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燭台的火光在鏡麵折射出萬千重影，蕭羽後頸的汗毛突然炸起。
    那些嵌在石壁裏的漢朝銅鏡表麵泛起血色波紋，每塊鏡麵都映出截然不同的場景——李瑤跪在暴雨裏捧著碎裂的瑤光鏡、蘇婉兒脖頸爬滿傀儡絲正朝著深淵墜落、他自己渾身是血地掐著某個白發老者的咽喉......
    &34；這些鏡像在篩選闖入者意誌！&34；
    蕭羽的陰陽眼突然湧出熱流，視網膜上浮起蛛網狀的靈力脈絡。
    他剛要湊近觀察鏡中血戰場景，李瑤的虎口已經卡住他腕骨。
    少女指尖的朱砂紋路燙得驚人，八枚銅錢在她袖口懸成警戒的八卦陣。
    &34；別看鏡中人的眼睛！&34；李瑤的烏發無風自動，腰封上二十八宿繡紋亮起銀芒，&34；王老鬼的噬心咒還藏在......&34；
    話音未落，右側三丈外的菱花鏡突然炸開裂紋。
    鏡中蘇婉兒手持雙刀破鏡而出，刀鋒裹著黑霧直刺蕭羽咽喉。
    真實的蘇婉兒在對麵銅鏡裏拚命捶打鏡麵，鎖骨下的傀儡咒印像蜈蚣般扭動：&34；是鏡像在操控我的靈力回路！&34；
    &34；坎位震宮！&34；李瑤甩出三張縛靈符。
    瑤光鏡從她掌心騰空而起，鏡鈕處垂落的十二瓔珞突然繃直成鎖鏈，將幻影蘇婉兒釘死在半空。
    被鎖住的鏡像發出瓷器碎裂聲，七竅湧出暗綠色黏液。
    蕭羽的劍鋒擦著李瑤耳畔掠過，劍氣攪碎三根偷襲的鏡麵藤蔓。
    那些破碎的冰晶裏浮動著記憶殘片——二十年前蘇家滅門夜的血跡正順著銅鏡紋路蜿蜒。
    他突然抓住李瑤後腰的流蘇絛帶，帶著她旋身避開地麵突然裂開的鏡淵。
    &34；每塊鏡子都是祭壇的陣眼！&34；蕭羽的瞳孔化作一黑一白的太極圖，視野裏萬千鏡麵重疊成蜂巢狀結構，&34；西南角那麵缺了蟠螭紋的銅鏡，靈力流向和別處相反......&34；
    李瑤突然咬破指尖在瑤光鏡背麵畫出敕令。
    當鮮血滲入&34；見日之光，天下大明&34；的銘文時，整個鏡陣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巨響。
    無數鏡麵開始像魔方般重組，映照出的場景逐漸融合成同一個畫麵：九層祭壇上懸浮的青銅棺槨，棺蓋表麵嵌著半枚帶銅綠的蟻鼻錢。
    &34；坎水兌澤，雙儀共鳴！&34；李瑤將瑤光鏡按在蕭羽胸口。
    鏡背的二十八宿圖與蕭羽周身浮動的陰陽二氣產生共鳴，青銅棺槨上的卦象突然投射到穹頂，化作三十六顆旋轉的星辰。
    蘇婉兒的驚叫聲從鏡淵深處傳來。
    她的真身正被七條傀儡絲拽向某塊映著煉器爐的銅鏡，發梢已經燃起青紫色的魂火。
    蕭羽反手將桃木劍插進地縫，劍柄懸掛的五帝錢撞出清越龍吟，硬生生在鏡陣裏撕開半尺寬的生門。
    &34；就是現在！&34；蕭羽抓住李瑤還在滲血的指尖按在自己眉心。
    陰陽二氣順著少女的封印之力倒卷回瑤光鏡，鏡鈕迸發的金光如利劍刺穿西南角的陣眼。
    所有銅鏡同時浮現蛛網般的裂痕，那些困在鏡中的血色記憶化作黑煙嘶吼著消散。
    當最後一塊銅鏡崩塌時，李瑤突然踉蹌著撞進蕭羽懷裏。
    她後頸的衣領下隱約浮現鎖鏈狀咒印，瑤光鏡表麵的銘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蕭羽正要查看她靈脈狀況，忽然發現少女睫毛上凝著冰晶——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
    &34；別動。&34；李瑤染血的掌心貼住他心口要穴，呼吸間帶著清冷的梅香。
    她的目光掃過蕭羽眉骨處新添的血痕，另一隻手突然撫上他後頸的陰陽魚胎記。
    蕭羽能感覺到她指尖在微微發抖，那些纏繞在瑤光鏡上的瓔珞正發出琴弦繃緊的嗡鳴。
    穹頂的星圖突然開始坍縮，青銅棺槨裏傳出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
    李瑤的瞳孔猛地收縮，蕭羽甚至來不及轉頭查看異變，就看見少女眼底閃過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沾血的唇瓣微微張開，呼出的白霧裏浮動著細小的金色咒文——
    當第一片星圖碎片砸落在腳邊時，李瑤突然揪住蕭羽的衣領拉近距離。
    她身上破碎的護體靈氣像螢火蟲般飄散，鼻尖幾乎蹭到青年滾動的喉結。
    某種溫熱的靈力順著兩人相貼的掌心湧入蕭羽經脈，激得他鎖骨下的陰陽魚胎記驟然發燙。
    &34；接住......&34；李瑤的尾音消散在突然爆發的青銅轟鳴裏。
    蕭羽的陰陽眼自動開啟到極限狀態，他看見少女唇間溢出的咒文正化作金線纏繞住自己心髒，而穹頂坍縮的星圖中央，有什麽東西正在撕裂空間降臨......李瑤的唇瓣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卻燙得像是要融進蕭羽的魂魄。
    那些金色咒文順著相貼的肌膚瘋狂湧入，蕭羽感覺脊椎骨都要被暴漲的靈力撐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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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光鏡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十二瓔珞鎖鏈突然全部斷裂，在虛空裏化作遊龍般的符文。
    &34；雙生鏡像，破！&34；
    兩人異口同聲的斷喝震得銅鏡碎片簌簌墜落。
    蕭羽右眼湧出純白清氣，左眼迸發玄黑濁氣，兩道光柱交織成陰陽磨盤。
    李瑤背後的二十八宿圖脫離衣衫懸浮半空，每顆星子都射出銀線穿透萬千鏡麵。
    所有鏡像突然凝固。
    鏡中獰笑的王老鬼幻象像是被潑了滾水的雪人，金絲蟒紋袍在靈火中卷曲焦黑。
    那些折射著血色記憶的鏡麵開始互相吞噬，蕭羽分明看見某個鏡中倒影正掐著李瑤的脖子——正是三分鍾前的自己。
    &34；別分神！&34；李瑤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猩紅血珠懸浮成河圖洛書的形狀，與陰陽磨盤轟然相撞。
    秘境穹頂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青銅棺槨表麵的蟻鼻錢突然彈射而出，正正嵌入蕭羽鎖骨下的陰陽魚胎記。
    漫天鏡雨紛揚墜落時，白發老者拄著虯龍杖從青銅棺槨飄然而下。
    他每走一步，虛空就綻開一朵業火紅蓮，映得左臉那道貫穿眼瞼的刀疤格外猙獰：&34；能逼出老夫的噬心咒傀儡，倒是比前幾批祭品強些。&34；
    蕭羽的桃木劍突然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這才發現劍柄纏繞的五帝錢已經變成暗紅色，分明是二十年前蘇家滅門時沾的血——這老者竟能篡改兵器記憶！
    李瑤突然拽住蕭羽的虎口用力一按。
    她掌心的&34；見&34；字咒印亮起微光，蕭羽的陰陽眼突然穿透老者幻象，看見對方丹田處懸浮著半枚青銅鑰匙——正是蘇家祖傳的煉器密匙殘片！
    &34；小心地脈！&34；李瑤的示警還是慢了半拍。
    老者虯龍杖重重頓地，整個鏡陣廢墟突然塌陷成漩渦。
    蕭羽抱住李瑤下墜時，瞥見那些燃燒的銅鏡碎片竟在空中組成血色卦象——正是他夢中反複出現的滅世凶兆。
    &34；記住，邪神殘魂最喜歡寄生同心契......&34；
    老者的獰笑混著腥風灌入耳膜。
    蕭羽在失重中強行開啟陰陽眼，卻看見懷中李瑤的靈核正在劇烈震顫。
    本該澄澈如月的靈核表麵，不知何時纏上了蛛網般的黑霧，最深處隱約有雙猩紅瞳孔正在睜開。
    &34；抓緊！&34；蕭羽暴喝一聲扯下腰間墨鬥線。
    浸過黑狗血的絲線剛彈出就自動編織成網，卻在纏住李瑤腳踝的瞬間燃起藍火——有什麽東西在阻止他探查那些黑霧！
    下墜速度突然加劇。
    李瑤發間的銀簪亮起北鬥陣圖，卻在照亮深淵的刹那映出駭人景象：無數青銅手臂正從岩壁裏伸出，每隻手掌都托著跳動的心髒，而那些心髒表麵全刻著與瑤光鏡相同的&34；見日之光&34；銘文......
    當最後一絲天光即將消失時，蕭羽的陰陽眼突然捕捉到岩縫裏遊走的金線。
    他本能地朝著那道靈力軌跡探出手，卻沒注意到懷中的李瑤正死死咬住下唇——少女後頸的鎖鏈咒印已經蔓延到耳後，正在貪婪吮吸那些從蕭羽傷口溢出的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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