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柱崩裂的刹那，黑無常從銅屑雨中顯出身形。
    他左手按著右胸塌陷的傷口，指縫裏漏出的卻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墨綠色液體。
    那半塊幽冥之眼碎片正插在他心口，與皮膚接觸處滋生出蛛網狀的黑色血管。
    "你師父當年也是這個表情。"黑無常舔了舔唇角，蕭羽瞳孔驟縮——對方舌尖上赫然刻著龍虎山失傳的鎮魂符，"可惜他隻顧著護住那麵破鏡子......"
    蕭羽右眼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金瞳穿透對方皮肉，看清心髒位置盤踞的九頭蛇印記，每個蛇頭都銜著塊暗紅色結晶——正是半年前失蹤的七名陰時生人魂魄。
    李瑤的虛影在震蕩的靈氣中忽明忽暗。
    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同心結突然繃斷，紅線墜地瞬間化作金粉，在地麵鋪出北鬥七星的圖案。"坎位水氣未散！"她厲喝的聲音帶著金屬震顫，"用傀儡核引地脈！"
    蕭羽反手拍向自己天靈蓋。
    三縷精血從耳後滲出，落地變成燃燒的符紙人。
    趙靈兒見狀猛地將骨杖插入玉質經絡，饕餮紋噴出的白焰裹住符人，眨眼間燒出三百顆熒光流轉的星砂。
    黑無常的笑聲突然扭曲。
    他腳下陰影裏鑽出無數白骨手臂，每隻手掌心都睜著血色瞳孔。
    幽冥之眼碎片突然暴漲，將他整條右臂腐蝕成森森白骨，但傷口處湧出的黑霧反而更濃。
    "小心陰雷！"李瑤的虛影突然凝實半秒，指尖點在蕭羽後頸。
    兩人重疊的體溫竟在皮膚上燒出陰陽魚圖騰，蕭羽左眼的金瞳猛然映出地底景象——那具插滿桃木劍的巨屍正在翻身！
    黑無常趁機甩出九枚釘魂釘。
    暗器在飛行途中幻化成嬰孩哭臉，卻被突然倒流的星砂打散。
    趙靈兒嘔著血大笑："老鬼，沒發現你的影子少了一魂麽？"
    蕭羽這才驚覺，黑無常腳下影子缺失的頭部位置，正卡著半塊泛著月華的碎鏡。
    李瑤突然與他十指相扣，血色紋路從兩人交握處開始蛻變成金線，每道金線都刺入對方經脈深處。
    "陰陽涅盤！"兩股對衝的靈力在膻中穴相撞的刹那，蕭羽看到李瑤眼底閃過六道重疊的星圖。
    黑無常發出非人的嘶吼，九頭蛇印記突然爆開，但飛濺的毒血全被突然逆轉的八卦陣吸入地縫。
    "你找死！"黑無常撕開胸腔，掏出一顆跳動的紫黑色心髒。
    那髒器表麵布滿會呼吸的咒文，每次收縮都讓整個古墓跟著震顫。
    然而蕭羽的動作更快——他從心口扯出塊泛著冰藍霧氣的鏡片，鏡麵倒映的赫然是李瑤消散前最後的微笑。
    "瑤光鎮魂！"鏡片刺入心髒的瞬間，三百六十五柄桃木劍破土而出。
    劍穗上的星圖碎片自動拚合，在穹頂投射出完整的河洛星象。
    黑無常的慘叫聲中，蕭羽看到自己瞳孔裏浮出半枚玉玨虛影，而李瑤消散的殘影正化作光點滲入他眉心。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插滿桃木劍的巨屍突然睜開十八隻複眼。
    蕭羽踉蹌著跪倒在星砂堆裏，手背上未幹的血跡突然凝結成並蒂蓮圖案。
    他抬起頭，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裏，是李瑤消散處漂浮的鎏金發帶正發出微弱脈動。
    蕭羽的指尖還殘留著鎏金發帶的溫度，那抹微弱脈動突然化作灼人的電流。
    李瑤即將消散的殘影驟然凝實，冰涼額頭貼上來時竟帶著活人的體溫。
    他聽見血液在耳膜裏轟鳴，三百六十五柄桃木劍的震顫聲仿佛都停滯了。
    "記住..."李瑤睫毛上的金粉簌簌落在蕭羽鼻尖，血色紋路從她頸後蔓出，與蕭羽耳後未愈的傷口嚴絲合縫咬合在一起，"我們是陰陽雙修..."
    話音未落，兩人交纏的紋路突然迸射金光。
    蕭羽左眼的金瞳映出李瑤胸腔裏旋轉的六棱冰晶——那分明是三個月前他在湘西古寨替她擋下的噬魂蠱。
    黑無常甩出的鎖魂鏈撞上金光，竟在半空碎成三百片青銅鏡，每片鏡麵都映出他扭曲的臉。
    "不可能！"黑無常撕開的胸腔裏，紫黑心髒突然爆出十八根骨刺。
    其中一根穿透蕭羽肩胛時，他右眼的血瞳突然浮現出青銅羅盤虛影——那是上個月在城隍廟地下吃掉的半塊判官筆。
    蕭羽喉間湧上鐵鏽味，嘴角卻勾起冷笑："你偷換李家族譜時，沒發現祠堂地磚下埋著雙魚玉佩？"他掌心亮起的月華赫然與李瑤眉心血痣呼應，兩人重疊的影子突然長出獠牙，一口咬住黑無常腳踝處的九頭蛇印記。
    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巨屍的十八隻複眼同時淌出墨汁。
    李瑤的虛影開始變得透明，血色漩渦在她身後旋轉成陰陽魚圖案。
    蕭羽突然看清她鎖骨下方浮動的暗紋——那分明是上元節那夜，他們在護城河畔共同修補的河圖殘卷。
    "別追..."李瑤的手指穿過蕭羽掌心時，帶走了他三滴心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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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漩渦吞沒她最後一縷殘影的刹那，蕭羽右眼突然映出驚悚畫麵——靈異協會檔案室深處，屬於李瑤的命燈正在瘋狂閃爍。
    黑無常的獰笑裹著腥風撲麵而來："好個癡情種！"他腐爛的右臂突然暴漲，指尖彈出的卻不是陰雷，而是七顆跳動的人類心髒。
    每顆心髒表麵都烙著蕭羽熟悉的生辰八字——正是去年中元節失蹤的擺渡人一家。
    蕭羽左眼的金光突然分裂成十二道，在虛空勾勒出完整的六道輪回盤。
    他後槽牙咬破的舌尖血噴在幽冥之眼碎片上，竟凝成半枚玉玨形狀。
    當黑無常的骨爪離他天靈蓋隻剩半寸時，整個古墓突然響起千年前的晨鍾暮鼓聲。
    "跪下！"
    這一聲暴喝震碎了十八盞長明燈。
    蕭羽雙瞳綻放的異光裏，黑無常膝蓋處的傀儡線突然顯現——那分明是龍虎山嫡傳的控屍術。
    九頭蛇印記在金光中層層剝落，露出下方暗藏的半張人臉，蕭羽太陽穴突突直跳，那眉眼竟與失蹤二十年的天機閣主有七分相似。
    古墓核心處的龍吟突然化作鳳唳，血色漩渦炸開的瞬間，蕭羽手背的並蒂蓮紋滲出金紅液體。
    他本能地抓向漩渦中心，卻隻扯下半幅殘破的嫁衣——這是李瑤在鬼市偽裝新娘時穿過的衣裳，第二顆盤扣裏還藏著他送的護心鏡碎片。
    懷裏的幽冥之眼碎片突然發出蜂鳴，蕭羽低頭時看到鏡麵倒影裏閃過靈異協會的青銅大門。
    警報聲穿透時空阻隔在他耳畔炸響，那頻率分明是最高級別的"百鬼夜行"預警。
    他沾血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嫁衣上的金線，發現那些紋路竟與協會地下三層的禁製符咒完全吻合。
    巨屍的複眼在此刻同時爆裂，黑無常化作的黑霧被星砂洞穿成千瘡百孔。
    當最後一絲毒霧滲入地縫時，蕭羽腳邊的青銅碎渣突然拚成半句卦辭："玄武藏頭，蒼龍無足。"這是他成為靈異師第一天，在李家庭院竹簡上見過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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