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的袖劍穿透李瑤鎖骨時，青銅劍身上的饕餮紋正在吞噬她傷口湧出的銀血。
    這個總是躲在協會檔案室抄經的年輕人此刻眼珠凸起，脖頸青筋裏遊動著蚯蚓狀的邪神印記：&34；蕭羽連破七樁大案時，可想過給我留口湯喝？&34；
    蕭羽的指尖還插在胸腔空洞裏。
    那顆被張天師攥住的心髒表麵，十八隻青銅豎瞳突然同時轉向陳浩。
    血金色光芒從他破碎的瞳孔溢出，纏繞著邪神印記的鎖鏈竟是從自己肋骨間生長出來的。
    &34；七月半的城隍廟...&34；李瑤咳著血沫掐碎玄鐵鈴舌，炸開的鏡光裏浮現出去年中元節的畫麵——陳浩偷偷將浸過屍油的供香插進蕭羽的行李箱夾層，&34；你給邪神當了三年倀鬼！&34；
    鎖鏈絞碎陳浩脊椎的刹那，張天師的道冠被暴漲的頭顱撐裂。
    老道士後頸浮現出與青銅小人如出一轍的生辰八字，天師府傳承六百年的金光咒文正從他皮膚上片片剝落。
    那顆被十八隻邪瞳包裹的心髒突然掙脫掌控，拖著青銅鎖鏈飛回蕭羽胸腔。
    &34；瑤光鏡的北鬥陣是幌子？&34；蕭羽抹去嘴角黑血，望著李瑤心口半枚嵌進血肉的鏡片——那上麵浮現的並非星圖，而是張天師三年前主持他入門儀式的場景。
    老道當時按在他天靈蓋的掌心，分明閃過與陳浩後頸相同的印記。
    李瑤染血的發絲突然繃直如弦。
    七根釘入祭壇的銀簪發出編鍾般的嗡鳴，將張天師袖中抖落的三十六張紫符盡數震碎。
    蕭羽這才看清那些符紙上用屍蠟描繪的，竟是天師府嫡傳弟子才知曉的本命符紋。
    &34；好徒兒，且看這是什麽！&34；張天師撕裂的喉管裏擠出非人的尖嘯，一枚刻著&34；萬法歸宗&34；的青銅令牌從他被邪瞳侵蝕的眉心浮現。
    方圓百裏的陰氣突然化作實體，將滿地鏡片與符紙殘骸卷成通天徹地的漩渦。
    蕭羽突然盯著令牌背麵某個焦黑的凹痕大笑出聲。
    那處被雷火灼燒的傷痕形狀，恰好與三年前劈碎他家鄉後山古槐的天雷一模一樣。
    蕭羽的笑聲裹著青銅鎖鏈的顫音，震得祭壇四十九盞人皮燈籠同時爆裂。
    張天師眉心的令牌突然泛起焦糊味，那些被青銅令牌牽引的陰氣漩渦竟在蕭羽胸口的血洞前凝滯——十八隻豎瞳正瘋狂啃食著漩渦邊緣的煞氣。
    &34；老東西沒發現嗎？&34；蕭羽染血的虎口卡住鎖鏈末梢，那些貫穿他肋骨的青銅鎖突然反向勒進張天師的臂骨，&34；你剖走的哪是我的心髒？&34；
    張天師道袍下的胸腔突然鼓脹如蟾蜍，皮膚表麵凸起十八枚蠕動的青銅眼珠。
    他用來禁錮蕭羽的鎖鏈正在融化重組，竟在他自己體內鑄成囚籠形狀。
    李瑤突然按住鎖骨傷口，染血的指尖蘸著銀血在祭壇畫出半道殘月——那是天師府禁術裏記載的噬邪陣起手式。
    &34；三年前你替我開天眼時...&34；蕭羽破碎的瞳孔溢出金紅色血霧，那些霧靄凝成細小龍形纏繞住天師令，&34；早在我心髒刻下反噬咒了吧？&34；
    青銅令牌突然發出類似骨骼錯位的哢哢聲。
    李瑤趁機將最後一根銀簪刺入祭壇裂縫，七根銀簪組成的北鬥陣驟然倒轉，將滿地鏡片殘渣吸成銀色洪流。
    張天師喉嚨裏迸發的嘶吼突然變調——他後頸的邪神印記正被自己祭出的天師令灼燒，焦黑皮肉裏滲出與蕭羽傷口相同的金紅血霧。
    祭壇深處傳來岩層崩裂的巨響，三十六根盤龍柱同時亮起血色銘文。
    蕭羽瞳孔裏交融的金血突然凝成雙螺旋，那些啃食陰氣的豎瞳竟發出滿足的吞咽聲。
    李瑤突然踉蹌著扶住青銅劍柄，咳出的血沫裏夾雜著半片瑤光鏡——鏡麵殘片映出蕭羽胸腔內部，原本該是心髒的位置懸浮著半枚龍形琥珀，十八隻邪瞳正像衛星般環繞著它旋轉。
    &34；原來如此！&34；李瑤染血的銀簪突然刺穿自己掌心，將血珠彈向蕭羽眉心的青銅鎖鏈，&34；三年前劈碎古槐的天雷不是災禍，是封印！&34；
    張天師的慘叫聲陡然拔高。
    那些被他吸入體內的陰氣突然具象成無數青銅鎖鏈，從他每個毛孔穿刺而出。
    老道士幹癟的皮膚開始皸裂，露出底下蠕動的黑色肉芽——每根肉芽頂端都睜著與蕭羽體內相同的豎瞳。
    &34；好個偷天換日...&34；邪神虛影在陰氣漩渦中顯露出半張人臉，祂的瞳孔裏倒映著蕭羽與張天師重疊的身影，&34；用我的本源豢養燭龍逆鱗？&34；
    蕭羽突然抓住貫穿胸口的青銅鎖鏈猛然一扯。
    鏈條崩斷的瞬間，張天師體內傳出震耳欲聾的龍吟，十八隻豎瞳同時在他胸腔炸成金紅血雨。
    李瑤的銀血陣圖終於閉合，將漫天血雨凝成劍形刺向邪神虛影——卻在觸及虛影的刹那被某種無形屏障吞噬。
    祭壇突然陷入死寂。
    血色銘文從盤龍柱底部開始消退，滿地青銅碎屑無風自動地聚向某個中心點。
    蕭羽抹了把嘴角黑血，發現自己的血珠落地後竟生出細小的龍鱗紋路。
    李瑤突然拽住他手腕，染血的瑤光鏡碎片映出兩人身後——祭壇深處的地縫正滲出粘稠如實質的血光，那些血光在虛空勾勒出模糊的百丈輪廓，仿佛有某種存在正隔著時空凝視此地。
    邪神虛影發出輕笑消散的刹那，蕭羽體內的龍形琥珀突然發出尖嘯。
    他按住狂跳的太陽穴，恍惚看到自己瞳孔深處浮現出與邪神印記同源的古老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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