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蕭玥從丁妹子住的蘭園出來，一出門便看見自家的男朋友和哥在外麵等她！
    九殿下上前迎她：“走！該吃午飯了！不是說要按時吃飯的？查案歸查案，咱不能餓著！”
    蕭玥和他走過去，問她哥：“哥，你在這呆著，無不無聊？”
    木三：“還好。這裏風景好。九殿下和我還去那個素女崖看了看。聽說你們還要喊男子書院的一個學生過來問話？”
    他看看九殿下：“我和殿下打算吃了飯去看看那個白塔，順便走走男子書院——方才林山長還拉著我們，讓殿下相信他和那位孟夫子……
    我想著，若不是孟夫子，那推人下崖的總歸是男子。
    既然女子書院的男夫子、男差役暫時沒嫌疑，
    會不會是男子書院的什麽人跑過來作案？
    我倆反正也沒事，就去走走這山路。至少看看時間上，有沒有作案可能……
    說起來，你們查案的時候，
    我聽說都有不少男子書院的學生，跑來前麵那個大廣場上，打聽出了什麽事呢。
    我也聽了一下，
    說是有三條路連通男子書院和女子書院。
    山腳下分岔的兩個路口向上，不到兩刻鍾，有一條橫橋聯通；
    女子書院所在的半山腰，往上朝白塔的方向，有一條小路聯通，可至書院大門；
    素女崖不遠，有一條山民走過的小路，
    可直達青雲書院的青鬆園，
    聽說就是書院廣場左邊的一處小園林。
    不過這條山路陡峭，很少人走就是了。”
    木三叭叭給妹子說了一堆，末了還加一句：
    “哦，他們好幾個人提起一個叫‘澤川兄’的，姓寧。還說，今日一早，書院來了個新生，長得挺俊。
    雖然比不上姓寧的，但看著，也挺招小姑娘們喜歡……”
    一旁的九殿下猛地看向他家大舅子！
    是的，他心情有點複雜！話說大舅子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麽！怎麽就能叭叭出這麽多？
    他什麽時候聽來的？
    我怎麽一點兒沒覺著？
    然後就見他家玥笑得眉眼彎彎：“哎，好的呢。那哥你待會就和阿恒去走走看。”
    恩，她哥說的那條山民走的路，和許蘭馨說的，對上了。
    她本能想要去挽她哥的手！木三瞪她！
    “哦哦……”蕭玥收回自家爪子！咱聽哥的話，在公共場合做個東越小淑女！
    於是九殿下在前，木家兄妹在後，一行三人去吃飯！
    蕭玥問起葉飛，說是他已經下山，去船上等他們，畢竟阿照也需要飼養員不是！
    因為來了藺太守和恒王殿下一行，林山長把午食安排在四方廳。話說這工作餐也算是豐盛了，雞、魚，山中菌菇、書院自種的時令菜蔬。
    蕭玥三人坐一邊，韓朗坐她對麵。
    蕭玥這才有空打量她的美人少司，恩，查案、賑災加修堤，這快兩個月折騰下來，美人少司臉都曬黑了一點！
    連吃飯的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不少！
    然而，還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蕭玥當然收到她左右兩側的目光！
    怎麽了嘛，我已經很收斂了！就多看了一眼！
    九殿下阿恒板著個臉，給他家玥夾了一筷子魚：“你不是愛吃魚？給你！”
    一邊的山長和藺太守：恩，看明白了！
    韓朗吃個八成飽，看山長也放下筷子，便開口問：“林山長，不是說那張芝華入學時，有冀州名士的薦書？在何處？可否找來給我看看？”
    林山長秒答：“有的有的，我這就叫人取來！”
    轉頭吩咐一人，讓那人去他房中取。
    林山長也是個伶俐人啊，不等韓朗開口，就自己解釋：“是這樣的，前陣子孟夫子也提起這個，讓我找來給他看看。
    所以他看之後，我隨手擱在我房中書架上。
    現在想來，他那時就應該發現什麽了。
    難道就是為這，那張芝華才在崖上喊出他的名字？”
    薦書很快取來。
    韓朗看了看，又遞給蕭玥。
    蕭玥：“我對這些名士不了解，看不出有什麽不對。”
    韓朗：“這上麵所寫的內容，行文、落款，都沒什麽不對。有問題的是紙張。
    估計是這做假的人太注重所謂的‘名士細節’，竟然用的是從南湘傳來東越，在平、冀二州風行一時，後來更風行於盛京，貴比金銀的澄心堂紙——
    可我之前在賑災宴上，卻聽一位書畫商提起，現在紙張生意難做，這位名士都改為購入宣紙和麻紙。
    他說得遮遮掩掩，還讓別人莫要外傳。可冀州字‘雲林’的名士，又還有哪個？
    我雖然不好此道，
    這位先生的名字，我也是聽過的。”
    林山長：“哎哎，韓大人目光如炬！話說我就從來沒用過那澄心堂紙！太貴了！其實我一直也覺著吧，就有點不明白，這就一個紙，為何還分出個高低貴賤了？”
    再補一句：“那，大人，現在要不要傳孟夫子來問話？他一直老實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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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林山長，看來你真是那位孟夫子一見如故的知己，要不要特別強調“老實”？
    韓朗和蕭玥對視！用眼神蛐蛐！
    隨即他便說：“可。我和蕭司掌，也是時候見見這位孟夫子了。”
    二）
    韓、蕭二人正要去見孟夫子，忽然有一人來報，青雲書院的寧澤川來了。就在門外，請求拜見。
    這位寧公子來得真快！
    韓、蕭二人再對視一眼！恩，先見寧公子！
    這時工作餐也算吃完了，山長自命人將四方廳收拾一下，讓人把寧公子帶進來。
    很快，寧澤川出現在四方廳。
    他一走近，眾人集體安靜如雞！
    九殿下不光呆住無語，還想一腳把這位什麽公子踢飛！
    無它！這寧澤川和韓朗太像了！你說他是少年版的韓二都行！
    眾人隻見那青衫少年站在廳中，看了看堂上眾人，向著藺太守、韓朗、林山長施了一禮。
    他麵容俊美，姿若鬆柏；神情淡然，溫文有禮。
    你就用一堆美好的形容詞砸他吧——
    說他和韓朗像，其實像的不是五官細節，是整體的輪廓和感覺！
    震到蕭玥的，尤其是他那雙和韓朗如同複製過去的、清冷又清正的一雙眼睛！
    帶著幾分骨子裏的疏離感！
    看你的時候，似近，似遠！
    你把他和韓朗各放在一邊，單獨看吧，他們的五官其實並沒有那麽像，隻是都看著俊美罷了！
    但你要把他和韓朗放一起同個框？！
    那股氣質上的高度重合——
    蕭玥看著這寧澤川，仿佛看到了當年十七、八歲，還陷在母親燕如陰影中的少年韓朗！
    啊啊啊——就算此刻是查案問話，她也實在忍不住要在心中瘋狂感歎：
    她穿來的當初見到的，已是身在官場、眼神中有威嚴殺氣的青年韓朗，好看、美；但危險！
    當初以“求生存”為優先目標項的她，
    就算是硬核顏狗，也會本能選擇抵製！
    可是眼前這位少年版！
    蕭玥實名感歎：這樣的清冷美少年，你怎麽能不愛？！就不能不愛啊！
    眼前這位少年，真的有讓人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衝動啊！
    蕭玥瞬間共情了書院女生對這位校園男神的感情！
    數數本案中的那幾個女孩子們，
    蘇妍、唐恬兒、唐霜霜、張芝華，幾個性格迥異的女孩子，麵對寧公子時，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衝動！
    這出自人性深處、對美好事物的迷戀、渴望和獨占欲，正是這起墜崖凶案中的根源所在！
    蕭玥在心中狂歎，韓朗看見寧澤川，也略有恍神！但他很快開口：
    “寧公子，你是平州上科縣試、府試案首，僅院試第三名，錯失小三元；
    你當知，此案事涉謀殺，並非外間簡單所傳的‘為情自盡’。
    本官問你之事，
    切勿有所隱瞞。”
    寧澤川看了看這位早已聽聞的韓大人，同樣有點恍神！也同樣很快開口：“恭聽大人相詢。”
    韓朗問了他二件事。
    其一，半年前蘇妍送他書信、相約上巳節放花燈一事。
    其二，十餘日前的詩藝大會，他是否去了女子書院小廣場旁邊那條花徑，去“看望”據說是生病的張芝華。
    寧澤川聲音清冷，緩緩作答：
    “半年前，那位叫蘇妍的小姐的確讓她的丫環，來書院找我、送信。當日我的書僮本要婉拒，她的丫環卻一再堅持，還說一定要交到我本人手中。
    書僮無奈，隻得來尋我。哪知那丫環悄悄跟著他，更徑直將那綁在荷包上的書信，扔到我懷中！而她轉身便跑！
    後來我將那荷包毀去。
    本想將信也一同毀去，可忽然師長來訪。我便將其夾在書桌上的一本書中。
    師長和我說了些科舉之事，我送師長出門，回來時，
    那信卻被一位住在我隔壁的同窗發現，還拿走了！
    我前去索要時，他已經當著數人，念了出來……
    此事全是因我不慎而致。
    後來……後來我也曾想過派人去找那位蘇小姐致歉，然，左思右想，
    此事我卻是多做多錯。因而便什麽也沒做。
    再後來便聽說了蘇小姐‘跳崖自盡’。
    我本來想離開書院，但家中長輩卻說，名師難尋，讓我暫居書院，等到鄉試再說。
    十餘日前的詩藝大會，我是到場參加了。
    但隻在女子書院的大廣場呆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離開，回了青雲書院。
    那日我並未去到小廣場那花徑。
    也並不認識那位姓張的小姐。”
    三）
    寧澤川緩緩說來，他語聲中並無太多波瀾。
    蕭玥聽到那句“左思右想，此事我卻是多做多錯。因而便什麽也沒做”時，有點感歎！
    顯然，這位少年版的“韓二公子”，和本尊一樣，是典型的東越貴公子！他們克己複禮，你永遠沒法從他們臉上，看出他真正的喜怒！
    蕭玥突然開口：“寧小公子，你說你並不認識張芝華張小姐，可有人說看見你們在那小廣場花徑，還聽見她叫你‘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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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說那人多半就是你，因為她們看見的那位公子背影身形俊朗，和你相似！身上穿的也是和你在大廣場現身時、一樣的淡色青衫！
    你說不認識張小姐，你可曾聽說過她？
    我聽說她生得很是美貌，和蘇妍蘇小姐的嬌美不同，於十分美麗之中，帶了三分英氣。”
    寧澤川看了看這突然向他提問的姑娘！
    蕭玥看見他眼中閃過驚異！更是難得地直直注視了她好幾秒！一句話更從寧澤川唇邊脫口而出：“三分英氣？就像姑娘你麽？”
    寧澤川一語既出，立知不妥！他垂下眼簾：“在下失禮了。實在是，極少見到如男子一般磊落、帶有英氣的女子。”
    他看向韓朗：“大人，這位姑娘是……”
    韓朗：“點刑司蕭司掌。”
    寧澤川：“回蕭司掌，我不曾聽說這位張小姐生得如何。我姓寧，名澤川，字子桓。知曉‘子桓’二字，並不難。至於有人看見像我的人，我也不知那是何人。至於淡色青衫——”
    他看看自家身上的，說：“這衣料並不特別，也不昂貴。書院不少男子都有類似衣衫。”
    蕭玥：“謝謝寧小公子為我解惑。寧小公子可知道，素女崖不遠，有一條山民走過的小路，可直達青雲書院的青鬆園。
    寧小公子知不知道大概要走多久？”
    寧澤川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
    很快他就回答：“聽說過。視腳程快慢，快則半個時辰多幾刻約1.5小時），慢則一個時辰多幾刻約2.5小時）。”
    “寧小公子很是嚴謹啊。”蕭玥微微一笑。
    韓朗示意他可以離開。眾人目送那青衫美少年飄走！
    九殿下還沒說話，藺太守已忍不住開口：“哎，子期，這寧澤川我之前也見過，也沒覺得他像你！怎麽今日你們一同在堂上，
    就感覺他比你弟弟還像你弟弟？”
    韓朗：“說什麽呢？什麽叫比我弟弟還像我弟弟！我並沒有弟弟！”
    九殿下立即接過話頭！“韓二公子怕是查案查昏頭了！這姓寧的，也算你遠房表弟呢！怎麽就不是弟弟了？
    嗬，說來韓二公子當年在盛京，也是惹得一眾世家小姐爭搶；看來你家平州表弟更勝一籌啊，這都惹出人命了！”
    咦？什麽是大貓知道我不知道的？！
    蕭玥立即看向韓朗！
    場上眾人也看向這位韓大人！
    韓朗：“唉，我太祖母姓寧。雖然從不來往，但，和這平州寧家，也算同宗吧。”
    蕭玥：喔喔，韓二長得像祖父，祖父肖其母，看來這韓家祖孫的美貌，來自寧家太祖母啊。
    然後同脈美人基因這麽多年，終於出了韓二、寧小川兩個神似度百分百的“春閨夢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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