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孫校尉怎麽不講道理啊！”，身邊的幾個士兵早就有些憤憤不平，等孫秀走遠也就圍了上來“我們不過是一起吃飯的時候，感慨了一下城外作戰的激烈，就說小李動搖軍心？還打了五十鞭子，這是不是太狠了？”
    “就是啊！他們那些王公貴族天天打敗仗，結果拿我們這些底下人出氣？”
    “是啊是啊，給我們發的吃的也越來越差，昨天的餅還摻著沙子，這怎麽吃啊！”
    張特歎了口氣，擺擺手“你們說的我也清楚，好了，小李我來照顧，另外，今天晚上，我出錢請大家吃點好的，大家以後說話都注意點，可千萬不要讓孫秀拿到把柄就是了。都散了吧，該值守的去值守，該休息的好生休息。”
    夜幕降臨，洛陽城的輪廓在黯淡的星光下顯得格外沉重。張特果然兌現了他的承諾，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小壇酒和幾隻燒雞，分給了手下這幾十個弟兄。食物算不上豐盛，但在日常飲食已經開始遭到克扣的他們來說，已是難得的奢侈了。
    眾人圍坐在營房角落，就著微弱的油燈，默默地分食。沒有了白日的喧囂，隻有咀嚼聲和偶爾的歎息。
    “頭兒，”，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老兵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啞著嗓子開口，“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前線就感覺仗打不贏，自己人還往死裏整。漢軍實在是太厲害了，就感覺出去一支沒一支。”
    旁邊一個年輕的士兵啃著雞骨頭，含糊地抱怨“打仗打不贏也算了，俺娘前陣子托人捎信進來，說城外莊子也被征了糧，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咱們在這拚命，連頓飽飯都混不上，圖個啥？真是特麽的窩囊。”
    “圖個啥？”另一個士兵冷笑，“圖那些貴人老爺們繼續在城裏享福唄！你們沒聽說嗎？昨天鍾司徒府上還在夜宴呢！絲竹聲隔著幾條街都聽得見！”
    “小聲點！”年輕警惕地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隔牆有耳，孫秀那廝正愁沒由頭再找我們麻煩，連張將軍都被他擠兌地說不出話來，咱們都得小心點。。”
    “怕他個鳥！”刀疤老兵借著酒意，膽子也大了些，“大不了……哼！”，他沒把話說完，但那未盡之語裏的意味，眾人都心照不宣。
    年輕士兵猶豫了一下“王大哥，你說的是氣話吧？”
    刀疤老兵冷哼道“你怕是不知道，老子當年是跟著文鴦將軍混的，當年打潼關因為生病了沒跟著去，現在，勞資早就想再去文將軍那邊效力了，文將軍才是當今的英雄，他司馬倫、孫秀這種什麽垃圾貨色也配當將軍？我呸！！！”
    大家被他的直言直語也有些驚呆了，但也沒有說什麽，反而是左右看了看，年輕士兵繼續道“王大哥，你喝多了吧？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睡吧？”
    老兵聽了，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但還是說道“無所謂，敢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隨便了。”，說完也就反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大家見他走了，也是一時之間沉默無言，不多時，也就三三兩兩的回去休息了，很默契地，大家都對晚上的事情，閉口不言。
    年輕士兵拉在了最後，見四下無人，於是走到了營帳外麵，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很快，一個身著便服的人，從樹後麵轉了出來“小張，怎麽樣？軍中情形打探得如何了？”
    “奉您的命令，這幾天四處打探，收獲不少，司馬倫、孫秀管理軍隊，過於嚴苛，屢屢鞭撻士卒，賞罰不公，大家怨氣都很大，要不是守城將軍張特勉力維持，南門守軍的士氣，隻怕是早就崩潰了，根本撐不到現在。”，年輕士兵點點頭，隨後道“陳管家，接下來，小人應該如何？”
    對麵露出了臉麵，正是陳泰的管家陳壹。
    “嗯……眼下還不用著急，你在軍營之中，隻管正常待著，跟大家打探更多的消息，另外，如果可以的話，散播一些謠言，動搖軍心即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你做太多，有什麽事情，我會找你的。”
    “是！小人明白了。”
    “嗯，你趕緊回去吧，我也要去跟家主做匯報了！”
    等到年輕士兵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剛準備睡下，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讓他汗毛都立了起來。
    “小張，你剛去了哪裏？”
    “張……張將軍……”，見張特從營帳門口，走了進來，年輕士兵也是心裏直突突，立刻就有些慌亂了起來，這樣的反應自然也逃不過張特的眼睛，他的心中也有了底。
    “怎麽這個樣子？”，張特看起來沒有察覺的樣子，隻是大咧咧坐了下來“你我也算是本家了，特地來看看你，小李敷了藥已經睡下了，我看你也不用為他太過擔心了。”
    “是，張將軍，有您在，小人相信底下人都過得不會差的。”，小張也是緩了口氣，扯出來笑容跟著張特繼續聊了下去。
    “唉，戰局如此，朝廷內部卻依然是各種不穩的情況，真不知道如此下去，又如何能夠與蜀軍匹敵呢？”，張特感慨了一聲，眼睛卻是在看對方的反應。
    “將軍，我們大晉不是還有數十萬精銳嗎？又有您這樣的人為將，如何贏不了？”，小張還是謹慎的很，隻是不住地拍著馬屁。“蜀軍遠道而來，時間一長，還是打不過我們的，對吧？”
    “嗬嗬，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張特人突然笑了起來，然後直接開門見山“剛剛你出去，是去見蜀軍的人了，是吧？”
    小張瞬間一股寒意從腦門上灌了下去，他哪裏應付過這樣的局麵，立刻就結巴了起來“張將軍……我……我沒有一……我隻是……隻是……”
    “好了……”，張特站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前線打成這個樣子，我理解你的做法，隻不過，你要是決定離開，我們好聚好散就是了，行了，別多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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