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睡早起，保重身體。”
    打更人敲著梆子，在街上吆喝著。
    陳及冠瞬間睜開眼睛，點燃蠟燭，收拾起身。
    走出廂房，外麵夜色濃重，夜幕中隻有一輪彎月懸掛，瞧不見一顆星星。
    先來到灶房，解決了一下生理需求，隨後來到水翁旁，借助蠟燭的光亮，往嘴裏放了一些粗鹽，用柳條枝仔細刷著。
    他的皂葉早就用完了，隻能用粗鹽來代替。
    “冠哥兒，你起了。”
    蘇虎從灶房走出來，關切問了一句。
    陳及冠應了一聲，找到自己科舉用的的竹籃，檢查自己帶進去的物品。
    其實昨晚睡覺前他就檢查了足足三遍，可還是忍不住再檢查一遍，不然心裏總是不放心。
    將考籃放好，點燃三炷香，走在院子裏拜了拜。
    “爹娘保佑，文昌菩薩保佑......”
    早上的吃食蘇虎弄的很豐盛，足足三個雞蛋，配上一大碗粘稠白米粥，同時還有一些鹹菜。
    吃完以後，時間已經到了卯時。
    夜幕依舊籠罩大地，但東方天邊已經露出微微曦光。
    夏日總是天亮的格外早。
    和周雲武一起，在陳黑熊和蘇虎的陪伴下，一起朝考棚走去。
    等來到考棚的時候，這裏已經有不少讀書人在等待。
    這些讀書人全部穿著長袍，年齡參差不齊。
    稚嫩的少年，蓄著長須的中年人，甚至還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平時讀書人難得看到一個，現場卻圍了不少，前來參加院試的讀書人格外多。
    陳及冠不由感受到壓力，他自信天賦不差，但人家埋頭學習幾十年，也不知學識積累到什麽地步了。
    現場人很多，卻十分安靜，所有人都靜靜不說話，緊張的氣氛逐漸蔓延。
    寧縣縣學的學子也慢慢到齊，默契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寧縣另外兩個私塾的學子則站在他們不遠處，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很快，一隊手持水火棍的徭役走來，把守在考棚外麵，禮房的官吏穿著官服走過來。
    考生一個個排隊，陳及冠眾人護著自己的考籃，人與人之間的間隔都在一米以上，免得別人搞什麽小動作。
    每次檢查的時候總有一些想要投機取巧的人，將紙條縫在衣服裏，或者夾在頭發裏，更甚至有放在皮燕子裏麵的。
    說實話，陳及冠是不理解的，儒學內容如此多，在不知道考題的情況下，攜帶小抄有什麽用？
    等等，莫非這些人真的知道考題，這才有舞弊的想法？
    陳及冠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又覺得不應該、
    科舉算是封建社會最公平的製度，每一個朝代的統治者都在加強科舉的公平性和普遍性，畢竟這是最重要的官員儲備方法，相當於是朝廷的根基。
    每次科舉出現舞弊，都會被頂格處理，區區一個院試，應該犯不上作弊。
    不過前麵那些被搜查出小抄的學子也給後麵的人提了個醒，連忙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沾染上字條。
    總有些心思險惡的人會在這種時候故意將沾了迷糊的字條扔在地麵。
    誰要是不小心粘在腳底板上，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姓甚名誰，何處人士，年方幾何。”
    輪到陳及冠，官吏看了他一眼，先是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後循規蹈矩問道。
    陳及冠先是拱手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回大人，小生陳及冠，寧縣人士，十一歲。”
    官吏聞言，更是詫異，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居然隻有十一歲。
    調出文書查看，發現的確如此，隨後仔細觀看陳及冠相貌：麵如冠玉，膚如凝脂，目如星辰，身高五尺，眉角點有黑痣。
    他點點頭，外貌一切都對得上，確認是考生本人，沒有冒名替考的嫌疑。
    給陳及冠說了考舍的位置，隨後讓他衙役檢查他隨身攜帶的物品。
    此時天色微明，天邊翻起了魚肚白，夜幕已經徹底消散。
    陳及冠再次被脫了個精光，露出白皙精壯的身子，大部分目光不約而同放在他身上，讓他羞的麵色通紅。
    特別是有幾人目光一直放在他的隱私處，更是讓他心生惱怒和惡寒。
    瞪了這幾人幾眼，以後不要落在他手裏，不然定要報複回來。
    衙役檢查的很認真，將他頭發散開，仔細梳理一遍，隨後檢查耳蝸，皮燕子同樣沒有放過，甚至連腳趾都掰開看了看。
    另一名衙役則拿著他的衣服鞋子仔細查看，將每一處都摸了一下，確認裏麵沒有異物。
    檢查完衣服後，又將竹籃拿過來檢查，裏麵的東西不多，也就是一件披風，雄黃粉，筆墨紙硯，薄荷水，裝降暑藥的水囊，一瓶肉醬，蠟燭，鬥笠蓑衣，油紙傘等等需要用到的東西。
    他沒有攜帶什麽吃食，畢竟院試是封閉性的考試，足足要考三天兩夜。
    現在又是盛夏時節，食物放不了多久就會變餿。
    所以官府會給他們提供這幾日的吃食，當然不是免費的，每個學子都交了一筆不菲的費用。
    但蘇虎還是擔心官府準備的夥食不好，給他弄了一瓶肉醬，這玩意兒隻要密封好，哪怕在盛夏，存放幾天也不是問題。
    終於，好一陣折騰後，陳及冠這才重新穿上裏衣和長袍，披頭散發提著竹籃走了進去。
    找到自己的考舍，心裏一鬆，看來自己拜一拜文昌菩薩真有用，這次自己離臭號遠遠的。
    考舍還是之前那模樣，一條長條板凳，一個桌子，剩下的空間很是逼仄。
    還好屋頂的瓦片是完好的。
    走進去，用粗葛布擦拭了桌子和板凳，隨後用手指隨意梳了梳頭發，用青色絲巾紮了個馬尾，額頭的碎發就不管那麽多了。
    從竹籃中找到雄黃藥粉，均勻灑在四周，又點燃一根檀香，防止蚊蟲靠近。
    他用火折子的時候很小心，萬一要是把考舍給點燃了，衙役可不會來救他，而是會看著他活活燒死。
    拿出筆墨紙硯，往硯台裏倒入清水，用上好的徽墨仔細磨動，一股墨香很快傳出來。
    考前準備坐好，東方朝陽也露出一角，清晨的風撫摸他的臉蛋，帶來一絲絲涼意，感覺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