽到箭羽破空之聲,下意識地撲倒在地,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這百步外射來的一箭。
    他身後的同伴卻沒那麽好的運氣,被一箭射中胸口中,撲倒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陸支聽到身後的響動,知道同伴凶多吉少,卻沒時間多想。
    第二支箭又到了。
    陸支失去了平衡,無法再避,成了活靶子。
    “完了!”他的心頭掠過一陣悲涼。
    出師不利,今天碰到高手了。
    百步外放箭,還射得這麽準,這是射雕手,而且是最厲害的那一種。
    “啪!”一聲脆響,在陸支身前數百步響起。
    一個身影從一旁閃出,擋在了陸支的前麵,也擋住了那支箭。
    “撲通”一聲,陸支落地,隨即打了個滾,藏在樹後。
    對方有射雕手,他不得不謹慎從事,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們先撤,我去救人。”是趙延年的聲音。
    沒等陸支回話,趙延年已經向前衝了出去。他的身法極快,快得幾乎看不清楚。
    陸支張大了嘴巴,活像看到了鬼。
    這幾日經常與趙延年對練,他知道趙延年身手敏捷。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能快到這個地步,簡直像一頭豹子。
    幾個起落,趙延年已經到了受傷的匈奴同伴麵前。
    “快走!”
    趙延年揮刀砍倒一個衝過來的匈奴人,緊接著藏身盾後,邁步向前,橫肩猛撞。
    另一個匈奴人被撞得向後倒飛,撞倒了幾個同伴。
    趙歸胡聽到了響動,眼睛一瞟,立刻拉弓放箭。
    “嗖——”羽箭破風而去,射中了盾牌,箭頭深入木盾。
    趙延年向後退了兩步,卸掉了箭上的力道,凝聚眼神,看向遠處的趙歸胡。
    趙歸胡又搭上一支箭,拉滿弓,大聲叫道:“延年,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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