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槐樹下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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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異動
林深第一次見到那棵老槐樹時,正是七月流火的傍晚。
他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爬上閣樓,夕陽透過蒙塵的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閣樓角落裏堆著半人高的舊書,紙頁間散發出潮濕的黴味,混雜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腥甜。就在他彎腰整理祖父留下的手稿時,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緊接著是樹枝刮擦玻璃的刺耳聲響。
“誰?”林深猛地抬頭,卻隻看到窗外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樹影在暮色中張牙舞爪,粗壯的樹幹上布滿褶皺,像極了老人幹癟的皮膚。祖父在世時總說,這棵槐樹已經守著老宅三百年了,樹根早就順著地基鑽進了每個角落。
當晚,林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那聲音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刮擦地板,從閣樓一直延續到樓下的堂屋。他握緊枕邊的折疊刀,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客廳裏的月光慘白如紙,照得家具都蒙著層鬼影。
刮擦聲突然停了。
堂屋正中的太師椅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模糊的黑影。那影子佝僂著背,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綠的光。林深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緊刀柄正要喝問,黑影卻緩緩抬起頭——那根本不是人的臉,而是一張布滿褶皺的樹皮,裂開的縫隙裏滲出粘稠的汁液。
“你……不該回來的。”黑影的聲音像是風吹過枯枝,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林深渾身汗毛倒豎,轉身就往樓梯跑。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伴隨著樹枝抽打的呼嘯聲。他連滾帶爬地衝回閣樓,死死抵住木門,隻聽門板外傳來“咚咚”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用樹幹拚命撞門。
直到天快亮時,外麵的聲響才漸漸平息。林深癱坐在地,看著門板上密密麻麻的抓痕,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說的話“槐花開時,緊閉門窗,莫聽樹下低語。”
槐花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深發現老宅裏的怪事越來越多。
清晨醒來,窗台上總會出現幾片帶著晨露的槐樹葉;廚房裏的水缸,一夜之間會變得渾濁不堪,水底沉著細小的樹根;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開始在夜裏聽到唱歌聲,那歌聲細軟纏綿,像是女人在耳邊低語,仔細聽去卻全是不成調的靡靡之音。
這天傍晚,林深正在整理祖父的日記,突然發現最後幾頁被撕得幹幹淨淨。他翻遍了整個閣樓,終於在一本線裝古籍裏找到了半張殘頁。紙上的字跡潦草而淩亂,墨跡中還沾著暗紅色的斑點,像是幹涸的血跡。
“……槐妖已醒,根須纏骨,七日花開,生人當祭……”
“……月圓之夜,以精血飼之,或可暫安……”
“……切記,莫讓花開滿枝,否則……”
殘頁讀到一半,窗外突然飄來濃鬱的花香。林深心裏咯噔一下,衝到窗邊推開窗戶——隻見老槐樹上不知何時綴滿了潔白的槐花,花朵層層疊疊壓彎了枝頭,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白光。更可怕的是,那些槐花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空氣中的甜香越來越濃,熏得人頭暈目眩。
他正想關窗,忽然看到樹下站著個穿藍布衫的女人。那女人背對著他,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身形纖細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林深想起村裏老人說的話,這老宅以前確實住過一個姓蘇的寡婦,五十年前在槐樹下上吊死了,死的時候身上就穿著藍布衫。
“姑娘,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林深隔著窗戶喊道。
女人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臉白得像紙,嘴唇卻紅得滴血,眼睛裏沒有瞳仁,隻有一片渾濁的白。最詭異的是她的皮膚,竟布滿了細密的紋路,像是老樹的年輪。
“公子,陪我看看花吧。”女人的聲音甜得發膩,嘴角咧開一個僵硬的笑容,露出尖尖的牙齒。
林深嚇得猛地關上窗戶,後背緊緊貼在牆上。他看著窗玻璃上漸漸映出的模糊人影,那影子的脖頸處纏繞著粗壯的樹根,樹根上還開著幾朵慘白的槐花。
當晚,林深做了個噩夢。他夢見自己被無數根須纏繞著拖向老槐樹,女人的臉在花叢中若隱若現,笑著對他說“你看,今年的花開得多好,該獻祭了……”
古籍秘聞
被噩夢驚醒後,林深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翻出祖父留下的那本線裝古籍,借著台燈的光仔細研讀。這本書的封皮已經泛黃發脆,上麵用篆書寫著三個字《鎮邪錄》。
書中記載,這棵老槐樹並非普通樹木,而是百年前一位風水先生種下的鎮宅之物。但在民國初年,老宅主人為了求財,竟聽信妖人讒言,用活人獻祭槐樹,導致槐樹沾染血氣,化為妖物。那位上吊而死的蘇姓寡婦,正是最後一個祭品。
古籍裏還畫著一張詭異的插圖一棵巨大的槐樹,樹幹裏嵌著個人形輪廓,根須從七竅中穿出,纏繞著滿地白骨。插圖下方寫著一行小字“槐妖以生人為食,每七十年花開一次,需獻祭生人精血方能平息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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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看著插圖手心冒汗,他算了算時間,距離祖父去世正好七十年。難道祖父早就知道槐妖會再次作祟,才特意把自己叫回老宅?可他為什麽不把真相說清楚?
這時,樓下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林深握緊古籍衝下樓,隻見堂屋的供桌被掀翻在地,祖父的牌位摔得粉碎。供桌後麵的牆壁上,裂開了一道碗口粗的縫隙,縫隙裏滲出粘稠的黑色汁液,還隱約能看到蠕動的白色根須。
“你逃不掉的。”女人的聲音從牆壁裏傳來,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陰冷,“七十年前你祖父答應獻祭,如今該履行承諾了。”
林深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眼神,那眼神裏除了不舍,似乎還有著難以言說的愧疚。難道祖父當年和槐妖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孫子來換取家族平安?
他正想追問,牆壁的裂縫突然擴大,無數根須像毒蛇般噴湧而出,朝著他纏來。林深急忙躲閃,卻被一根粗壯的根須纏住了腳踝。根須上的倒刺深深紮進皮肉,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
千鈞一發之際,林深想起古籍裏的記載,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桌上的黃紙。火焰碰到根須的瞬間,發出“滋滋”的灼燒聲,根須迅速縮回牆壁,裂縫也隨之合攏,隻留下牆上濕漉漉的黑色痕跡。
月圓之夜
距離月圓之夜還有三天,林深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解決辦法。他按照古籍的指引,在老宅的地窖裏找到了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箱子裏裝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青銅匕首,匕首柄上刻著驅邪的符咒,還有一件黃色的道袍和幾張朱砂畫的符紙。
古籍上說,槐妖的核心藏在樹幹深處,隻有用 nsecrated 的青銅匕首刺入核心,才能徹底根除妖患。但槐妖在月圓之夜力量最強,此時動手無異於以卵擊石。
“必須想辦法削弱它的力量。”林深看著匕首喃喃自語。他在古籍的夾層裏找到一張手繪地圖,標注著老宅地基下的脈絡走向。地圖顯示,老槐樹的主根連接著老宅的排水係統,隻要用特製的藥水灌入水道,就能暫時麻痹根須。
他按照古籍記載的配方,在中藥鋪買來了朱砂、糯米、黑狗血等材料,連夜熬製驅邪藥水。當藥水熬好時,窗外的月光已經變得格外明亮,老槐樹上的槐花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綠光,像是無數隻眼睛在黑暗中窺視。
深夜,林深提著藥水來到後院的排水口。排水口被一塊青石板蓋著,石板上刻著模糊的符咒,邊緣已經長出了青苔。他剛要搬開石板,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月光下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村裏的老中醫王伯。王伯拄著拐杖,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小林,你在做什麽?”王伯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林深心裏一動“王伯,您怎麽來了?這槐妖……”
“別說了!”王伯突然打斷他,拐杖重重地跺在地上,“這是你們林家的事,外人不該插手。你祖父當年就該……”
話音未落,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樹枝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王伯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走,卻被突然從地下鑽出的根須纏住了雙腿。他驚恐地尖叫著,身體被根須緩緩拖向槐樹,樹皮上裂開一張巨大的嘴巴,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倒刺。
“救我!救我啊!”王伯絕望地向林深伸出手。
林深來不及多想,抓起地上的驅邪藥水潑向根須。根須受到刺激,猛地鬆開王伯縮回地下。王伯連滾帶爬地跑到林深身邊,渾身抖得像篩糠,嘴裏不停念叨著“報應啊……這都是報應……”
在林深的追問下,王伯終於說出了隱藏七十年的秘密當年林家確實用蘇寡婦獻祭槐妖,但蘇寡婦懷了身孕,獻祭時一屍兩命。槐妖吸收了子母精血,怨氣大增,祖父為了平息災禍,隻能答應七十年後再獻祭林家子孫。而王伯的父親,就是當年幫凶的風水先生。
花開獻祭
月圓之夜終於來了。
當晚的月光格外詭異,呈現出淡淡的血色。老槐樹上的槐花全部盛開,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聞起來卻帶著一絲血腥甜膩。老宅裏的家具開始自行移動,牆壁滲出黑色的粘液,地板下傳來根須蠕動的聲音。
林深穿上道袍,將青銅匕首藏在腰間,手裏緊握著朱砂符紙。他按照古籍的指引,在堂屋中央用糯米擺了個八卦陣,陣眼處點燃三炷清香。
子時剛到,整個老宅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堂屋的地麵裂開道道縫隙,無數根須破土而出,纏繞著牆壁和家具瘋狂生長。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長,透過窗戶投在地上,竟變成了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形狀。
“時辰到了。”女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怨毒的詛咒,“七十年的等待,該還血債了!”
隨著話音落下,牆壁轟然倒塌,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外麵鑽了進來。那是個由槐樹枝幹和根須組成的怪物,身形酷似女人,頭部卻是扭曲的樹幹,上麵開滿了慘白的槐花,每朵花裏都嵌著隻渾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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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妖的根須如毒蛇般襲來,林深急忙躲閃,同時將符紙貼在襲來的根須上。符紙接觸根須的瞬間金光乍現,根須立刻枯萎焦黑。但更多的根須源源不斷地湧來,很快就將整個堂屋填滿。
林深被逼到牆角,眼看就要被根須吞噬,突然想起王伯的話——蘇寡婦是懷著身孕死去的。他對著槐妖大喊“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想永遠困在這樹裏嗎?”
槐妖的動作猛地一滯,頭部的槐花劇烈顫抖起來,發出淒厲的尖嘯。趁這機會,林深掏出青銅匕首,咬破手指將鮮血抹在匕首上,然後朝著槐妖胸口最粗壯的那根主根刺去。
“噗嗤”一聲,匕首深深刺入根須。槐妖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整個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無數槐花從枝頭墜落,化為黑色的灰燼。它身上的根須開始迅速枯萎,露出裏麵包裹的森森白骨。
就在這時,槐妖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臂,抓住了林深的手腕。它頭部的樹幹裂開,露出一張模糊的女人臉,臉上竟流下兩行血淚。
“放……放過我的孩子……”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眼神裏閃過片刻的清明。
林深心中一動,正想說些什麽,槐妖卻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女人的臉瞬間被樹皮覆蓋。它瘋狂地搖動身體,將林深狠狠甩了出去。
青銅匕首從根須中脫落,槐妖的傷口處湧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它用最後的力量將根須插入地麵,整個老宅開始坍塌,無數磚石朝著林深砸來。
塵埃落定
林深被埋在廢墟下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那觸感柔軟溫暖,不像槐妖的枯枝。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模糊的女人臉在眼前浮現,臉上帶著悲傷的笑容。
“別怕,結束了。”女人的聲音變得溫柔,“謝謝你……讓我們母子解脫。”
隨著話音落下,女人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空氣中。林深感到身上的壓力突然減輕,他掙紮著從廢墟中爬出來,發現整個老宅已經變成一片瓦礫。
老槐樹的樹幹已經完全枯萎,斷裂的樹樁上,插著那把青銅匕首。月光照在樹樁橫截麵上,竟顯出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形輪廓,像是抱著孩子的母親。
天快亮時,王伯帶著村民趕到了老宅。看到眼前的景象,王伯老淚縱橫,對著樹樁深深鞠躬“七十年了,終於可以安息了……”
林深在廢墟中找到了祖父的日記殘頁,上麵記載著最後的真相祖父當年並非自願獻祭子孫,而是被風水先生脅迫。這些年來,他一直尋找破解之法,臨終前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日記最後寫道“槐妖怨氣雖重,但其本性並非邪惡,若能喚醒母性,或可化解怨恨。”
半個月後,林深離開了這座充滿傷痛記憶的老宅。離開前,他在老槐樹的廢墟上種了一株新的樹苗。王伯告訴他,經過那場變故,槐妖的怨氣已經消散,這片土地終於恢複了平靜。
車子駛離村莊時,林深回頭望去,隻見老宅的廢墟上,那株新樹苗在風中輕輕搖曳,枝頭抽出嫩綠的新芽。遠處的山坡上,王伯正帶著村民焚香祭拜,嫋嫋青煙在晨光中緩緩升起。
也許正如祖父所說,世間的邪惡往往源於傷痛和怨恨。當傷痛得到撫慰,怨恨得以化解,即使是最恐怖的怪物,也能找回最初的溫柔。而那些深埋地下的秘密,終將隨著歲月流逝,化作塵埃歸於大地。
隻是偶爾在月圓之夜,林深還會夢到那棵開滿白花的老槐樹,樹下站著個穿藍布衫的女人,抱著孩子對他微笑。醒來後,鼻尖似乎還縈繞著淡淡的槐花香,帶著一絲釋然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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