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夜路卡車
字數:7339 加入書籤
老陳掐滅煙頭,儀表盤的綠光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晃了晃。淩晨三點,國道上除了他這輛“解放”牌卡車,連隻飛蟲都看不見。車鬥裏拉著三十噸鋼材,沉甸甸的,壓得輪胎在柏油路上碾出輕微的呻吟。
“還有最後一百公裏,跑完這趟就回家陪孫子。”他嘟囔著擰開保溫杯,熱氣模糊了擋風玻璃外的夜色。這條路他跑了二十年,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每一個彎道,可今晚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空氣裏飄著股若有若無的腥甜,像生鏽的鐵泡在血水裏。
卡車剛過黑水嶺隧道,後鬥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老陳猛地踩刹車,車身在路麵上滑出兩道焦黑的印記。他抄起駕駛室裏的扳手,罵罵咧咧地下了車。後鬥的篷布被撕開個大口子,幾根鋼材滾落在地,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黏液。
“邪門了。”他皺眉去撿鋼材,手指剛碰到金屬表麵,就被燙得縮回手。明明是深秋的夜,鋼材卻燙得像剛從煉鋼爐裏撈出來。更嚇人的是,那些暗紅色黏液正順著鋼材往下滴,落在地上的瞬間就滲入泥土,沒留下半點痕跡。
老陳心裏發毛,正想爬回駕駛室,眼角餘光瞥見路邊的樹林裏站著個黑影。那黑影很高,瘦得像根晾衣杆,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遠遠看著像個老式道班工人。
“師傅,看見我家牛了嗎?”黑影突然開口,聲音尖細得像指甲刮玻璃。
老陳握緊扳手“沒看見,你趕緊走,這裏不安全。”
黑影慢慢從樹林裏走出來,老陳這才看清它根本沒有臉,脖子上光溜溜的,隻有個黑洞洞的窟窿,窟窿裏還往外冒白氣。它的手也不對勁,手指又細又長,指甲縫裏嵌著黑泥,每走一步,腳下就留下個帶血的腳印。
“我的牛丟了,它愛吃鋼材。”黑影說著抬起手,指向卡車後鬥,“你看,它在那兒呢。”
老陳猛地回頭,後鬥裏的鋼材正在詭異地蠕動,原本銀白色的金屬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管,篷布下傳來沉悶的咀嚼聲。他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駕駛室跑,卻被什麽東西纏住了腳踝。低頭一看,是幾根暗紅色的肉筋從黑影的袖管裏鑽出來,正死死勒著他的腿。
“它還沒吃飽。”黑影的脖子窟窿裏噴出白霧,“你陪它吧。”
老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腿被肉筋勒得越來越細,皮膚下的血管一根根爆裂開。他想喊救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慢慢拖向蠕動的鋼材堆。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黑影窟窿裏那雙翻白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牛眼。
第二天清晨,國道上隻剩下一輛空卡車,後鬥的篷布蓋得嚴嚴實實。路過的司機以為是拋錨的車,報了警。交警來的時候,隻在駕駛室裏發現半杯沒喝完的熱茶,和攤開在副駕駛座上的貨運單,收貨地址寫著黑水縣火葬場。
半個月後,李建軍接了趟去黑水縣的活兒。他是個剛入行的年輕司機,聽說老陳失蹤的事後,心裏有點打鼓,但老板說這趟運費翻倍,他咬咬牙還是接了。
“放心,老陳那是自己不小心,這條路我跑過十幾次,安全得很。”貨主王老板拍著他的肩膀打包票,“你半夜過黑水嶺的時候,要是看見路邊有穿藍布衫的攔車,千萬別停,那是附近的瘋子。”
李建軍點點頭,心裏卻七上八下。他檢查了三遍車況,在駕駛室裏放了把砍刀,還特意買了串桃木掛件掛在後視鏡上。傍晚時分,卡車駛上國道,夕陽把路麵染成一片血紅。
半夜十二點,李建軍準時抵達黑水嶺隧道。隧道口的路燈忽明忽暗,照得路麵上的坑窪像一張張咧開的嘴。他打開遠光燈,握緊方向盤,剛進隧道就聽見“咚咚”的響聲,像是有人在敲後鬥的篷布。
“誰啊?”他壯著膽子喊了一聲,沒人應答。響聲卻越來越密集,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李建軍頭皮發麻,踩油門想快點開出隧道。可卡車像被釘在了原地,不管他怎麽踩油門,車速就是提不起來。後視鏡裏,後鬥的篷布正在鼓起一個個包,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打滾。
突然,哭聲停了。隧道裏變得死一般寂靜,連發動機的聲音都消失了。李建軍低頭看儀表盤,指針全都指向零,連油量都顯示為空——可他出發前剛加滿了油。
“咚咚咚。”這次是駕駛室的車門在響。
李建軍握緊砍刀,慢慢轉過頭。車窗上貼著張女人的臉,長發濕漉漉地貼在玻璃上,眼睛裏淌著黑血。她的嘴一張一合,無聲地說著什麽。
“滾開!”李建軍揮刀砍向車窗,刀刃卻穿了過去,砍在空處。女人的臉笑得扭曲起來,手指穿透玻璃,指甲在他胳膊上劃出三道血痕。
劇痛讓李建軍徹底慌了,他猛地推開車門跳下去,顧不上撿掉在地上的砍刀,撒腿就往隧道外跑。身後傳來卡車金屬扭曲的聲音,還有女人淒厲的笑聲。他不敢回頭,隻顧著往前衝,直到衝出隧道口,看見路邊停著輛老式解放卡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駕駛室裏坐著個穿藍布衫的男人,正歪著頭看他。李建軍剛想喊救命,就看見男人慢慢轉過頭——他根本沒有臉,脖子上隻有個黑洞洞的窟窿。
“你看見我的牛了嗎?”尖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建軍的尖叫卡在喉嚨裏,他看見男人的袖管裏鑽出暗紅色的肉筋,像蛇一樣纏向自己的脖子。遠處的卡車後鬥裏,傳來熟悉的咀嚼聲,和老陳失蹤那天夜裏一模一樣。
王老板是在三天後被發現的。他死在自家倉庫裏,屍體被裹在卡車篷布裏,全身骨頭都被碾碎了,隻剩下一層皮。法醫說他的內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活生生啃掉的,現場發現了大量牛毛,還有幾根沾著暗紅色黏液的鋼材。
警察在倉庫角落找到個老式收音機,裏麵卡著盤磁帶。播放出來的是段模糊的錄音,有男人的求饒聲,女人的哭聲,還有沉悶的咀嚼聲。最後幾秒,傳來個尖細的聲音“它還沒吃飽……”
新來的年輕警察問老刑警“這案子到底怎麽回事?真有怪物?”
老刑警點燃煙,看著窗外漆黑的國道“三十年前,黑水嶺隧道塌方,埋了個道班工人和他的牛。那工人就穿藍布衫,他女人在事故後瘋了,天天在路邊攔車問有沒有看見她男人。後來有個卡車司機撞到她,把屍體藏在了鋼材堆裏……”
煙圈在空氣中慢慢散開,老刑警的聲音低沉下來“從那以後,每到月圓夜,國道上就會多出輛拉鋼材的卡車,司機再也不會到達目的地。有人說,是那個道班工人在找他的牛,也有人說,是他女人在找害死她的司機……”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國道上駛過一輛卡車,車燈在黑暗中劃出兩道光柱,像極了某種生物的眼睛。後鬥的篷布下,隱約有東西在蠕動,伴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響,消失在黑水嶺的方向。
路邊的樹林裏,站著個穿藍布衫的黑影,正歪著頭,似乎在等待下一個過路的司機。它的腳邊,散落著幾根沾著暗紅色黏液的鋼材,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夜還很長,這條路上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那些深夜行駛在國道上的卡車司機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彎道後,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是回家的路,還是永遠無法抵達的終點。而那輛無臉司機駕駛的解放卡車,總會在月圓之夜準時出現,後鬥裏的鋼材堆不斷蠕動,發出滿足的咀嚼聲,像是在訴說著三十年前那個被埋在隧道下的秘密。
張磊把最後一口泡麵湯喝幹淨時,車載電台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淩晨兩點,他正行駛在黑水嶺附近的盤山公路上,導航屏幕上的路線像條扭曲的蛇,終點直指黑水縣廢棄的煉鋼廠。這趟活兒是中介介紹的,說是拉一批舊設備,運費高得離譜,隻是要求必須在月圓夜之前送到。
“媽的,這鬼地方連個信號都沒有。”他拍了拍電台,電流聲卻越來越響,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張磊心裏發毛,他來之前刷到過黑水嶺的傳說,說這裏的卡車司機失蹤案能從十年前排到現在,但他仗著自己是本地人,又不信鬼神,硬是接了這單。
卡車剛轉過一個急彎,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張磊猛踩刹車,車頭差點撞上前方的障礙物——那是一輛老式解放卡車,停在路中間一動不動,車鬥裏蓋著的篷布破了好幾個洞,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鋼材。
“哪個不長眼的把車停這兒?”張磊按了按喇叭,沒人應答。他罵罵咧咧地推開車門,剛想繞到對麵駕駛室理論,就看見那輛解放卡車的車門慢慢打開了。
一個穿藍布衫的男人從駕駛室裏走出來,身形瘦高,背對著他站在月光下。張磊心裏咯噔一下,傳說裏的細節突然湧上心頭,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喊“師傅,麻煩挪下車唄?我趕時間。”
男人緩緩轉過身,張磊的呼吸瞬間停滯了。那男人的脖子上沒有臉,隻有個黑洞洞的窟窿,窟窿裏冒著白氣,隨著呼吸起伏。更嚇人的是他的手,指甲又黑又長,垂在身側時,指尖能擦到地麵。
“我的牛丟了。”尖細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在拉木頭,“它愛吃鋼材。”
張磊猛地後退一步,後腰撞到自己的卡車保險杠。他這才發現,對方的解放卡車車鬥裏,鋼材正在緩緩蠕動,銀白色的金屬表麵浮現出青紫色的血管,篷布下傳來黏膩的咀嚼聲,和傳說裏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我沒看見你的牛。”張磊的聲音在發抖,手不自覺地摸向駕駛室裏的撬棍,“我就是路過,馬上走。”
“它餓了。”無臉男人抬起手,指向張磊的卡車,“你的車上有鋼材嗎?”
張磊的卡車裏拉的確實是舊鋼材,他這才明白,這趟活兒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他轉身就想爬回駕駛室,卻感覺腳踝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幾根暗紅色的肉筋從無臉男人的袖管裏鑽出來,像蛇一樣緊緊勒住他的腿,肉筋表麵還沾著黑色的黏液。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它還沒吃飽。”無臉男人的窟窿裏噴出白霧,“你陪它吧。”
劇痛從腳踝傳來,張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細,皮膚下的骨頭發出碎裂的聲響。他拚命掙紮,撬棍掉在地上發出哐當聲,卻怎麽也掙脫不開肉筋的纏繞。這時,他的卡車後鬥突然傳來巨響,篷布被撕開個大口子,裏麵的舊鋼材滾落在地,露出下麵蜷縮著的東西——那是一具被鋼材刺穿的女屍,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眼睛裏淌著黑血,正是傳說裏那個瘋女人的模樣。
女屍的眼睛突然睜開,直勾勾地盯著張磊,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她的手指從鋼材縫裏伸出來,指向無臉男人的方向,像是在訴說著什麽。而無臉男人的窟窿裏,突然滾出兩顆渾濁的眼球,那眼球轉動著,最後定格在張磊的臉上——那是牛的眼睛,瞳孔裏映出張磊驚恐的臉。
張磊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身體被肉筋拖著向解放卡車的車鬥靠近。他看見車鬥裏的鋼材堆裏,隱約露出幾截穿著司機製服的手臂,還有半塊染血的貨運單,上麵的收貨地址和老陳、李建軍的一模一樣黑水縣火葬場。
“三十年前……它也這樣吃了我……”女屍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細若遊絲,“他找不到牛,就把我當牛養……”
張磊這才明白,所謂的“牛”根本不存在。三十年前隧道塌方後,道班工人被埋在地下,怨念讓他化作厲鬼,而他瘋掉的妻子被卡車司機撞死後,屍體被藏在鋼材堆裏,怨氣與丈夫的執念糾纏在一起,讓鋼材變成了吞噬生命的怪物。那些失蹤的司機,都成了喂養這對怨靈的祭品。
當他的身體被拖進鋼材堆的瞬間,張磊聽見了無數細碎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有老陳的咳嗽聲,有李建軍的罵聲,還有更多陌生的歎息聲,他們都被困在這永無止境的咀嚼聲裏,成為了黑水嶺夜路的一部分。
第二天清晨,盤山公路上隻剩下兩輛卡車,車鬥的篷布都蓋得嚴嚴實實。路過的牧羊人發現時,隻看見張磊的駕駛室裏放著半碗沒吃完的泡麵,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還亮著,屏幕停留在和中介的聊天界麵,最後一條消息是“放心,我啥都不怕。”
中介是在一周後被發現的。他死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屍體被扭曲成鋼材的形狀,脖子上有個整齊的窟窿,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挖走了臉。警察在他的電腦裏找到一個加密文件夾,解開後發現裏麵全是貨運單,收貨地址都是黑水縣火葬場,發貨人那一欄,寫著同一個名字王建國——三十年前那個失蹤的道班工人。
文件夾最深處還有一張老照片,泛黃的紙麵上,年輕的王建國穿著藍布衫,牽著一頭黃牛站在隧道口,他身邊的女人笑得眉眼彎彎,手裏捧著剛摘的野花。照片背麵用紅筆寫著一行字“等隧道修好了,就帶你去城裏看電影。”
新來的年輕警察看著照片,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他想起老刑警說過的話,三十年前那個瘋女人被撞死後,肇事司機一直沒找到。現在看來,那個司機很可能就是第一個失蹤者,而這一切怨念的開端,不過是一對普通夫妻沒能實現的約定。
這天夜裏,黑水嶺又下起了雨。國道上駛過一輛卡車,車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司機是個剛來的外地小夥,聽說了這裏的傳說,特意在駕駛室裏掛了串佛珠,還放著佛經錄音。
路過隧道口時,他看見路邊站著個穿藍布衫的男人,正牽著一頭黃牛慢慢走著。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臉上溝壑縱橫,卻帶著溫和的暖意。黃牛甩了甩尾巴,嘴裏嚼著青草,看起來溫順又安靜。
小夥愣了愣,突然覺得傳說或許隻是傳說。他按了按喇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踩油門繼續往前開。後視鏡裏,男人和黃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隧道口的路燈不再閃爍,反而透出溫暖的光暈。
卡車駛遠後,雨幕中的男人和黃牛慢慢變淡,化作兩道白氣融入夜色。路邊的草叢裏,散落著半朵被雨水打濕的野花,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像是誰的眼淚。
夜還很長,但這條路上的故事,似乎有了不一樣的結局。那些深夜行駛的卡車司機們,偶爾還是會在黑水嶺看見穿藍布衫的男人,但他不再攔車,隻是牽著黃牛站在路邊,像是在等待什麽,又像是在守護著什麽。
有人說,是那對怨靈終於找到了彼此,放下了執念;也有人說,是後來的司機們心懷敬畏,才讓這條路變得安寧。但無論如何,黑水嶺的夜路不再隻有恐懼,偶爾也會有溫暖的車燈,照亮那些被遺忘的約定。
而那輛老式解放卡車,再也沒有在月圓夜出現過。隻是偶爾有司機路過廢棄的煉鋼廠,會聽見裏麵傳來模糊的牛叫聲,還有男人和女人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裏,溫柔得像一場遙遠的夢。
喜歡胡思亂想的詭異故事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胡思亂想的詭異故事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