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上的饕餮紋路如同活過來的血管，暗紅色紋路在青石表麵遊走。
    李瑤腕間的六枚乾隆通寶突然垂直懸浮，銅錢邊緣割破她蒼白的皮膚，血珠滾落在青苔覆蓋的門檻上。
    "是血咒共鳴！"蕭羽一把扯下脖頸掛著的犀角符，暗青色粉末簌簌灑在銅錢陣中。
    他右眼瞳孔分裂成雙瞳，陰陽眼特有的銀灰色紋路在虹膜上蔓延。
    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符號突然在他視野中重組，某個曾在陳老手劄邊緣見過的倒三角標記，正卡在饕餮左眼的符文中心。
    林雪的桃木劍突然橫在兩人身前，劍尖挑著一片燃燒的符紙："頭頂！"她話音未落，三具半透明的骷髏從甬道穹頂倒垂而下，腐朽的道袍上繡著與石門相同的饕餮紋。
    蕭羽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這些幻影的靈力波動，竟與趙無涯閉關時的威壓不相上下。
    李瑤染血的指尖飛速劃過銅錢表麵，六枚銅錢在空中拚出殘缺的星圖："坎位缺角，巽宮移位，這是用二十八宿反寫的鎖龍陣！"她突然抓住蕭羽手腕，將他掌心按在石門冰涼的饕餮紋上，"跟著我念——天火同人，澤風大過！"
    蕭羽指腹下的青銅獸首突然轉動，他清晰感受到皮下有無數細針在遊走。
    陰陽眼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二十根鎖鏈虛影再度浮現。
    這次他看得真切，最年輕的那個虛影腰間掛著枚殘缺的犀角符，正是三年前他在舊貨市場淘到的那個。
    "小心！"林雪的劍鞘與幻影骷髏的骨爪相撞，迸出藍紫色的火星。
    她借勢旋身踢在石門凸起的獸首上，青苔剝落處露出半截暗格，"姓蕭的！
    把你懷裏那截雷擊木塞進來！"
    石門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悶響，那些遊動的血色符文開始順時針旋轉。
    蕭羽左手保持著與李瑤結印的姿勢，右手摸向懷中木劍。
    就在劍柄觸到暗格的瞬間，二十個虛影突然同時轉頭，無數鎖鏈繃緊的"咯吱"聲穿透耳膜。
    最先撲來的骷髏幻影突然炸成漫天磷火，林雪的道袍下擺瞬間焦黑。
    李瑤的銅錢陣被掀翻兩枚，她悶哼著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剩餘銅錢上："乾坤倒轉！"懸浮的銅錢突然化作六道金光，將三人籠罩在忽明忽暗的結界中。
    蕭羽的陰陽眼不受控製地聚焦在某個虛影的喉結處——那裏有道月牙形疤痕，與趙無涯酒醉時展示的舊傷完全重合。
    當第七枚銅錢開始龜裂時，他終於摸到暗格深處的凸起，雷擊木劍柄端的雲紋與機關嚴絲合縫。
    整麵石門突然下沉三寸，血色符文在空中凝成實體。
    蕭羽看到所有虛影同時抬手結印，二十道鎖鏈如蛛網籠罩結界。
    李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獸首上一按，鮮血順著饕餮紋的溝壑填滿某個符文。
    死寂。
    飄落的磷火定格在半空，林雪劍尖挑著的符紙保持著燃燒的弧度。
    蕭羽聽見自己太陽穴血管跳動的聲音，陰陽眼中的世界突然褪去色彩。
    二十個虛影正在他視網膜上重疊，最年長那個的口型分明在說："子時三刻......"
    結界破碎的轟鳴聲吞沒了後續的字眼。
    蕭羽被氣浪掀翻撞在石壁上時，瞥見李瑤散開的發髻間插著半根銀簪——正是之前叩響石門的那支，此刻簪頭鑲嵌的珍珠正滲出黑色血絲。
    銅錢結界碎裂的瞬間，蕭羽的陰陽眼突然捕捉到幻影喉間的月牙疤痕泛起微光。
    趙無涯教過的"氣脈同源"訣竅在腦海中炸開，他反手將雷擊木劍插進石壁裂縫，左手拽住李瑤後腰的束帶："雪姐！
    踩劍柄！"
    林雪腳尖點在震顫的木劍上騰空而起，桃木劍尖精準刺中穹頂倒垂的骷髏幻影。
    三道符紙順著劍脊滑向半空，卻在觸及符文的刹那被血色吞沒。
    蕭羽右眼流下的血珠滴在青銅獸首上，饕餮左眼的倒三角符號突然順時針旋轉了半寸。
    "坎位補全！"李瑤染血的指尖戳向蕭羽太陽穴，"看它們的影子！"陰陽眼灼燒的劇痛中，蕭羽看到二十個虛影投射在石壁上的鎖鏈陰影，竟與穹頂的星宿圖形成鏡像。
    某個熟悉的卦象組合突然閃過——三年前在殯儀館對付百年厲鬼時，趙無涯曾用朱砂在停屍床上畫過同樣的圖形。
    蕭羽的靴底在青苔上滑出半尺，險險避開骷髏幻影的骨爪。
    他扯下腰間浸透犀角粉的布條纏住手掌，猛地拍向石門中央的饕餮紋。
    青銅獸首突然發出齒輪卡殼的摩擦聲，那些遊動的血色符文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鐵屑，開始朝著他掌心匯聚。
    "二十八宿反寫......"李瑤的銅錢陣突然劇烈震顫，她咬破的舌尖又滲出血絲，"蕭羽！
    震宮移位需要倒轉陰陽！"
    林雪的桃木劍突然橫劈過三人頭頂，斬斷三根垂落的鎖鏈虛影。
    劍身燃燒的符紙灰燼落在蕭羽肩頭，他福至心靈般翻轉手掌，將犀角粉抹過陰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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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裂的瞳孔在劇痛中重新聚合，那些遊動的符號突然在他視網膜上分解成細小的甲骨文。
    "不是鎖龍陣！"蕭羽的吼聲帶著血氣，"是禹王碑的鎮水紋！"他沾血的手指飛速劃過七個符號，每個指尖落下都帶起青銅獸首的震動。
    當第七個倒三角符號被血染紅時，石門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
    二十個虛影突然定格成半透明狀。
    最年長的虛影喉結滾動，月牙疤痕滲出黑血。
    蕭羽清晰看到對方嘴唇開合說的是"子時三刻，血月當空"，這八個字與三日前趙無涯閉關前寫在黃紙上的讖語完全重合。
    林雪的劍鞘重重砸在青石地磚上："就是現在！"三道符紙呈品字形封住虛影天靈蓋。
    李瑤的銅錢陣突然收縮成金光鎖鏈，將二十個半透明身影捆成繭狀。
    蕭羽拔出雷擊木劍刺入石門縫隙，劍身攜帶的紫電順著青銅紋路流遍整麵石壁。
    血色符文如同退潮般縮回饕餮紋深處。
    當最後一絲紅光消失在獸首左眼時，三具骷髏幻影突然化作磷火消散。
    林雪的道袍下擺還在冒煙，她反手將桃木劍插回劍囊，卻發現劍穗上的五帝錢已經全部焦黑。
    "還沒完。"李瑤突然按住蕭羽要去推門的手腕。
    她發間的銀簪不知何時斷成兩截，簪頭珍珠裏滲出的黑血在青石上蜿蜒成古怪的卦象。
    蕭羽的陰陽眼突然刺痛——那些血痕組成的圖形，竟與趙無涯酒葫蘆底部的銘文一模一樣。
    石門在轟鳴聲中緩緩下沉，腐朽的檀香氣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林雪剛要邁步，手中的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磁場不對！"她話音未落，三道黑影突然從門後竄出。
    蕭羽的雷擊木劍橫劈過去，卻隻斬落幾縷纏繞著金線的白發。
    "是牽魂絲！"李瑤的銅錢擦著蕭羽耳畔飛過，擊碎懸浮在空中的半截指甲。
    那指甲蓋內側赫然刻著與銀簪珍珠相同的饕餮紋，蕭羽突然想起這種金線纏發的習俗，分明是七十年前嶺南某個巫蠱世家的葬儀規製。
    石門後的空間比想象中廣闊十倍。
    九根盤龍柱撐起的穹頂上，二十八星宿並非常見的青銅鑄造，而是用某種生物的脊椎骨拚接而成。
    林雪的桃木劍剛觸到地麵就結出冰霜，她皺眉甩掉劍身的白霧："陰氣化實，這地方至少封存了三個甲子。"
    蕭羽的陰陽眼突然自動運轉。
    他看到那些脊椎骨拚接的星宿間飄蕩著青色霧靄，霧中隱約有宮闕輪廓。
    當他想看清細節時，李瑤突然拽著他往右側翻滾。
    原先站立的位置炸開三朵幽藍磷火，地麵青磚上浮現出與銀簪血痕相同的卦象。
    "乾坤倒錯，陰陽逆位。"李瑤的銅錢在掌心排列成殘缺的洛書圖形，"這些星宿的位置是反的！"她突然抓起蕭羽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另一隻手將染血的銅錢貼在他眉心。
    蕭羽的陰陽眼突然穿透青色霧靄，看到穹頂正中央懸浮著一口青銅棺槨——棺蓋上的饕餮紋竟生著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睛。
    林雪的驚呼聲從十步外傳來："地麵在傾斜！"她甩出的符紙還沒觸到盤龍柱就自燃成灰。
    蕭羽感覺後頸汗毛根根豎起，陰陽眼捕捉到無數金色絲線正從青銅棺槨中垂下。
    那些絲線穿過他們的影子，在地麵織成巨大的蜘蛛網。
    李瑤突然將斷成兩截的銀簪拋向空中。
    染血的珍珠在接觸到青色霧靄的瞬間炸開，迸發的黑血竟然在半空寫出八個甲骨文字。
    蕭羽隻來得及認出"子月蝕"三個字，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抓住銅錢鏈！"林雪甩出纏在腰間的墨鬥線。
    蕭羽在失重感襲來的刹那抓住李瑤的手腕，雷擊木劍脫手插進地麵裂縫。
    九根盤龍柱上的脊椎骨開始脫落，那些青色霧靄凝聚成巨大的漩渦。
    當青銅棺槨發出類似龍吟的嗡鳴時，蕭羽看到自己三天前在趙無涯書房見過的龜甲，正從棺蓋縫隙緩緩滑出。
    下墜的瞬間，陰陽眼突然失去所有色彩。
    蕭羽在絕對的黑暗中聽見李瑤的銅錢叮當作響，林雪的桃木劍正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
    當失重感變成某種粘稠的拖拽力時，他恍惚看見二十個虛影在漩渦盡頭列陣，最前方那個的白發上纏著熟悉的犀角符——正是三年前他在舊貨市場買到的那個殘缺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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