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夫案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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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為什麽那麽厭惡那個罪婦丹娘?
其實,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他父親韓誠,刑部尚書;祖父韓同,曾任尚書省上卿,其妻張氏,為皇後親妹。
當時聞名盛京的2位異姓郡主之一。
郡主向來隻封皇族,張氏姐妹卻雙雙得封。
無它,隻因張氏先祖與開國皇帝為結義兄弟,情誼深厚,後更為救皇帝身受重傷。
張氏一門忠烈,人才輩出,故破格得封。)
而他是家中二子,其兄韓越,官拜京兆尹少尹,娶了當朝淑雅公主。
話說韓家二郎就像他手下周鐵說過的,年少得誌,俊美高冷,不知多少盛京姑娘愛慕於他。
可他卻以母親早逝,當年發誓為母守孝10年不娶之名,一再拒絕家中為他安排的貴族女子。
“蕭玥,你可知我母親閨名叫做燕如?
征北大將軍燕將軍的掌上明珠,從小在邊境長大,卻生得比盛京女兒還要嬌媚多姿。
那一年她隨我外祖回京,張皇後舉辦的來思宴上,一曲“有所思”豔驚全場,不知多少男子仰慕。
我父親隻見她一麵,便去求我祖母入宮,請皇後姨娘幫忙,為他賜婚。”
韓朗語聲漸轉低迷,蕭玥猜出幾分,卻不敢說出。隻能聽他接著說下去。
韓誠亦是當時年少英俊的世家子弟,張皇後賜婚,成全了這一樁金玉良緣。
燕如婚後,生子韓越、韓朗。
韓朗14歲那年,陪燕如去盛京遠郊的法門寺上香。
就在法門寺,少年韓朗看見了那個一身戎裝,母親叫他“三郎”的男人。
燕如從小在邊境長大,和她的“三郎”一起長大,本以為一生廝守,卻遇見了盛京的韓誠。
燕如一嫁便是20年,她的“三郎”便在邊關一直不娶。
14歲的韓朗要為父親殺了那人,卻看見母親淚眼。
那人要帶他母親走,一大一小2個男人竟刀劍相見——韓朗受傷,燕如求那人離開。
燕如答應和韓朗回家,韓朗第二天清晨去叫母親,卻發現燕如服毒自盡。
韓朗伏屍大哭,忽然聽見身邊有動靜,一回頭,竟是去而複返的那人。
那人一見燕如已死,竟是眼都不眨便抹了脖子。
“我埋了那個叫三郎的男人。你信嗎,我竟埋了那個叫三郎的男人。
我知道無法對父親隱瞞,卻不想看他半生悔恨。
於是我對父親說,有強人半夜闖入母親房中,我雖受傷救了母親,母親卻不堪受此名聲之辱——”
韓朗哭了。無聲的眼淚,流過他俊美的臉。
這個叫韓朗的男人,到現在還是怨念著母親要丟下他嗎?
素日裏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少司大人那夜哭得竟像個孩子。
12歲的蕭玥個子不高,才155吧,身子也單薄,少司大人坐著,她站著,
她居然就那麽把目測有180身高的少司大人抱住,少司大人在她懷中呆了多久?有沒有一分鍾?
喝醉酒的少司大人突然推開她,月光照在少司大人俊美卻突現凶狠的臉上:
“蕭玥,你膽子不小,竟然敢抱我?”
蕭玥想,怎麽了,我抱你,你還吃虧了?
就不應該一時“姨母病”發作!
二)
不過蕭玥想,沒喝醉的少司惹不得,喝得半醉的少司更惹不得。
於是就低眉斂目,說:“是蕭玥放肆了。”
馬上掏出懷中的“神仙醉”轉移話題:“蕭玥花錢買來這神仙醉,丹娘卻不願醉呢。”
韓少司半晌無語。
蕭玥其實很想說,6年前的法門寺,你若放你母親與她的“三郎”歸去,你母親或許便不會死了。
情郎與親子,教她一個古代女子如何選擇?
不過這話始終沒說出口。蕭玥想,開明如韓朗,畢竟也是個古代男子。你去給他講現代人的放手?
哎,說不得啊說不得。
蕭玥離開了涼亭。月下的白玉蘭靜吐芬芳,月下的少司大人獨坐暗影。
次日。丹娘與孫耀祖被押往午門刑場。
古時的刑場全部選址市中心區域,不像現代的行刑地點都在荒野無人處。
其目的在於震攝百姓,讓百姓深知犯罪之後的惡果。
所謂罪不可恕,法不饒人。
從點刑司大牢到午門有一段長長的直線距離,要穿過16個裏坊。
丹娘與孫耀祖一前一後囚於刑車之中,大街上圍觀的人群如海。
蕭玥還是跟去了。看著丹娘受萬人唾罵,麵如死灰。
孫耀祖在丹娘之前,受了斬首。孫耀祖人頭落地,丹娘在囚籠之中,臉白如紙。
“剮了她!”“剮了這淫婦!”
百姓呼喝著,還有不少男人,爭先恐後要來看這美豔的淫婦裸身受剮。
東越的淩遲又名“魚鱗割”。
刀手行刑之前,先將魚網罩在犯人身上,讓犯人肌肉呈銅錢大小、魚鱗形的無數個片狀。
而後以涼水潑犯人胸口,以掌擊其心口,從右胸開始,先取一片肉,這一片肉是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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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取一片,叫做祭地;第三片甩向空中,叫做謝鬼神。
東越的淩遲刑,要將切下來的肉,一片片擺在案頭。
執刑完畢,監刑官要會同罪犯家屬上前點數,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劊子手違旨。
蕭玥站在人群之中,聽人說起前朝有個犯人,受了一千三百刀淩遲之刑,
割到一千二百九十九刀之時,全身無一塊好肉,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刀手為證明其未死,將鹽潑在他被割的碎軀之上,這犯人的眼珠便痛得轉了一轉——
然後,第一千三百刀下去,剜去那犯人的心。
百姓還在議論:
“聽說今天行刑的是趙五爺,趙五爺可是有名的刀手,說333刀就333刀,
少一刀,絕不會讓那淫婦死掉!”
獄卒在打開囚禁丹娘的木籠。蕭玥將神仙醉溶在酒中,擠上前去。
有些事,當事人不想為之;
但,蕭玥想替她為之。丹娘有罪,但不應該受這種淩遲之苦。
這獄卒自然認得蕭錄事,自破了丹娘殺夫案,
韓少司大人在點卯例會上表揚蕭錄事機警過人,及時提點,可記一功。
現在蕭錄事也算是點刑司的小紅人。
蕭錄事說,在丹娘上刑台之前,送她一碗淩遲酒。
丹娘一路押解過來,見了台上孫耀祖血淋淋的人頭落地,再聽了周圍百姓呼喝,心堅如鐵的女子也禁不住淚汗齊流。
蕭玥遞上那碗酒,用2人才能聽見的耳語說:
“你可能不知,法門寺的空見高僧說過,生前活活痛死的人,死後不得入輪回。你不怕痛,不怕死,難道也不怕死後淪為無處歸依的孤魂野鬼麽?”
蕭玥上前,喂丹娘喝罷,再不開口,轉身便走。
丹娘的那一場杏花春雨,終究是錯付了。
可惜了,這麽的美,笑起來比春風還美的女子。
願你來世,投生到愛你如珠如寶的人家,嫁與憐你惜你的男子。
三)
蕭玥消失在人潮中。
她漫無目的在盛京城內暴走。午門丹娘淩遲似乎離她很遠,然而一抬頭,便是那日的陰沉天空。
忽然便拐進一條小巷子,就在一個岔路口,正要找大路出來,脖子上白光一閃——
哎,流年不利!我這是什麽運氣?
身後的男子氣息強悍,對追上前的5個公差說:
“我手上這人穿的可是點刑司的短衫,你們和他們也算一家,都不管點刑司差人的死活了麽?”
那5個公差中,領頭的2人對視一眼。
蕭玥開口,這時候當然把自己說得越重要越好:
“2位大哥,我死了不要緊,點刑司的韓少司找上你們,我擔心2位有人頭落地的麻煩。”
“你是韓少司何人?”其中一人問。
“憑你?還沒資格問。”蕭玥給他個白眼。
2個公差略作遲疑,蕭玥身後那人拎起單薄的蕭玥,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巷磚壁牆之中。
被他帶了一路,蕭玥感到身後這人氣息漸漸不穩。
終於他們落腳在一處荒僻宅院中。
那人似乎鬆口氣,蕭玥轉身,以肘擊其頭部,奪劍,側踢;
男子側身避其頭部痛擊,蕭玥明明已奪劍在手,卻讓他以不可思議的手法,
一圈一帶,將劍再次奪回!
這幾下交手快如閃電,再下一秒,蕭玥脖子上又橫了一道白光。
這男子黑布蒙麵,一雙眼睛沉如子夜,持劍在手,竟然一笑:
“韓子期手下,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個不自量力的小丫頭?”
韓朗,字子期。這男子竟然認得點刑司的韓少司。
那眼睛似曾見過。腦子裏電光一閃。是他。
蕭玥回一句:“煙波媚一別,還沒謝謝閣下不殺之恩。”
男子的劍沒有放下:“原來你便是當日那丫頭。你不用謝我,那天沒殺你, 不代表今日不殺你。”
蕭玥說:“幸好你那天沒殺我,不然哪來今天我這麽好用的人質?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男子目光微閃:“你那天的話,可沒今天這麽多。”
再一冷哼,“人質?你倒會說。今日要不是我中了他們的暗器,
何必抓你這古古怪怪的小丫頭?罷了罷了。”
蕭玥脖子上的白光一收。
這才發現他們所在之處竟是個頗大的廳堂,高屋橫梁、紅木為椅,
整潔精致,顯然是有人定期收拾。
“這是我的別院。”男子說句,扯下麵上黑布,“你來幫我上藥”。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這人俊眉冷眼,薄唇似嫌冷清,卻十分配他那雙沉如子夜的眼睛。
“看什麽看,還不過來給我上藥?小丫頭,本公子今天又饒你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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