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指縫間的塔磚碎屑簌簌而落。
    歡呼聲在百米高的廢墟上炸開，震得他耳膜生疼。
    陰陽眼殘留的金色紋路尚未褪去，那些歡呼的麵孔在他視線中變得半透明，皮下跳動的嫉妒與算計像蠕動的蛆蟲般清晰可見。
    &34；蕭師兄！&34；小七的羊角辮從人堆裏蹦出來。
    她提著碎花布荷包往上衝時，幾個圍觀的靈異師慌忙退開，仿佛這冒失丫頭帶著某種致命符咒。
    蕭羽垂眼盯著她荷包上自行補全的八卦圖——方才戰鬥中缺失的&34；坎&34；位此刻正泛著詭異的鐵鏽紅。
    林雪抱劍站在觀禮台殘骸上，馬尾辮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看著蕭羽彎腰扶起被碎石絆倒的小七，劍鞘上三道新添的裂痕突然刺痛掌心。
    三小時前，這三道裂痕是試煉塔第九層機關陣的破陣標記，如今卻成了永遠追不上的差距證明。
    &34；當心。&34；蕭羽托住小七手肘的瞬間，陰陽眼自動解析了她荷包裏三枚銅錢的卦象。
    震上艮下的頤卦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養虎為患的征兆。
    但小姑娘渾然不覺地晃著荷包：&34；蕭師兄你剛才那個七星步！
    趙長老說那是失傳三百年的......&34；
    喝彩聲突然低下去。
    趙無極玄色唐裝的下擺掃過滿地青銅燈碎片，那些沾染著試煉塔守護者黑血的殘片立即化作青煙。
    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搭上蕭羽肩頭時，蕭羽鎖骨處的血屍王鱗甲突然發燙——這老家夥的祝賀裏裹著七分試探。
    &34；靈異大師的玉牌明日就會送到。&34；趙無極的煙嗓像生鏽的齒輪在蕭羽耳畔摩擦，&34；不過青城山最近失蹤的十七具百年僵屍......&34；話音未落，蕭羽掌心的北鬥七星紋突然亮起微光。
    三十丈地底那些懸棺調轉方向的吱嘎聲穿透岩層，在他顱骨裏刮出冰涼的顫音。
    小七突然拽了拽他染血的袖口。
    當蕭羽轉頭時，少女睫毛上沾著的石粉簌簌落在荷包八卦圖&34；離&34；位，鐵鏽紅瞬間變成灼目的金——這是大凶轉大吉的變卦。
    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某個舉著手機直播的靈異師突然慘叫，他鏡頭裏蕭羽的身影正被七道血絲纏繞。
    &34；晚輩自當盡力。&34；蕭羽對著趙無極抱拳時，舌尖嚐到地下溶洞飄來的屍臭味。
    那些懸棺此刻應該全部轉向正東，正東二十裏是青城山曆代天師鎮壓旱魃的鎖龍井。
    他掌紋裏的血絲突然開始逆流，這是陰陽眼在預警——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地脈爬向頒獎台。
    夜風卷著張殘破的符紙貼上蕭羽後頸。
    在他抬手要揭時，符紙上朱砂畫的鎮魂咒突然扭曲成一張人臉。
    那東西咧開嘴的瞬間，蕭羽聽到小七荷包裏傳出銅錢相撞的脆響，緊接著有個沙啞的聲音混在風裏鑽進耳道：
    &34；你以為血屍王鱗甲真是那丫頭撿到的？&34；
    頒獎台最後的照明燈應聲炸裂。
    黑暗吞沒眾人驚叫的刹那，蕭羽反手扣住那張符紙，卻發現符紙背麵用屍油畫著鎖龍井的方位圖。
    掌心血絲突然暴起，在陰陽視覺中織成血色羅盤，指針正瘋狂震顫著指向東方。
    符紙在指間化為灰燼。
    蕭羽猛地轉身，陰陽眼掃過百米內每個角落。
    那些尚未消散的青煙裏，幾縷暗紫色怨氣正纏繞著頒獎台立柱遊走。
    &34；蕭大師，這是南宮世家的聯絡符。&34；穿藏青色西裝的胖子擠過來，雙手遞上鎏金請柬。
    蕭羽瞥見請柬背麵用朱砂畫著轉運陣，陰陽眼自動解析出陣中暗藏的傀儡咒——這是要把他煉成南宮家活人傀儡。
    他屈指彈在請柬封口處，血屍王鱗甲殘留的煞氣瞬間燒穿咒文。&34；告訴你們家主，我對替人擋災沒興趣。&34；
    人群外突然亮起七盞蓮花燈。
    白雲觀的道士們踩著罡步逼近，為首老者袖中飛出青銅羅盤懸在蕭羽頭頂。&34；蕭道友，觀中藏經閣有三百卷上古殘卷......&34；
    羅盤投射的星圖剛觸及蕭羽發梢，他鎖骨處的鱗甲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星圖瞬間崩解成光屑，老道士踉蹌後退兩步，道冠都歪了半邊。
    &34；我要找的東西不在你們藏經閣。&34；蕭羽按住腰間染血的短刀。
    刀柄上北鬥七星中的天樞星突然亮起，這是陰陽眼感應到小七氣息的征兆——那丫頭正在東南方二百步外的冷飲攤偷吃冰淇淋。
    趙無極的煙嗓突然穿透嘈雜：&34；特調局特別顧問的位置，可比當個散修強多了。&34；老人枯槁的手掌拍在蕭羽肩頭，掌紋裏遊動的蠱蟲被鱗甲煞氣逼得縮成黑點。
    蕭羽後退半步卸開力道，後腰撞上頒獎台的青銅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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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身饕餮紋突然睜開十八隻血瞳，這是陰陽眼激活了鎮壓邪祟的警戒陣。
    他順勢扶住鼎耳冷笑：&34；我更喜歡站著吃飯。&34；
    暮色漸濃時，蕭羽終於擺脫人群。
    試煉會場東側的古槐樹下，小七的羊角辮從石凳後翹起來。
    他正要開口，陰陽眼突然捕捉到她荷包八卦圖&34；巽&34；位泛起的青黑色——那是被邪術侵蝕的征兆。
    &34；蕭師兄！&34；小七舉著吃剩的甜筒蹦過來，馬尾辮上沾著可疑的紙灰，&34；剛才有個老婆婆說......&34；
    蕭羽突然抓住她手腕。
    少女袖口內側三道暗紅指痕正在滲血，這是被煉屍術標記的痕跡。
    他並指抹過指痕，血屍王鱗甲的熱度卻讓傷痕愈發鮮豔。
    &34；那人長什麽樣？&34；
    &34；就、就普通老太太啊。&34；小七眨著眼睛掏荷包，&34；她給了我這個......&34；
    三枚生鏽的棺材釘躺在掌心。
    蕭羽瞳孔驟縮——釘帽上陰刻的鎮魂符是七十年前湘西趕屍匠的手筆。
    陰陽眼自動回溯畫麵：穿壽衣的老嫗、浮腫發青的手指、後頸若隱若現的屍斑......
    會場廣播突然炸響電流聲。
    頒獎台方向傳來重物墜地聲，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蕭羽反手將小七推到樹後，短刀出鞘的瞬間，十八道鎮邪符從袖中激射而出。
    但預想中的襲擊沒有到來。
    當蕭羽衝回會場時，隻看到滿地狼藉的供桌和七竅流血的主持人。
    趙無極正在檢查屍體，玄色唐裝下擺沾著腥臭的腦漿：&34；攝魂術。
    凶手在三百米外用屍油做媒介。&34；
    蕭羽摸到主持人後頸的針孔，指尖殘留的寒意讓他想起鎖龍井裏的氣息。
    陰陽眼突然刺痛，視網膜上浮現出小七被鐵鏈拖進溶洞的殘影——這是預知能力第一次主動示警。
    &34；小七！&34；
    古槐樹下隻剩半融化的甜筒。
    三枚棺材釘釘入樹幹，擺成倒懸的招魂幡。
    蕭羽扯下釘子時，樹皮滲出墨綠色汁液，在空中凝成指向東方的箭頭。
    趙無極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34；青城山東麓，鎖龍井。&34；
    蕭羽攥緊棺材釘。
    釘尖刺破掌心帶來的疼痛，勉強壓製住陰陽眼的灼燒感。
    那些從地脈湧來的屍氣正在他血管裏橫衝直撞，與血屍王鱗甲產生詭異共鳴。
    &34；此事與蕭大師無關。&34；趙無極的蠱蟲在唐裝暗袋裏沙沙爬動，&34；特調局會處理。&34；
    蕭羽轉身走向黑暗中的山路。
    夜風送來小七荷包特有的艾草味，卻在三百米外的斷崖處戛然而止。
    他踩碎崖邊半截桃木劍，劍柄上纏繞的頭發正是小七今早掉在他袖口的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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