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地宮門後的陰氣像條吐信的毒蛇盤踞在脖頸，蕭羽按住左眼突突跳動的血管。
    李瑤正在給林雪包紮被銅錢割破的指尖，那抹血痕在陰陽眼裏泛著詭異的紫光。
    &34；裝神弄鬼。&34；王浩一腳踹在青銅門框上，鞋底瞬間結出霜花。
    他掌心騰起赤紅火焰要往門裏砸，突然被根青竹杖挑住手腕——杖頭掛著的青銅鈴鐺正滴落混著朱砂的露水。
    秦老從陰影裏踱出來時，張天頸側的饕餮紋突然張開獠牙。
    老人灰袍下擺沾著未幹的墓土，袖口露出的半截手指布滿與青銅門圖騰相同的裂紋：&34；小友可知這饕餮噬陰陣？&34；他竹杖輕點王浩腳邊冰霜，&34；活人陽氣入陣三寸，五髒六腑就得凍成冰疙瘩。&34；
    蕭羽的右眼突然閃過畫麵：二十年前靈異協會檔案裏，七具屍體腹腔都塞滿冰晶。
    他不動聲色地踩滅王浩掉落的火星，陰陽眼穿透層層陰霧，發現地磚縫隙裏湧動的不是寒氣，而是某種吸食熱量的活物。
    &34；跟著我的腳印。&34；蕭羽解下師父留給他的五帝錢，銅錢落地時發出奇異的嗡鳴。
    李瑤立即拋出張黃符，符紙燃燒的軌跡與他眼中金線重合。
    當張天第八次踩碎試圖纏上腳踝的冰蛇時，眾人才驚覺整條甬道的地磚都在緩慢蠕動。
    王浩突然慘叫。
    他腰間辟邪的雷擊木炸成碎片，褲腳不知何時爬滿冰霜。
    蕭羽拽著他後領摔向左側，三枚五帝錢擦著耳畔釘入地麵。
    冰層下傳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被銅錢擊中的地磚滲出墨綠色黏液。
    &34；是屍蘚。&34；秦老竹杖挑起黏液嗅了嗅，青銅鈴突然劇烈搖晃，&34；這些吃夠九十九個活人熱氣的玩意兒，可比墓裏的粽子難纏。&34；
    蕭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陰陽眼消耗過度的刺痛中，他看見李瑤發梢沾著的冰晶正在重組符文。
    當林雪掏出羅盤準備定位時，他猛地打飛那青銅物件——羅盤落地的瞬間，三根冰錐從他們頭頂擦過。
    &34；都別用靈力！&34；蕭羽撕下袖口布條蒙住眼睛，純粹依賴陰陽眼的視覺，&34；它們在模仿我們的能量波動。&34；話音未落，張天頸間的饕餮紋突然暴漲，將撲向林雪的冰蛇咬得粉碎。
    白羽始終抱劍立在陰影裏，此刻劍鞘突然震開試圖偷襲的冰爪。
    他劍柄墜著的骨鈴發出脆響，蕭羽趁機甩出紅線纏住眾人手腕：&34；跟著鈴鐺聲走，落地必須踩我的銅錢印！&34；
    當最後一人躍過蠕動的冰磚區，蕭羽蒙眼的布條已被血浸透。
    李瑤扶住他搖晃的身體，發現他掌心全是指甲掐出的血痕。
    秦老眯眼望著年輕人滴在冰麵的血珠，那些血竟在陰陽眼下顯出淡淡的金芒。
    第二道石門攔在麵前時，王浩再不敢妄動。
    門上的饕餮浮雕比外層青銅門鮮活十倍，蕭羽摘掉染血的布條，發現每道石紋都在陰陽眼下分解成流動的星軌。
    這些星辰走向他再熟悉不過——正是趙無涯殞命那夜，七星閣頂破碎的命燈軌跡。
    &34；退後三丈！&34；蕭羽突然厲喝。
    他咬破指尖在石門畫出血符，符咒成型的刹那，整座墓道的地磚全部豎立如刀。
    白羽的劍終於出鞘，劍氣掃飛了擦著李瑤脖頸掠過的石刃，而張天脖頸的饕餮紋已經膨脹到覆蓋半張臉。
    血符滲入石門的瞬間，蕭羽在陰陽眼裏看見恐怖景象——二十年前七位長老的殘魂正在門後重組星圖，他們心口都插著與趙無涯命燈同源的青銅釘。
    當石門發出轟鳴時，秦老的竹杖突然點在蕭羽後頸：&34；小子，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34；
    蕭羽瞳孔裏的金光暴漲，他看清老人袖中藏著半塊破碎的命燈殘片。
    門縫溢出的陰風掀起他額前碎發，二十年前就該熄滅的青銅燈台，此刻正在百米深處幽幽燃燒。
    石門上的血符突然倒卷，蕭羽喉間湧上腥甜。
    李瑤突然抓住他畫符的手腕，指尖點在他虎口的太淵穴：&34；青鸞銜火，離位生門——你們家老頑固沒教過你反噬時要用陰脈導氣嗎？&34；
    蕭羽怔了怔。
    陰陽眼裏，李瑤周身浮起細密的銀色紋路，那是靈異世家傳承千年的護體咒。
    他任由對方將三根銀針紮進腕脈，冰寒的刺痛反而緩解了靈力暴動。
    石門上的饕餮浮雕開始剝落，二十年前的星軌在陰陽眼中重新排列組合。
    &34；坎位第七星偏移半寸。&34；李瑤突然低喝，手中銀針精準刺入蕭羽肘窩。
    劇痛讓蕭羽右眼金光大盛，那些流動的星軌突然定格成清晰的鎖鏈形狀。
    他猛地將剩餘靈力灌入石紋凹陷處，五帝錢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熔成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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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天突然悶哼著跪倒在地。
    他脖頸的饕餮紋瘋狂扭動，噴出的黑血瞬間在冰麵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秦老的竹杖重重頓地，青銅鈴鐺震出的聲波竟將那些孔洞凍結成霜花。
    &34；開！&34；蕭羽暴喝出聲的瞬間，石門轟然洞開。
    陰風裹著腐臭撲麵而來，王浩剛要罵娘，突然被白羽的劍鞘拍中後頸——三隻巴掌大的黑影擦著他頭皮掠過，啃在冰牆上的牙印深達半寸。
    李瑤甩出的黃符在空中爆成火網。
    火光映照下，數百隻鼠形生物正從門縫擠出來。
    這些渾身長滿冰刺的小怪物雙眼赤紅，尾巴末端竟掛著青銅鈴鐺的縮小版。
    &34；是屍蘚的伴生獸！&34；秦老竹杖橫掃，挑飛兩隻撲向林雪的冰鼠，&34；別讓它們咬破皮膚，牙上有腐屍毒！&34；
    白羽的劍終於完全出鞘。
    寒光閃過之處，冰鼠被整齊切成兩半，但那些殘肢落地後竟化成更多小型個體。
    蕭羽抹了把眼角滲出的血，陰陽眼捕捉到它們體內蠕動的綠色光點：&34；攻擊尾椎三寸位置！&34；
    王浩掌心的火焰突然轉成幽藍。
    他獰笑著抓向鼠群，火焰卻在觸及冰刺的瞬間反卷回來。
    蕭羽甩出紅線纏住他手腕：&34；蠢貨！
    這些是陰火鼠，遇陽則爆！&34；
    仿佛驗證他的話，被王浩燒到的冰鼠突然膨脹炸開。
    飛濺的冰渣在眾人護體靈力上撞出火星，林雪撐開的防護罩頓時布滿蛛網裂痕。
    李瑤突然咬破指尖，在蕭羽後背畫了道血符：&34；借你陰陽眼一用！&34；
    蕭羽感覺視線驟然清晰十倍。
    那些冰鼠的運動軌跡在他眼中變成慢動作，每條尾巴鈴鐺的擺動頻率都與某種古老陣法共鳴。
    他拽著紅線將眾人拉成北鬥陣型：&34；白羽守天樞，張天去搖光位！&34；
    當第一隻冰鼠突破防線時，蕭羽突然搶過李瑤發間的銀簪。
    陰陽眼鎖定鼠群中體型最大的首領，銀簪裹著五帝錢破空而去。
    首領炸開的瞬間，所有冰鼠的尾巴鈴鐺同時靜止。
    &34；就是現在！&34；蕭羽指尖的金線沒入地麵。
    眾人靈力順著紅線灌注到五帝錢中，爆開的金光將鼠群籠罩成琥珀色的囚籠。
    白羽的劍尖輕點囚籠頂端，劍氣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當最後一隻冰鼠化作黑煙，王浩撐著膝蓋直喘粗氣。
    他後腰的衣擺被咬出個破洞，皮膚上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李瑤正要給他解毒，秦老突然用竹杖挑起塊冰鼠殘骸：&34；等等，這些不是伴生獸。&34；
    殘骸中的綠色光點正在重組，漸漸凝成個眼熟的星圖。
    蕭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分明是石門饕餮陣的微縮版。
    林雪突然驚叫一聲，她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墓道深處。
    &34；有人在用這些老鼠當眼睛。&34；白羽突然開口。
    他劍柄的骨鈴無風自動，震碎了試圖爬向眾人的最後幾隻冰鼠，&34；三百米外，東南巽位。&34；
    蕭羽的陰陽眼刺痛加劇。
    他隱約看見墓道盡頭有團人形陰影，那東西的胸腔位置嵌著塊青銅碎片，形狀與秦老袖中的命燈殘片完全契合。
    但當他想細看時，陰影突然散成無數冰鼠消失在磚縫中。
    &34；裝神弄鬼。&34；王浩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34；讓老子逮到非燒——&34；
    &34；閉嘴！&34；蕭羽和李瑤同時厲喝。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驚疑。
    方才陰陽眼捕捉到的陰影，分明帶著趙無涯的靈力波動。
    可二十年前就魂飛魄散的人，怎麽可能...
    秦老的竹杖突然敲在張天背上。
    年輕人頸側的饕餮紋已經爬上耳根，張嘴發出的竟是野獸般的低吼。
    老人袖中飛出張黃符貼在他眉心：&34；該還債了，張家的小子。&34；
    符紙燃燒的瞬間，張天眼中的血紅褪去大半。
    他哆嗦著掏出個青銅匣，匣蓋上的饕餮紋與他脖頸的圖案完美契合。
    蕭羽突然想起協會檔案裏記載的，二十年前七星閣慘案中，有個被啃噬得隻剩頭顱的張家傳人。
    墓道深處忽然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
    白羽的劍鋒轉向聲源方向，劍氣激得牆磚上的冰晶簌簌掉落。
    李瑤快速用朱砂在眾人鞋底畫了避陰符，抬頭時發現蕭羽正盯著自己染血的袖口——那裏沾著的冰鼠體液，在陰陽眼下正緩緩聚成個&34；柒&34；字。
    &34；跟著我的影子走。&34；蕭羽將五帝錢串成劍穗模樣掛在腰間，&34；接下來三步之內，所有人必須同時起落。&34；
    當他的靴跟第七次磕在墓磚接縫處時，整條墓道突然翻轉。
    眾人墜落的瞬間，林雪包裏的糯米突然全部爆成金粉，照亮了下方深不見底的水潭。
    白羽的劍氣在水麵劈出落腳點，秦老的竹杖卻突然刺向蕭羽後心——
    杖尖擦著耳畔飛過，擊碎了從水底探出的白骨利爪。
    蕭羽在墜落中看見，那些森森白骨的手腕上，全都係著與冰鼠尾巴同款的青銅鈴鐺。
    水麵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圖倒影。
    當蕭羽的指尖觸及水麵時，那些星辰竟像受到驚嚇般四散逃竄。
    眾人陸續落在白羽用劍氣凝固的冰麵上，卻見百米開外的黑暗中有青光浮動——二十盞青銅燈台正懸在半空，燈芯卻是七種不同顏色的火焰。
    李瑤的銀針突然全部指向正東方向。
    在那個方位，第七盞青燈的火焰正在陰陽眼中扭曲成熟悉的人形。
    蕭羽按住狂跳的左眼，終於看清每簇火焰裏都困著個殘破的魂體。
    最中央的燈台突然爆出火星。
    飄落的灰燼裏，隱約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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