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的靴底碾碎冰碴時，甬道裏突然響起千萬人誦經的雜音。
    右眼尚未幹涸的金血突然沸騰，他看到每一塊人骨地磚都在滲出墨色咒文——那些線條正在瘋狂啃食李瑤虛影的裙角。
    "李玄用血契篡改陣眼！"李瑤的虛影被黑霧撕扯得忽明忽暗，廣袖上的陰陽魚突然逆向遊動，"他騙我族用三十年陽壽供奉的鎮魂香，原來是為了給鬼域開道......"
    青磚下的血色符文突然暴漲，蕭羽抬手接住空中飄落的青銅羅盤碎片。
    右眼齒輪急速轉動間，他看清夜煞黑袍下心髒位置有道紫黑色裂痕——那是三百年前被李家先祖用斬魄刀劈開的舊傷。
    "裝神弄鬼！"夜煞的金瞳驟然縮成豎線，幽冥鎖鏈裹挾著冰錐刺來。
    蕭羽卻突然將三枚青銅碎片拋向祭壇西北角——那裏埋著李瑤三歲時埋在祠堂棗樹下的乳牙。
    鎖鏈在距離咽喉半寸處突然崩解，夜煞胸口爆開的紫黑色霧氣裏傳出厲鬼哀嚎。
    蕭羽趁機咬破舌尖，將混著金血的唾沫抹在李瑤眉心："契約反噬的是活人生氣，用我的死氣對衝！"
    李瑤虛影驟然凝實，廣袖翻飛間甩出十八道朱砂符。
    那些符紙遇風便燃，火舌舔舐著甬道頂部垂落的冰淩，燒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李家宗祠橫梁上刻了七百年的《度厄經》。
    "原來鑰匙是哭喪棒！"蕭羽突然拽斷頸間紅繩，那枚從小戴到大的青銅鑰匙插入地磚縫隙。
    鑰匙柄端鑲嵌的瑪瑙突然映出李瑤祖父臨終場景：老人顫抖著將半塊虎符塞進祠堂供桌暗格。
    夜煞的咆哮震落甬道頂端的冰錐，黑袍翻卷時露出腰間懸掛的青銅鈴鐺。
    蕭羽右眼的金血突然順著顴骨流到鎖骨，他在劇痛中看清鈴鐺裏困著七道熟悉殘魂——去年中元節失蹤的巡夜更夫們。
    "你的弱點根本不是舊傷！"蕭羽突然抓起凍土裏的議會麵具殘片，那上麵沾著的金烏羽毛突然化作箭矢，"當年李家先祖斬破的是你的伴生鬼器！"
    夜煞的金瞳第一次浮現裂紋，幽冥鎖鏈組成的屏障被李瑤用血脈之力撕開缺口。
    蕭羽趁機將青銅液凝結的鎖鏈甩向祭壇中央，鏈條絞碎冰層下掩埋的陶甕——那是用李家新生兒臍帶血浸泡過的招魂甕。
    當第七個陶甕炸裂時，李瑤的虛影突然實體化。
    她廣袖上的陰陽魚咬住夜煞腳踝，蕭羽則被突然暴漲的幽冥鎖鏈拖向地磚裂開的深淵。
    在墜落的瞬間，他右眼突然看清鎖鏈縫隙裏卡著半片青瓷——正是他八歲那年打碎的祖傳藥罐底部殘片。
    "原來鎖鏈是......"
    蕭羽的驚呼被湧出的黑霧吞沒，金瞳在深淵裏亮如燭火。
    李瑤撕心裂肺的呼喊混著夜煞的冷笑從上方傳來，而他攥緊的掌心裏，那片染血的青銅羅盤殘片正在發燙——就像二十年前被遺棄在育嬰堂門口時，繈褓裏突然發光的護身符。
    蕭羽的指腹被青銅殘片割破的瞬間，右眼迸發的金光如同熔化的黃金瀑布。
    那些纏繞在鎖鏈縫隙間的黑色咒文突然扭曲起來，化作無數張重疊的人臉——最深處那張泛著青灰的麵孔，赫然是上個月在李家祠堂主持祭祖儀式的李玄！
    "原來血契媒介藏在鎖鏈裏！"蕭羽的怒吼震得深淵四壁簌簌掉落冰渣。
    他猛地將沾血的青銅碎片刺入幽冥鎖鏈第七個關節，那裏嵌著的青瓷殘片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李瑤的虛影突然穿過十八層冰牆，廣袖上的陰陽魚咬住蕭羽手腕："鎖鏈核心是祠堂的鎮魂釘！"她發間簪著的翡翠步搖突然炸裂，迸出的血珠在凍土上燒出焦痕——正是三年前李玄送她的及笄禮。
    夜煞黑袍下的金瞳突然滲出黑血，幽冥鎖鏈組成的囚籠開始逆向收縮。
    蕭羽右眼的幽冥印記突然浮現出北鬥七星的紋路，他看清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指甲蓋大小的青銅鈴鐺——那些鈴鐺表麵刻著的生辰八字，竟與李家族譜記載的新生兒信息完全吻合。
    "用血契篡改族譜的是你！"李瑤突然撕下虛影的袖口，那些半透明的布料遇風便化作朱砂符紙。
    她咬破的指尖在符紙上畫出顛倒的八卦圖，鮮血滴落的瞬間，祭壇底部傳來棺材板被掀開的悶響。
    蕭羽趁機將青銅羅盤碎片按進鎖鏈裂縫，那些啃食金血的咒文突然像被沸水燙到的蚯蚓般蜷縮起來。
    他右眼倒映出的幽冥印記突然裂開縫隙，露出裏麵裹著紫金袈裟的嬰孩骸骨——那正是二十年前被李玄親手埋進祠堂地窖的鎮物。
    夜煞的咆哮突然變成驚恐的嘶鳴，黑袍下的裂痕湧出腥臭的綠色液體。
    李瑤甩出的朱砂符紙突然組成人形，那些符人手腳並用爬上祭壇四角的石獸雕像，將夜煞腰間鈴鐺裏困著的殘魂盡數釋放。
    "現在！"蕭羽拽住李瑤虛影的手腕，兩人掌心血珠在空中凝結成陰陽雙魚。
    當血珠墜入深淵底部時，整個幽冥鬼域突然響起百年前李家先祖鎮壓惡鬼時敲擊的喪鍾聲。
    地磚裂縫中突然浮出半張獰笑的人臉，那些被血契篡改的陣圖像活過來的蜈蚣般扭動。
    蕭羽右眼殘留的金光突然映出祠堂供桌下的暗格——那裏本該存放的虎符，此刻卻插著柄刻滿倒刺的青銅匕首。
    李瑤的虛影突然實體化三秒，她廣袖裏飛出的銅錢劍精準刺入人臉左眼："祖父臨終前說的槐木盒子......"話音未落，深淵底部突然升起裹著符紙的槐木棺槨，棺蓋縫隙裏垂落的紅繩上，正係著蕭羽嬰孩時期戴過的長命鎖。
    夜煞的殘軀突然化作黑霧鑽入地磚，那些滲血的陣圖紋路開始逆向生長。
    蕭羽拽著李瑤急速後撤時，發現祭壇中央的青銅鼎內漂浮著七盞熄滅的魂燈——其中一盞燈芯殘留的牙印，竟與他八歲換牙時磕壞的乳牙完全吻合。
    當最後一塊地磚停止震顫時，深淵裂縫中突然傳來指甲刮擦青銅器的刺耳聲響。
    那些被血契篡改的陣圖紋路，正在李瑤尚未幹涸的血跡裏緩慢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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