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蕭羽用棉簽蘸著藥水給受傷的靈異販子包紮。
    那人手臂上的屍斑在朱砂水的作用下收縮成硬幣大小，巷子口二十多個被救者正排隊領取驅邪符。
    “這是第七批了。”王胖子扛著整箱桃木釘走進來，t恤後背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跡，“西街包子鋪老板說可以免費供應三餐。”
    李瑤核對賬本的手指頓了頓，眼角餘光瞥見蕭羽後頸的繃帶又滲出血跡。
    她拿出一個青瓷藥瓶，但遞出去的時候改了動作，指尖蘸著藥膏直接抹在傷口上。
    蕭羽猛地繃緊脊背，在青銅棺裏被鐵鏈貫穿都沒抖的手腕，此刻被少女帶著薄繭的指腹蹭得發顫。
    “別動。”李瑤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分，藥瓶上的並蒂蓮紋在她掌心泛著微光。
    排在隊伍末端的旗袍女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半透明的團扇遮住了豔紅的唇角。
    蕭羽正要開口，貨箱後麵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小蝶抱著碎成三瓣的鎮魂壇瑟瑟發抖，煞氣凝成的黑霧正從裂縫裏往外湧。
    蕭羽扯下窗簾布甩過去，陰陽眼瞬間捕捉到霧核的位置，浸過雄雞血的五帝錢精準地釘入霧氣七寸深處。
    “對、對不起……”小蝶蹲下身撿瓷片時手指被劃破，血珠滴在煞氣殘骸上竟發出烙鐵入水的聲響。
    蕭羽抓住她的手腕上藥時，少女的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深夜兩點，王胖子拎著烤串撞開臨時辦公室的門，把油漬斑斑的檔案袋拍在桌上。
    “殯儀館老張說上周有三具屍體領錯了，家屬認領時都戴著雙蛇紋袖扣。”他啃著雞翅含糊地說，“監控拍到一個戴鬥笠的人，走路腳跟不著地。”
    李瑤展開泛黃的協會密檔，1998年湘西趕屍隊失蹤案的現場照片裏，半截斷裂的青銅棺槨刻著同樣的雙頭蛇。
    蕭羽摸出貼身收藏的翡翠碎片，月光下那枚血色指紋像活過來似的微微蠕動。
    “他們在養蠱。”李瑤突然開口，銅錢劍橫在碎玉上方，“周大師煉魂陣裏的檀香不是用來防腐的，是苗疆養蠱人用來標記獵物的龍涎香。”
    旅館外傳來野貓淒厲的嚎叫，蕭羽掀開窗簾一角。
    對麵樓頂閃過半片青灰色的衣角，鬥笠邊緣垂下的黑紗被夜風吹起，露出半張爬滿蜈蚣狀傷疤的臉。
    那人抬手按了按鬥笠，袖口雙頭蛇的一隻腦袋正對著蕭羽吐出信子。
    “收拾裝備。”蕭羽抓起裝滿符咒的戰術腰帶，“胖子聯係協會封鎖碼頭，小蝶去檢查所有鎮魂器的封印。”他轉身時撞上李瑤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發間銀簪的蓮花墜子晃出細碎的光斑。
    “你跟緊我。”蕭羽把雷擊木匕首塞進她手裏，刀刃上映出兩人交疊的倒影，這次連發絲都染著淡淡的青灰色。
    貨輪的汽笛聲刺破夜空，鹹腥的海風裏那縷檀香味突然變得濃烈，仿佛有無數條濕冷的蛇順著呼吸道鑽進五髒六腑。
    李瑤突然抓住蕭羽的手腕，羅盤指針在翡翠碎片上方瘋狂旋轉，最終指向城郊廢棄的鐵路隧道。
    隧道入口處歪斜的警示牌上，兩道新鮮的抓痕泛著磷火般的幽綠，像是某種巨型爬行動物留下的鱗片刮痕。
    蕭羽摸出三枚康熙通寶拋向空中，銅錢落地時擺出尖銳的三角陣型，尖端正對著隧道深處某個緩緩移動的紅光。
    那光點忽明忽暗的節奏，與他胸前翡翠碎片的溫度變化完全同步。
    隧道口的青苔突然泛起油綠熒光，蕭羽伸手攔住要往裏衝的王胖子。
    陰陽眼裏盤旋的灰霧正順著鐵軌紋路流淌，在距離洞口五米處形成個扭曲的漩渦。
    &34；左三右四。&34；蕭羽扯下戰術腰帶的磁扣甩進漩渦中心，金屬碰撞聲激起的漣漪讓灰霧顯形——十七道交錯的血線懸在鏽蝕的軌道上方，每根線都綴著半截發黑的指甲。
    李瑤的羅盤突然倒轉，指針在&34；坤&34；位劇烈震顫。
    王胖子剛掏出糯米袋，隧道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小蝶突然捂住耳朵蹲下，鮮血從指縫滲出：&34；有人在敲銅鑼！&34；
    蕭羽眼瞳泛起淡金，原本靜止的血線竟在他視野裏提前三秒擺動出絞殺軌跡。
    他拽著王胖子後領往後仰，三枚生鏽的道釘擦著鼻尖釘進身後水泥牆。
    李瑤甩出的銅錢劍精準切斷東南角的血線，整個絞殺陣頓時潰散成腥臭的血雨。
    &34；西南角三步有陷坑。&34；蕭羽抹了把臉上的血水，五帝錢脫手砸在看似平整的地麵。
    磚石轟然塌陷，露出底下倒插的青銅戈，刃口還粘著新鮮的人體組織。
    王胖子打開強光手電，光束掃過隧道頂棚時照出密密麻麻的符紙人。
    這些巴掌大的紙人脖頸都係著紅繩，空洞的眼眶突然齊刷刷轉向眾人。
    蕭羽甩出張雷火符，爆開的火星卻讓紙人渾身泛起金屬光澤。
    &34；是鍍銀的引魂紙！&34；李瑤扯下發間銀簪劃破掌心，血珠彈射在最近的紙人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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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汙染的紙人立即調頭撲向同類，鋒利的紙緣瞬間割斷大片紅繩。
    失控的符紙人在空中自燃，燒焦的灰燼裏浮現出周大師煉魂陣特有的紫檀香灰。
    小蝶突然指向右側岔道：&34；那裏有東西在閃！&34；她指尖還沾著血漬的創可貼微微發燙，眾人轉頭看見鐵軌縫隙裏卡著半枚雙頭蛇袖扣。
    蕭羽用桃木鑷子夾起時，袖扣背麵蝕刻的苗文與翡翠碎片上的血指紋如出一轍。
    隧道深處傳來重物落水聲，潮濕的陰氣突然暴漲。
    三十六個渾身長滿水藻的溺死鬼從牆壁滲出，腐爛的手指抓向眾人腳踝。
    蕭羽瞳孔縮成豎線，陰陽眼清晰看到所有靈體後頸都連著蛛絲般的控魂線。
    &34；東北方十五步，青磚夾縫。&34；他甩出浸過黑狗血的墨鬥線，李瑤幾乎同時擲出八卦鏡。
    鏡麵折射的月光化作利刃切斷控魂線，失去操控的溺死鬼瞬間癱軟成滿地腥臭的淤泥。
    王胖子剛喘口氣，整條隧道突然地動山搖。
    鏽蝕的鐵軌像巨蟒般拱起，裂縫中湧出粘稠的黑霧。
    蕭羽把李瑤推向安全區域，自己卻被霧中探出的骨爪扯住戰術腰帶。
    陰陽眼首次出現延遲預警，灰霧裏浮現的攻擊軌跡竟比現實快了兩拍。
    &34；蹲下！&34；李瑤的銅錢劍擦著蕭羽頭皮飛過，斬斷的骨爪落地變成半截槐木樁。
    蕭羽趁機滾出霧區，後腰撞上凸起的鐵軌時摸到塊溫熱的玉牌——正是周大師煉魂陣裏缺失的陣眼符。
    濃霧突然收縮成慘白的人形，靈體表麵浮動著數百張痛苦嘶吼的人臉。
    它抬手拍向最近的承重柱，鋼筋混凝土就像豆腐般碎裂。
    小蝶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手腕的創可貼突然自燃，血火竟在靈體胸口灼出個暫時性的破綻。
    &34；瑤瑤！&34；蕭羽甩出裝著翡翠碎片的符袋，雷擊木匕首在掌心劃出血槽。
    李瑤接住符袋的瞬間，發間銀簪自動解體成七枚星釘，在靈體周圍布下殘缺的北鬥陣。
    陰靈胸腔裏傳出周大師的獰笑，潰散的霧氣突然凝成實質化的鬼爪。
    蕭羽在血槽流盡的最後一秒抓住李瑤手腕，陰陽眼首次主動將預警畫麵共享給他人。
    李瑤瞳孔裏映出三秒後的死亡軌跡，星釘組成的北鬥陣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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