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匈奴人生活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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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骨都侯大怒,雙目圓睜,抬手想推開趙延年。
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右臂失去了知覺,就像被一座看不見的大山壓著,怎麽也抬不起來。
他大驚失色,再次用力,連整個身體都歪了,手臂還是抬不起來。
他驚恐地看向趙延年,卻發現趙延年眼神如刀,殺氣騰騰,不禁心中一緊。
“大膽,竟敢對左骨都侯無禮。”兩個甲士衝進大帳,劍指趙延年,厲聲喝斥。
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左骨都侯,等著左骨都侯下令。
左骨都侯臉色發青,卻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張不開口。
趙延年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不僅沉重如山,更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說話,“殺了他”三個字就在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就連怒視趙延年都有些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
無邊的黑暗籠罩而來,似乎要將他吞沒。
趙延年眉頭一皺,低喝一聲。“秦蘇!”
“在!”秦蘇拔劍出鞘,擋開一個甲士的劍,順手一抹,割開了他的脖子,隨即揮劍猛刺另一個甲士。
那個甲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秦蘇刺中脖子,頓時鮮血如注。
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時,帳外呼喝聲大起,烏屠三人已經動了手,連殺數人。
緊接著,桀龍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
“都給我把劍放下,退出去,否則格殺勿論。”
直到此時,趙延年的心才算定了下來。他鬆開了左骨都侯的頸動脈,輕聲說道:“左骨都侯,如果你不想死在這兒,最好能送我們出去。”
左骨都侯的身體恢複了一點知覺,那座無形的大山也消失了,眼前漸漸亮起來。
他長出一口氣,喘息道:“好……好。”
趙延年伸手一撥,將左骨都侯撥得轉了個身,推到身前,另一隻手拔出了戰刀。
“走!”
左骨都侯不敢輕舉妄動,像木偶似的一步步向前移。
趙延年緊跟其後,秦蘇和段叔護著於單,跟在趙延年後麵。
出了幾,烏屠帶著索圖裏和阿裏合迎了過來,與趙延年等人匯合,一起向帳外走去。
桀龍坐在馬背上,掃視了一眼現場,看到父親右骨都侯不在於單身邊,先是一驚,隨即又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右骨都侯,知道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單於,上馬。”
於單戰戰兢兢的上了馬,在桀龍的保護下,輕馳出營。
趙延年按著左骨都侯的肩膀,衝著人群中的右骨都侯大聲說道:“右骨都侯,我代單於請左骨都侯回去聊聊,這裏就交給你了。”
右骨都侯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趙延年挾持著左骨都侯上了馬,向桀龍、於單追去。
出了左骨都侯的營地,趙延年才鬆開了手,還左骨都侯自由。“你最好不要有什麽想法,這幾位都是射雕手,取你性命很容易。”
左骨都侯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好小子,你這是什麽巫術?”
“不是巫術,是武術。”趙延年淡淡地說道,不再搭理左骨都侯,策馬向前。
烏屠等人押著左骨都侯,緊緊跟上。
——
過了一會兒,趙延年與桀龍、於單會合。
於單看了一眼左骨都侯,對趙延年說道:“今天真是虧了你,要不然,我怕是要死在左骨都侯的大帳裏了。”又對左骨都侯說道:“左骨都侯,你可真狠啊,居然想殺我。”
左骨都侯哼了一聲。“你想多了,我真想殺你,你還逃得出來?”
“那帳外的甲士又是怎麽回事?”
左骨都侯看向桀龍。“他帶來的甲士又是怎麽回事?”
於單啞口無言。
左骨都侯接著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如今的單於庭,誰也不相信誰。你雖然是匈奴的左賢王,可是你身邊有這麽多漢人,誰還讓你當單於?”
他瞥了一眼於單腰間的劍。“你想做漢朝的王,可是我們不想。匈奴人是驕傲的天之子,不可能做漢人的臣子。你要是想做,就去漢朝吧,我們選更合適的人做單於就是了。”
於單冷笑道:“你是說左穀蠡王吧?他許了你什麽好處?”
左骨都侯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是貪圖好處,才反對你?”
於單怒道:“難道不是?”
左骨都侯一聲長歎。“蠢材,你還沒看出來嗎?我是保護你啊。你也不想想,我們為什麽要每年入塞劫掠,隻是為了好玩嗎?草原上產出有限,除了牲畜,幾乎什麽都沒有。不入塞劫掠,怎麽生活?”
於單怒道:“和親不是一樣?非得交戰,殺那麽多人?”
“和親,和親。”左骨都侯怒了。“和親的那點財物,能分給每一個戰士嗎?別說他們了,就連各部大人都分不到一點。現在漢朝皇帝連和親都不肯,互市又關閉了,我們不去搶,還能怎麽辦?看著部眾不堪窮困,逃往漢地,然後成為漢朝的戰士,反過來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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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單有些氣短。“怎麽會……”
左骨都侯怒吼道:“怎麽會?你忘了那個你的前任相國嗎?他現在就是漢朝的將軍,還取了個漢名,叫趙信。衛青殺到龍城的時候,他就是向導。”
於單麵紅耳赤,啞口無言。
趙延年在一旁聽著,有些意外。
他知道趙信,也知道他是匈奴人,卻不知道他原本是左賢王的相國,桀龍的前任。
聽左骨都侯這意思,似乎他們之間還有些過節?
左骨都侯喘了幾口氣,狠狠地掃視了趙延年、段叔一眼。
“這些年,就是因為你要做仁君,不僅自己不肯大舉入塞,還阻撓其他人,搞得部眾離心,多少人投了漢朝,反過來幫漢人殺我們。就我知道的,封侯的都有好幾個。漢軍這幾次出塞,都是他們做路,才讓我們損失慘重。你說,誰敢讓你做單於?”
於單沮喪的低下了頭,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
回到單於庭,於單像逃也似的進了自己的帳篷,誰也不見。
趙延年無奈,隻得將左骨都侯交給桀龍,先關押起來。
放是不能放的,殺也不能隨便殺,隻能先關著。
左骨都侯臨走時,深深看了趙延年一眼,一聲歎息。
趙延年不懂他的意思,也沒興趣懂。他拉著段叔走到一旁,輕聲說道:“現在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段叔一攤手,隨即又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想到右骨都侯那老奴竟然敢背叛單於,真是看錯了他。這些蠻夷,就沒一個忠義之士,都該死。”
趙延年皺皺眉。“別說那些沒用的,現在離開戰隻有一步之遙,不趕緊想辦法,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我能怎麽辦?逃嗎?”
“逃是逃不掉的。”趙延年歎息道:“就我們幾個,想越過大漠,逃回中原,可比登天還難。左穀蠡王一直沒露麵,說不定就在半路上等著我們。”
段叔苦笑。“逃又逃不掉,那還能怎樣?戰嗎?”
“順勢而為,答應他們的條件,先回漠南王庭,再做計較。”
段叔眼睛一翻。“怎麽,你也同情匈奴人,希望他們劫掠漢境?”
趙延年有些惱火。“我是說先回漠南王庭,再做計較,什麽時候說希望他們劫掠漢境了?你讀了那麽書,聖人就是這麽教你說話的?還是說你打算學子路,明知必死,也要一戰,舍生取義?”
段叔的臉唰地紅了,梗著脖子說道:“舍生取義,孟子所尚,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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