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消散時，蕭羽靴底陷入某種粘稠的黑色土壤。
    濃霧中漂浮著血色顆粒，在陰陽眼視野裏如同萬千隻細小的赤瞳。
    他摸出三枚五帝錢彈向不同方位，銅錢落地時發出的悶響證實了猜測——這裏的空間規則被扭曲了。
    "東南巽位。"蕭羽盯著錢幣表麵凝結的白霜，這是他在湘西學到的"問路術"。
    當他抬腳要往生門方向移動時，袖中羅盤突然發出蜂鳴，青銅密匙在口袋裏變得滾燙。
    十步開外的斷碑上，朱砂繪製的鎮邪符正在剝落。
    符紙下方露出半截青銅匣，匣蓋表麵的饕餮紋與密匙凹槽完全吻合。
    蕭羽扣住三張雷符逼近斷碑，靴尖剛觸到碑前青磚，地麵突然竄出七根纏著符咒的鎖鏈。
    "破！"
    林雪的九節鞭絞碎鎖鏈，鞭梢卻順勢卷向青銅匣。
    蕭羽甩出雷符截斷鞭勢，爆開的電光映出林雪冷笑的臉——她袖口繡著的邙山印記滲出血色，這分明是燃魂咒的痕跡。
    "趙無極連禁術都教給你了？"蕭羽的陰陽眼捕捉到她周身浮動的血色絲線，那些絲線另一端沒入霧中，像被什麽人牽引著。
    回答他的是呼嘯而來的骨釘。
    三百六十枚浸泡過屍油的喪門釘組成天羅地網，每枚釘頭都刻著逆轉的往生咒。
    蕭羽扯下腰帶扣擲向半空，十二道金光展開成八卦陣圖，釘雨撞上光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坎位缺了半寸。"林雪突然出現在陣眼位置，染血的羅盤砸碎坤位陣基。
    碎裂的金光中，她指尖凝聚的陰煞氣直取蕭羽咽喉。
    蕭羽後仰避開致命一擊，卻看到對方袖中滑落的青銅牌——正是秘境入口那截白骨手掌握著的物件。
    牌麵殘留的屍氣與血屍王鱗片產生共鳴，他腰間錦囊突然滲出墨綠色黏液。
    就是現在！
    陰陽眼鎖定林雪胸前跳動的魂火，蕭羽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敕令。
    當林雪再次催動九節鞭時，他迎著鞭風撲過去，染血的手掌精準拍中她膻中穴。
    纏繞在林雪靈台的血色絲線應聲而斷，九節鞭上的銀鱗嘩啦啦脫落大半。
    濃霧深處傳來惱怒的嘶吼，那些斷裂的血絲瘋狂扭動著縮回黑暗。
    林雪踉蹌著扶住斷碑，眼底血色褪去後閃過片刻清明，又被新的陰霾覆蓋。
    "你早就知道......"她抹去嘴角黑血，羅盤指針突然指向蕭羽身後。
    某種濕冷的呼吸噴在他後頸，帶著熟悉的腐臭味——是血屍王指甲縫裏那種鱗片的氣息。
    蕭羽反手甩出五張火符，符紙卻在半空自燃成灰。
    陰陽眼看到的空間裂縫正在他們頭頂交織，秘境規則開始排斥超過高階靈異師的力量。
    他抓住林雪手腕疾退三步，原先站立的位置已塌陷成冒著綠焰的深坑。
    "停手吧。"蕭羽用密匙劃開掌心，血珠滴在青銅匣上喚醒了沉睡的封印，"有人在借你的手破壞試煉，那些血絲......"
    尖銳的骨哨聲突兀地刺破死寂，林雪瞳孔再度泛起血色。
    她甩開蕭羽的手掐訣念咒，七盞引魂燈從地底升起，燈芯躍動的卻是慘綠的鬼火。
    當第一盞燈開始順時針旋轉時，蕭羽腰間的青銅密匙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濃霧開始翻湧著凝聚成某種獸形，秘境東南角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
    蕭羽看到林雪脖頸後浮現的咒印，那分明是三個月前他在湘西見過的控屍符——但這次符咒是烙在活人身上的。
    骨哨聲突然中斷，濃霧中跌出個紮著雙馬尾的少女。
    小七懷裏抱著的青銅司南撞在斷碑上，指針瘋狂旋轉著指向林雪背後的虛空。
    "蕭大哥！"她手忙腳亂掏出個油紙包，"這是我在西邊槐樹林找到的定魂香......"沾著泥土的香灰撒了滿地，卻意外讓七盞引魂燈的火光黯淡三分。
    林雪指尖凝滯的咒訣微微顫抖，脖頸後的控屍符在香灰中泛出青煙。
    蕭羽趁機拋出五帝錢封住生門方位，陰陽眼捕捉到她耳後跳動的猩紅光點——那分明是湘西趙家獨門傀儡術的印記。
    "試煉塔的靈泉水能解傀儡蠱。"小七突然脆生生開口，手指絞著衣角上繡的八卦紋，"爺爺說過，同門相爭會讓守塔靈看笑話......"
    林雪踉蹌著後退半步，九節鞭纏著的銀鱗突然割破自己手腕。
    黑血滴落的瞬間，濃霧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般的嗚咽。
    她深深看了眼小七腰間晃動的青銅鈴鐺，轉身時朱砂繡線在霧中拖出血色殘影。
    蕭羽彎腰拾起半截斷裂的骨哨，哨身紋路與青銅匣的饕餮紋如出一轍。
    當他轉頭時，正對上小七亮晶晶的眼睛——少女踮著腳給他看司南背麵新裂的紋路，發間槐花香混著秘境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是爺爺用百年雷擊木做的......"她鼻尖沾著香灰，說話時司南指針突然指向蕭羽腰間錦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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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大哥的乾坤袋在發光！"
    被血染透的青銅匣不知何時裂開道細縫，匣內飄出的金箔在半空拚成殘缺地圖。
    蕭羽用密匙劃過金箔時，陰陽眼突然刺痛——那些線條竟是無數微縮的鎮魂咒，咒文轉折處隱現著血屍王鱗片的紋路。
    小七踮腳湊近觀察，馬尾辮掃過蕭羽手背："這個符咒結構好像《天工鬼錄》裏記載的......"她突然咬住下唇，從荷包掏出個油紙包裹的棗泥酥，"蕭大哥餓不餓？"
    蕭羽啞然失笑，卻在接過點心時觸到她指尖薄繭。
    少女掌心交錯著細碎傷痕，最新那道還滲著血珠——正是操控司南反噬留下的印記。
    他默不作聲將雷符折成護身符塞進她手心，轉頭時耳尖微微發燙。
    金箔地圖最終指向處是座倒懸的青銅閣樓。
    小七蹦跳著要去摘簷角風鈴，卻被蕭羽拽住後領。
    陰陽眼清晰看到鈴舌上纏繞的怨氣，那些黑霧正順著磚縫滲入地底某個陣法。
    "坎水為陷，離火作門。"蕭羽拋出五帝錢定住八方，銅錢落點處的地磚突然翻轉，露出布滿青苔的星盤。
    當小七好奇要觸碰時，星盤二十八宿的位置同時亮起幽藍鬼火。
    蕭羽按住她手腕的瞬間，少女袖中滑落的槐木牌突然發出清鳴。
    牌麵雕刻的貔貅睜開雙目，口中吐出縷金線纏住星盤中央的玉衡星——整個秘境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倒懸閣樓的門扉緩緩開啟。
    "是爺爺說的天機鎖！"小七興奮地翻找荷包，掏出把刻滿雲紋的青銅鑰匙，"去年中元節我在......"
    話音未落，閣樓內湧出的陰風掀飛她發間銀簪。
    蕭羽攬住少女腰身急退三步，原先站立處的地麵已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陰陽眼透過裂縫看到無數白骨手臂，每根指骨都扣著與林雪相似的青銅牌。
    小七突然安靜下來，仰頭時睫毛幾乎掃到蕭羽下頜："蕭大哥的陰陽眼......真好看。"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雷符折成的護身符，直到閣樓深處傳來玉磬清音。
    當蕭羽破解最後一道機關時，鎮魂鼎內懸浮的卻不是預期中的法器，而是半片血屍王鱗甲。
    鱗甲表麵浮動的咒文與小七荷包繡紋奇妙重合，在陰陽視野中組成完整的往生陣圖。
    "這是爺爺要找的......"小七話說半截突然捂嘴，慌亂中碰倒鎮魂鼎。
    鼎身傾覆的刹那，秘境東方傳來試煉塔的鍾鳴，蕭羽接住的鱗甲突然變得滾燙，將少女驚呼聲封在尚未閉合的唇齒之間。
    夕陽將兩人影子拉長在青銅地磚上時，小七正小心翼翼把鱗甲收進繡著八卦的荷包。
    她蹦跳著踩蕭羽的影子玩，發間重新別好的銀簪在暮色中閃動微光，卻沒注意到荷包縫隙滲出的血絲正悄悄纏上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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