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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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延年走進趙俅的小院時,趙俅正扶著婢女,在院子裏散步。
    看到趙延年走進來,他抬起頭,上下打量了趙延年一番,嘴裏嘖嘖有聲。“校尉真是與眾不同,恢複得真快。”
    趙延年笑了兩聲,壓抑的心情輕鬆了些許。
    他昏睡了三日,但那主要是力竭。僅就傷勢而言,他並不比趙俅等人嚴重,以至於醫匠直呼天幸。他自己也清楚,雖說他的本能反應讓他避開了很多致命的傷害,能活下來,幸運同樣不可或缺。
    趙俅等人則不同,他們的幸運僅限於披上了重甲。
    兩層劄甲,讓他們在匈奴人的近距離射擊下保住了性命。
    但皮肉傷、大量失血的傷害,一個也不少。
    要想完全恢複,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可能留下隱患,英年早逝。
    “我收到了朝廷的詔書,要去長安。”
    趙俅愣了一下,隨即大喜,拱手道賀。“校尉武藝通神,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喜可賀。”
    “你們的賞賜,會由府君發放,我的可能要到長安才知道。”趙延年搓著手指。“我們有並肩作戰的情義,雖然以後不能經常見麵,還是要保持聯係。你拿到賞賜後,給我個消息。有空去長安,一定要找我。”
    “那是一定的。”趙俅嘿嘿笑道:“以後我們在長安不僅有趙王可以投靠,還有天武士,誰敢不高看我們一眼?這是天大的靠山,就算你不肯,我也要硬貼上去的。”
    趙延年忍俊不禁,沒有再說什麽,起身教了趙俅一套導引術。
    這套導引術,他曾教給張威,其實就是一路拳法,配合陰陽五行,經常練習,可以外強筋骨皮肉,內壯五髒六腑,已經在張威身上取得了明顯的效果。
    趙俅感激不盡,起身要行拜師禮。
    趙延年推辭不過,隻得受了半禮,又讓趙俅轉授趙遠。
    他教給趙俅這套導引術,並不是想和趙俅有師生之誼,單純隻是希望趙俅能夠恢複得快一些。
    對這些附漢的匈奴人來說,他們的天命就是為漢朝戰鬥。隻要不死,就必須繼續戰鬥下去。
    早點恢複,當然是好事。
    和趙俅告別後,趙延年又去向趙安稽辭行,聊了半天,最後才去向李椒請辭。
    他去長安履職,就沒辦法再教李陵了,客的身份自然也要辭掉。
    李椒很忙,看起來也有些疲憊。
    他和趙延年聊了幾句,語氣間有些惋惜,卻沒有深說,隻是關照趙延年好好養傷,等他回長安時再見。
    趙延年本想問問上次野狐嶺的首級賞錢怎麽辦,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李椒現在手頭很緊,這麽催債不合適。
    雖然他想要這筆錢,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給趙俅等人一些補償,再給趙破奴、張威留點。
    有錢男子漢,無錢漢子難,他太清楚了。
    尤其是他們這些為將的,要想獲得士卒的擁護和愛戴,大把大把的撒錢幾乎是必須的。邊關的將士苦,也沒那麽多家國情懷,給錢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弄錢同樣是一門學問,不亞於行軍布陣。
    很多邊關將領與商人勾結,越關走私,也是迫不得已。
    隻是李椒同樣是邊將,同樣缺錢,而且缺得更多,趙延年實在張不開這個口。
    ——
    李陵到城外送行。
    他本想送趙延年去馬城,被趙延年拒絕了。眼下漢匈對峙,即使塞內也不安全。李陵作為隴右李氏第三代最優秀的人才,不能出一點問題。
    趙俅也坐著車來送行。
    諸聞澤一戰,威廉姆兄妹送來的兩匹戰馬都戰死了。趙俅從部落裏挑了兩匹戰馬送給趙延年,雖然比不上之前那兩匹,也算是合格的戰馬。
    趙延年也知道沒有馬寸步難行,坦然接受了。
    離別之際,李陵看著趙延年,依依不舍,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延年摸摸他的頭。“好好讀書、習武,回長安後,我要考核的。”
    李陵破涕為笑,連連點頭,從懷裏掏出一份帶著體溫的帛書,雙手送上。
    “趙君,這是我剛抄的《老子五千言》,請趙君檢視。”
    趙延年接過,看了一眼,揣在懷中,翻身上馬,揚揚馬鞭,輕馳遠去。
    ——
    第二天,趙延年趕到馬城。
    馬城戒備森嚴,即使守城的士卒都認識趙延年,入城也費了些功夫。
    直到趙破奴親自趕來,又查驗了李椒開具的文書,趙延年才進了城。
    看著城門內外全副武裝的士卒,趙延年有些不解。
    “發生了什麽事?”
    “且如附近出現了匈奴人的遊騎,一天好幾撥,很可能會有行動,都尉已經下令戒嚴,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趙破奴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出城那麽久沒回來,現在突然出現,他們可能以為你被俘了。”
    “你不知道我在平邑?”
    “我知道,但這是秘密,他們不知道。”趙破奴頓了頓,又道:“整個馬城,可能就我和都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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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延年沒有再問。
    趙破奴是且如城的都尉,放棄且如城外,移師馬城,趙破奴也要受馬城的都尉節製,他的部下更是如此。因為要保密,守城的士卒全是馬城原有的將士,不是趙破奴的部下。
    馬城的都尉是個老將,自視甚高,對趙破奴這樣的新人不太看得上。即使是趙延年,到目前為止,也就見過兩次,說了幾句官話。
    “我要去長安了。”
    “是麽?”趙破奴有些驚訝,沉吟了片刻,又道:“這是好事。”
    “怎麽就好事了?”趙延年反問。
    “入朝為官,既親近天子,又安全,自然是好事。”趙破奴笑笑。“對我們來說,一樣好。朝中有人好做官,桀龍、仆朋都是匈奴人,很難被漢人接受。你卻不同,不僅是漢人,又勇冠天下,就連天子都知道你的名字,將來富貴可期。有你在朝,誰還敢欺負我們?”
    趙延年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來到營地,李浩、李巨等人聞訊趕來,慶賀趙延年回朝,為趙延年送行。
    張威也來了。
    他剛到馬城不久,擔任突擊騎兵的百夫長。有趙延年的關係在,趙破奴很關照他,入職還算順利。
    當然,這和他的個人能力也分不開。
    幾個月的養傷,讓他有時間認真考慮自己的武藝,再加上趙延年的指點,他的矛法又上了一個台階,與趙破奴平分秋色。入營考核時,連敗十餘人,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剛想著隨你大戰一場,一顯身手,沒想到你卻要回朝了。”張威拉著趙延年的手,大感惋惜。“早知如此,我就早點來了,說不定還能趕上諸聞澤之戰。”
    聽到諸聞澤之戰,趙延年的心情不太好,正準備解釋,李巨說道:“可不是麽,不僅張君遺憾,我們也很遺憾。雖然跟著你出塞多次,也算見識過一些戰鬥,卻錯過了最精彩的一次。單騎大破龜龍營,斬殺逾百人,這是何等威風?我們就是想,也想不出來。趙君,你和我們說說吧。”
    “就是,趙君,說說吧。”李浩等人異口同聲。
    趙延年一時恍惚,環顧四周。
    趙破奴含笑看著他,鼓勵地點點頭。
    趙延年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搖了搖頭。“其實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當時隻想著殺人,殺掉每一個匈奴人,完全沒注意是怎麽打的。等趙俅回來,你們問他吧,他看得更清楚。”
    眾人麵麵相覷,有些失望。
    他們是想聽天武士趙延年親自說,誰在乎一個匈奴歸義?
    趙破奴也很意外,打量著趙延年,眼神中有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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