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漩渦在蕭羽背後閉合的刹那，十七盞青銅燈突然在虛空中炸成齏粉。
    他踉蹌著摔進泥濘的血土，掌心瑤光鏡碎片割破皮肉，混著血珠滲進腕間青銅鏈的饕餮紋裏。
    "亡魂荒野..."蕭羽抹去嘴角血漬，陰陽眼金芒掃過遍地白骨。
    血霧彌漫的天空掛著青銅色殘月，遠處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每聲都像是剮在靈台的金鐵。
    李瑤的殘影忽然從青銅鏈浮出，鏡光凝成的手指劃過他右眼："看到那些石柱上的青銅鈴了嗎？"她消散前的碎雪紋在蕭羽瞳孔綻開，十八根刻滿人麵的石柱在血霧中顯形，"每響一聲，就有一盞魂燈要滅..."
    話音未落，三具掛著腐肉的骷髏破土而出。
    陳雪甩出的陣盤撞上骷髏眼眶，金色符文卻被黑氣腐蝕成焦炭。
    她踉蹌著撞在王猛後背，帶血的符紙簌簌掉落："這些怨氣...在吞噬陣法核心！"
    "蹲下！"蕭羽突然暴喝。
    陰陽眼預見的三十七道爪影從左側襲來，他拽著王猛的後領往後拖。
    五根白骨利爪擦著王猛喉結劃過，在符劍上刮出刺目火星。
    黑袍人就是在這時現身的。
    王猛反手劈向偷襲者的符劍突然凝滯——黑色霧氣纏住他右臂的瞬間，骨骼碎裂聲混著青銅鈴的震顫響徹荒野。
    蕭羽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清黑霧裏蠕動的不是鬼氣，而是張天師臉上剝落的人皮！
    "協會三十年的布局，豈容你..."黑袍人嗓音像生鏽的刀片摩擦，腐爛指骨直插蕭羽眉心。
    瑤光鏡的寒光卻在此刻暴漲，映出黑霧深處跳動的青銅觥虛影——正是三年前李瑤在祠堂擦拭的那件禮器！
    蕭羽右眼的幽冥紋路突然活過來，金紅絲線順著青銅鏈纏住對方手腕："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器皿！"他左手捏碎瑤光鏡殘片，北鬥七星紋路順著黑霧爬上黑袍人脖頸，"張天師用分魂術把你煉成陣眼？"
    亡魂荒野突然劇烈震顫。
    陳雪咳著血把陣盤按進土裏，殘缺的八卦陣勉強護住眾人。
    王猛用斷臂撐著符劍站起來，劍柄暗碼亮起的青光與地底某處產生共鳴："蕭哥！
    那些青銅鈴在吸食怨氣！"
    蕭羽的陰陽眼穿透血霧，看見十八根石柱正在吞噬同伴的靈力。
    李瑤殘留的鏡光突然在他腕間遊走，勾勒出瑤光鏡完整的星圖——北鬥第七星的方位，赫然對應著王猛符劍震動的源頭。
    "陳雪！
    乾位三步震宮！"蕭羽甩出染血的青銅鏈纏住石柱，瑤光碎片在他掌心凝成冰錐，"王猛，用協會暗碼激活符劍的祭文！"
    當冰錐刺入石柱饕餮口中的瞬間，亡魂荒野響起萬千厲鬼的嘶吼。
    黑袍人的身軀開始龜裂，張天師的人皮在黑霧中瘋狂扭動："你竟敢動用李家的血祭..."話未說完，符劍青光已順著青銅鏈燒進他眼眶。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陳雪咳著血完成最後一道陣紋。
    血色殘月突然被烏雲遮蔽，十八根石柱同時浮現李瑤的碎雪紋——那是她消散前刻在青銅鈴裏的往生陣。
    "走！"蕭羽拽起虛脫的同伴衝向生門。
    身後傳來黑袍人軀體爆裂的悶響，張天師的詛咒混著青銅器皿碎片濺落在血土裏。
    王猛的斷臂突然被青光包裹，協會暗碼正與地底某處產生詭異共鳴。
    亡魂荒野的地麵開始皸裂，某種比怨氣更古老的威壓從裂縫滲出。
    蕭羽腕間的青銅鏈突然結出冰霜，李瑤最後的聲音混著風雪掠過耳畔："小心...將軍..."
    沒等他們喘口氣，遠處地平線突然傳來號角聲。
    那聲音像是千百個青銅鈴同時炸裂，震得陳雪剛修複的陣盤再次龜裂。
    蕭羽的陰陽眼自動開啟到極限，他看到血霧深處有巨物正在蘇醒——那是連幽冥紋路都在顫抖的存在。
    王猛突然死死按住符劍，劍柄暗碼正在瘋狂閃爍。
    協會特製的警報青光映亮他慘白的臉："這頻率...是最高級的..."
    地底傳來的戰鼓聲淹沒了後半句話。
    蕭羽攥緊掌心殘留的鏡麵冰渣，突然想起李瑤消散前那個未說完的詞——原來不是"將軍"，而是"將臣"。
    血色殘月重新浮現時，整個亡魂荒野響起了戰馬嘶鳴。
    不是怨魂的嗚咽，而是真正屬於上古戰場的...
    百丈高的白骨轟然破土而出時，整個荒野的血土都在沸騰。
    骷髏將軍的脊椎由青銅編鍾鑄成，每塊盆骨都嵌著腐爛的符紙，骨刃劈下的瞬間竟帶出金戈鐵馬之聲，震得陳雪剛結痂的傷口又崩裂出血。
    "蕭羽！"李瑤的殘影突然凝實如生人，碎雪紋從青銅鏈蔓延到蕭羽的右眼。
    他感覺腕間傳來灼燒般的刺痛——三年前兩人在祠堂滴血盟誓時，瑤光鏡曾在他們掌心烙下的雙魚印正在發光。
    骨刃離頭頂隻剩三寸時，李瑤的鏡光手指突然穿透蕭羽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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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痛中陰陽眼自動翻轉成幽冥紋路，他看見自己心髒處浮現出半麵破碎的瑤光鏡，而李瑤胸口正嵌著另外半麵。
    "以眼為鏡，以魂為引！"李瑤的聲音仿佛從青銅鈴裏傳來。
    蕭羽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淚，金光與鏡光交織的光柱自兩人十指相扣處衝天而起，將骷髏將軍的骨刃熔成鐵水。
    王猛用斷臂死死抵住震顫的符劍。
    他看見光柱裏浮現出李家祠堂的虛影——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李瑤擦拭青銅觥時劃破手指的血，此刻正在腐蝕骷髏將軍眼眶裏的怨氣。
    "原來雙修印記藏在..."黑袍人沙啞的嘶吼突然卡在喉嚨裏。
    光柱掃過他藏身的石柱，腐肉剝落的臉上赫然露出張天師年輕時的輪廓，但轉瞬就被青銅鏈的寒光絞碎。
    骷髏將軍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十八根石柱上的青銅鈴同時炸裂。
    陳雪趁機將染血的陣盤拍進地縫，殘缺的八卦陣突然倒轉，把漫天怨氣吸入地底。
    當最後一塊腿骨化作齏粉時，血色殘月竟滲出青銅鏽般的綠光。
    "第一個試煉通過..."鬼王的聲音像千百個溺亡者在耳語，血霧深處緩緩浮現青銅巨門的輪廓。
    蕭羽突然踉蹌著單膝跪地，陰陽眼裏的幽冥紋路正在蠶食他的瞳孔——李瑤的殘影開始消散，碎雪紋從他手腕褪色成青灰。
    黑袍人的黑煙遁入地縫前，突然彈出一枚生鏽的青銅錢。
    王猛用符劍去挑的瞬間，銅錢上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咬住他僅剩的左手。
    蕭羽揮出青銅鏈時隻來得及斬斷半縷黑煙，殘餘的霧氣裏飄出半張焦黃的符紙，上麵赫然蓋著靈異協會三十年前的朱砂印。
    "蕭哥！
    地底有東西在吸..."陳雪的警告被突如其來的號角聲淹沒。
    亡魂荒野的地麵開始軟化，無數青銅箭鏃從裂縫中浮起，箭尾拴著的紅繩正是協會特製的困靈索。
    蕭羽的陰陽眼突然刺痛——瑤光鏡殘留的影像裏，李瑤消散前最後望向的並非骷髏將軍，而是地底某尊被鎖鏈纏繞的青銅鼎。
    鼎身隱約可見"將軍"二字，但第三道劃痕卻將"軍"字改成了"臣"。
    "快離開這裏！"他拽起虛脫的陳雪衝向青銅巨門。
    王猛符劍上的暗碼青光突然暴漲，劍柄浮現的星圖竟與瑤光鏡殘片完全重合。
    當最後一道血霧被巨門吞噬時，蕭羽腕間的青銅鏈突然發出龜裂聲——本該消散的李瑤殘影，竟在鏈墜裏封存了半片帶血的指甲。
    鬼王的低笑隨著巨門閉合消散在風中。
    蕭羽的靴子突然陷入某種粘稠的泥沼，他低頭看見血土不知何時變成了瀝青般的黑色。
    王猛正要提醒陳雪注意腳下，整個地麵突然像胃袋般蠕動起來。
    "別..."蕭羽的警告卡在喉嚨裏。
    青銅鏈的饕餮紋突然咬住他手腕，這是李瑤殘魂留下的最後警示——可惜他們讀懂的太遲了。
    當幽冥沼澤的寒意順著腿骨爬上脊椎時，蕭羽突然想起黑袍人遁走前，那縷黑煙曾在他鞋底留下道潮濕的泥印。
    血月徹底隱入雲層的刹那，王猛的符劍突然發出哀鳴。
    劍柄暗碼映出的青光裏，隱約有張布滿青銅鏽的人臉在蠕動，嘴角還沾著三年前祠堂供桌上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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