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龜裂的柏油路麵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李瑤指尖殘留的血跡蹭在蕭羽掌心，像半枚未完成的符咒。
    她頸後蓮花紋還在滲出淡青色霧氣，與青銅羅盤碎片上的星宿紋路產生微妙共鳴。
    &34；這座城十年前就該沉進地脈了。&34；趙無涯用煙杆敲了敲城牆青磚，饕餮紋的眼睛突然轉動半圈。
    老靈異師布滿繭子的手指按在磚縫間，暗紅色苔蘚立刻縮成指甲蓋大小的骷髏形狀。
    蕭羽的陰陽眼還在隱隱發燙。
    三小時前地鐵隧道裏的畫麵揮之不去——李瑤鎖骨下方冰晶封存的青銅碎片，與記憶裏旗袍少女的胎記位置完全重疊。
    他摸出貼身攜帶的八卦佩，玉佩邊緣新裂的豁口正對著北方星位。
    &34；當心！&34；林雪突然甩出九節鞭，鋼刃擦著張天的耳廓飛過，將一團黏液狀的東西釘在城樓匾額上。
    被刺穿的&34；酆&34；字滲出墨汁，轉眼化作上百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蛾。
    張天臉色發青地抹了把臉，掌心雷咒捏得劈啪作響：&34；用不著你...&34；話沒說完就被蕭羽拽著後領撲倒在地。
    他們頭頂掠過半截腐爛的轎簾，八隻白骨手掌抓著褪色紅綢，轎廂裏端坐著穿嫁衣的骷髏。
    &34；東南巽位，破風眼！&34；蕭羽瞳孔泛起金芒。
    李瑤甩出冰刃的瞬間，他看清骷髏新娘蓋頭下蠕動的並不是人臉，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銅齒輪——和羅盤碎片材質相同的青銅。
    林雪的九節鞭絞碎轎轅時，趙無涯的煙袋鍋突然爆出火星。
    七顆火星懸浮成北鬥狀，將試圖重組的黑蛾燒成焦炭。
    老人眯眼看著轎輦殘骸裏滾落的銅鈴，鈴舌上赫然刻著蕭家老宅的徽記。
    &34；別碰！&34；李瑤的警告晚了一步。
    蕭羽指尖剛觸及銅鈴，整條街道突然扭曲成腸道般的甬道。
    青磚縫隙滲出暗黃色脂肪，兩側店鋪的燈籠全都變成懸浮的眼球。
    張天最先發出慘叫。
    他看見頒獎台上自己的銅符被蕭羽踩在腳下，觀禮席坐滿長著父親麵孔的紙人。
    林雪的九節鞭不受控製地纏住自己脖頸，每一節鋼刃都映出她被屍群分食的畫麵。
    &34；都是假的。&34；蕭羽咬破舌尖，血腥味混合著八卦佩的震動在齒間炸開。
    金光刺破幻象的瞬間，他看見趙無涯跪在暴雨中的墓碑前，墓碑照片竟是二十歲模樣的李瑤。
    而真正的李瑤正被無數青銅鎖鏈貫穿四肢，鎖鏈另一端沒入她心口的冰晶。
    &34；看著我！&34；蕭羽扣住李瑤顫抖的手，將她鎖骨下的冰晶按在自己心口。
    八卦佩的裂紋突然延伸出光脈，與青銅羅盤的星紋拚合成完整陣圖。
    當金光漫過李瑤的蓮花紋時，眾人耳邊響起琉璃破碎的脆響。
    幻象褪去的街道上布滿晶狀碎屑，每片碎屑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畫麵。
    蕭羽彎腰拾起一片，看見十歲那天的旗袍少女正將染血圖紙塞進父親書櫃——正是此刻懸浮在他視網膜上的古城結構圖。
    &34；有人改了風水局。&34；趙無涯的煙袋鍋敲在井沿，汲水的軲轆突然逆時針瘋轉。
    井底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十二道青銅環順著井壁浮上來，每道環都刻著與黑袍人衣擺相同的饕餮吞月紋。
    李瑤忽然按住蕭羽的手。
    她指尖凝出冰霜，在青銅環表麵勾勒出殘缺星圖。
    當最後一筆與羅盤碎片重合時，城牆某處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
    眾人轉頭望去，西北角了望塔突然亮起昏黃的燈籠，映出飛簷下那道布滿銅鏽的門扉。
    蕭羽的陰陽眼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
    門扉上的饕餮紋正在融化，獸首額心的位置，隱約浮現出陳家族徽的輪廓。
    西北角了望塔投下的陰影如活物般蠕動，陳老拄著青銅鳩杖從門扉陰影裏走出時，蕭羽頸後的汗毛突然豎立——老人左眼瞳孔裏遊動著與青銅環相同的饕餮吞月紋。
    &34；蕭家的小子？&34；陳老用杖頭敲擊青磚，每敲一次了望塔就矮半寸。
    當第三聲悶響傳來，蕭羽腰間的八卦佩突然發出蜂鳴，與李瑤鎖骨下的冰晶共振出霜花。
    趙無涯的煙袋鍋騰起青煙，在眾人頭頂結成八卦陣圖：&34；陳守拙，二十年前龍脈異動......&34；
    &34；閉嘴！&34；陳老突然暴喝，鳩杖頂端彈出三寸寒芒。
    張天腰間的銅符應聲碎裂，化作九隻燃燒的紙鶴撲向老人，卻在觸及鳩杖瞬間凍結成冰雕摔得粉碎。
    蕭羽按住李瑤將要結印的手。
    他陰陽眼捕捉到陳老後頸皮膚下流動的青銅色液體——和幻境中困住李瑤的鎖鏈材質相同。&34；前輩，&34；他踏前半步踩碎冰雕紙鶴，&34；我們見過那個旗袍姑娘。&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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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突然凝固。
    陳老鳩杖在地麵劃出火星，眾人腳下青磚竟翻湧成青銅浪濤。
    林雪的九節鞭剛甩出就被浪頭吞沒，趙無涯的八卦陣被腐蝕出破洞。
    蕭羽在顛簸中抓住李瑤的手，發現她掌心冰晶正將青銅浪濤凍結成扭曲的浪花造型。
    &34；乾三連，坤六斷！&34；蕭羽咬破指尖在浪尖畫卦。
    鮮血觸到青銅的刹那，他看見十歲那年暴雨夜——陳老渾身是血地將青銅匣塞進父親懷中，匣麵饕餮紋與此刻翻湧的浪濤完全重合。
    浪濤突然平息。
    陳老顫抖的鳩杖指著蕭羽心口：&34；你父親...當真死了？&34；
    &34；前輩不妨自己看。&34；蕭羽扯開衣襟，心口赫然浮現與青銅浪濤同頻跳動的饕餮紋。
    這紋路是半小時前觸碰銅鈴時出現的，此刻正將陳老鳩杖發出的青芒盡數吞噬。
    陳老突然大笑，笑聲震得城牆簌簌落灰。
    他揮杖劈開地麵，裂縫中升起十二尊青銅獸首，每尊獸首都銜著枚冰晶：&34；選吧，蕭家小子。
    選錯的話...&34；他瞥向李瑤頸後蓮花紋，&34；這丫頭會先變成冰雕。&34；
    李瑤突然握住蕭羽手腕，冰晶順著她指尖爬上蕭羽手臂。
    當冰紋與饕餮紋接觸的瞬間，十二尊獸首同時吐出青銅鎖鏈纏向眾人。
    蕭羽在鎖鏈破空聲中聽見李瑤的低語：&34；選寅時位，用我的血。&34；
    九節鞭的寒光與掌心雷的炸響中，蕭羽撲向寅時位的獸首。
    陰陽眼透過青銅表麵看見內部轉動的星圖，與他視網膜殘留的古城結構圖某處重疊。
    當李瑤的冰刃劃破他手腕時，飛濺的血珠在青銅表麵灼燒出蓮花形狀。
    獸首轟然炸裂，迸出的不是碎片而是漫天星輝。
    星輝籠罩下，其餘獸首全部僵住，陳老踉蹌著扶住城牆，左眼裏的饕餮紋正在消退：&34；你居然能喚醒星樞......&34；
    地麵突然劇烈震顫。
    鬼王陰惻惻的笑聲從地底傳來，無數青銅手臂破土而出，每隻手掌都攥著燃燒的符紙。
    趙無涯的煙袋鍋噴出火龍，卻在觸及符紙時反被吞噬。
    張天召出的雷雲剛成型就被青銅手臂撕碎，林雪的九節鞭絞住三隻手臂，卻被符火燒得通紅。
    &34；坎位水氣被鎖死了！&34；李瑤的冰刃在符火中迅速融化。
    她突然扯開衣領，將鎖骨下的冰晶按在蕭羽心口。
    極寒瞬間凍結方圓五米的青銅手臂，蕭羽的饕餮紋卻在這時蔓延出金色脈絡。
    陰陽眼的金芒穿透符火，蕭羽看見每張符紙背麵都印著顛倒的八卦。
    他拽過李瑤的手在冰晶上畫震卦：&34；用雷法！
    反著用！&34；
    當李瑤的冰雷擊中符紙背麵，所有符火突然調轉方向。
    鬼王的怒吼聲中，燃燒的青銅手臂紛紛插入地麵，燒出深不見底的坑洞。
    坑洞底部，隱約可見由無數青銅齒輪組成的巨大門扉。
    &34；入口在下麵！&34；林雪的九節鞭勾住正在閉合的坑洞邊緣，&34；但禁製......&34；
    趙無涯突然將煙袋鍋插入地麵。
    七顆火星沿著坑洞邊緣遊走，卻在觸及門扉時被彈回。
    張天不信邪地砸出五雷符，雷光卻在門扉表麵映出個端坐的鬼影——那影子竟與蕭羽有七分相似。
    李瑤的冰晶突然迸裂，裂紋在門扉表麵蔓延出蓮花圖案。
    當圖案即將閉合時，天空驟然壓下墨色烏雲。
    雲層中浮現出百丈高的青銅轎輦，轎簾掀起的刹那，所有人懷中的羅盤同時炸裂。
    &34；快退！&34；陳老突然揮杖劃出結界。
    他的左眼徹底變成青銅色，&34；那轎子裏裝著......&34；
    蕭羽的陰陽眼在這時刺痛起來。
    他看到轎輦內部蜷縮著個穿旗袍的身影，那少女抬頭瞬間，手中染血的圖紙正是此刻懸浮在他眼前的古城陣圖。
    當他想看清少女麵容時，門扉上的禁製突然收縮，將所有人震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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