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關山越抱若暉回去。
    那天回去若暉縮在自己的被子裏。
    關山越說：“早上打他耳光的人，是你吧。”
    若暉說恩。
    關山越說：“我媽說你和他……是真的嗎？”
    他媽說……，若暉莫名有氣！有點憤怒：“是的，我就是你媽說的那個狐狸精！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嗎？你為什麽不聽你媽的話，和那個誰誰誰，她同學的女兒在一起……”
    關山越抱住若暉，抓著若暉的手不放：“小暉，你不要誤會。我問你，因為我很怕。”
    “你到現在還喜歡他嗎？我怕你到現在還喜歡他，慢慢地，就離開我了。”
    關山越說，在若暉之前，他是真心喜歡過那個穿著白裙子來學校找他的女生，小雨。
    後來他媽媽逼他和小雨分手，他在小雨麵前哭了。
    那個時候他23歲。後來他一直單著，覺得每一個同事介紹他去相親的女生，都像小雨，都比不上小雨。
    再後來他遇到了若暉。
    沒見過那麽勇敢的女生吧，竟然跑來局裏找他。
    何叔讓他去給她送芸豆豬蹄湯，他拎著便當在她們公司走來走去的時候，其實看見了她的。正在吃著紅燒豬蹄的、那個胃口好的妹子。
    他看看手中的豬蹄有點猶豫，就在他回到前台晃悠的時候，聽到若暉那句：“關山越，你來找我？”
    然後他看著那個剛吃完紅燒豬蹄的妹子接著吃芸豆豬蹄——
    看著看著他就看呆了，心裏忽然有個聲音，原來看一個人吃飯都可以這樣開心。
    那天晚上他回去，第一次失眠了。
    後來他做了個夢，夢裏全是那個吃豬蹄吃得小嘴油油的女生。
    而夢中的他，居然好想親上去。
    再後來就是桃花山。當那個女生把頭伏在他膝上，就那麽嗚嗚嗚哭上——
    他對自己說，他要娶這個哭起來沒完沒了的女生當老婆。
    看到毒販把刀橫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什麽狠狠擊中；看到她平平安安向他走來，他也對自己說，他要娶這個膽子很大的女生當老婆。
    再後來呢？
    再後來那個女生和他媽媽吵架，他看著她凶巴巴的小模樣居然有些心生歡喜——這一次，她不會像小雨那樣哭成淚人、再丟下他走開了吧？
    關山越低低地說著：“小暉，你知道後來我怕什麽嗎？我怕你因為我媽媽離開我，怕你因為葉天離開我……我是不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
    以前眼睜睜看著小雨被我媽逼走，我沒有辦法挽留她；
    現在，我看見你為別的男人流眼淚，我好像也沒有辦法……
    你告訴我，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關山越，為什麽到這個時候，你才來說這些話？你還要說這些話？
    若暉哭倒在他懷裏。
    若暉說：“關山越，要怎麽樣你才安心呢？”
    他吻著她的頭發，說：“小暉，我們結婚吧。”
    b)
    “我們結婚吧。”
    關山越這句話從那天晚上一直在若暉腦子裏嗡嗡嗡，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昏昏沉沉的睡著。
    醒來的時候，關山越穿著一件白襯衫，黑開衫，站在窗前。
    他以為若暉還在睡，窗子沒有打開。
    從若暉的角度看過去，窗外的樹枝影影綽綽，襯得他的背影分外清晰。
    突然就覺得心就那麽空了一塊。
    昨晚他說害怕每一次離開，他說有些離開，他在過程中，像是一滴水，那麽的無力。
    若暉問自己，你害怕什麽呢？
    害怕他站在窗前，而你卻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若暉真的無法抽離這種影子重疊的混亂。
    更無法離開這種影子重疊的喜悅。
    就像是渴望了很久的東西，突然有人告訴你，喂，現在這一切都屬於你了。
    始終都不能置信吧。
    始終都有種“莊生迷蝶”的感覺吧。
    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的結果，就會導致你不願醒來。一直一直不願醒來。
    “我們結婚吧。”
    想到王鳳萍，這種不願醒來的感覺就再多一些。
    若暉問自己，她該如何叫醒一個裝睡的自己？
    手機在震動。是謝善言的一堆微信。
    “小暉暉，我和葉天在茶室，喝的卻是酒。”
    “葉天什麽話都不說，看起來好可憐。”
    “剛剛他問我，你為什麽會怕他？他說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你很好。
    他那樣寵著你，為什麽你還會怕他？
    我罵他太暴力，他就抓狂了，說怎麽辦，他還是想殺了關山越。”
    “你說說看，是因為你不喜歡他嗎？因為不喜歡，再多的好都變成了多餘？”
    “為什麽張啟軒對我好，我覺得好像這人也不錯，慢慢地就沒那麽喜歡葉天了？”
    “哎，你前夫喝了酒還要訂明天回去的機票。“
    “我看見他輸密碼了。你想不想知道他的手機付款密碼？”
    “我的天，你前夫居然為了你去看番劇，念著什麽被血淋濕也好，被雨淋濕也好，春雨也好，秋雨也好，血雨也好，他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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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最怕被你的眼淚淋濕了。”
    “哎，你是真不要你前夫了，我突然覺得好傷感呐。”
    ……
    “你前夫剛走。”
    “現在他把我扔下了。待會兒你們出去時叫我，你可不能把我一個人扔下。”
    c)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京都之行，若暉和關山越之間多了一隻閃電。
    而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總能玩鬧在一起的若暉和謝善言，每次都能嘻嘻哈哈著湊到一起，不是在一起拿著路邊的小玩意兒不肯放手，就是擺出各種pose一起合照，拍照的人麽，當然是關山越。
    若暉害怕關山越會生氣，謝善言說：“他才不會呢，葉天走了，他現在看誰都是親人。”
    那個時候，他們三人在鴨川附近的一家料理店吃飯。關山越去c，回來時若暉和謝善言正在搶最後一塊魚。
    謝善言看若暉無恥地把魚搶到嘴裏，說：“你這個女人真是太能吃了，還吃得那麽快，”看一眼關山越，“小越越，這樣的女人不好養活，我同情你。”
    關山越笑：“我倒是希望她吃一個胖子。”
    若暉掐他的胳膊。
    關山越說：“真的，我真希望你吃成一個胖子，那樣就沒人來和我搶了。”
    他那樣看著若暉，眼神溫柔，笑容明亮。
    謝善言瞄他倆一眼：“喂，你家小越越公然秀恩愛真的好麽？”
    若暉受不了關山越那樣的目光，就凶惡的瞪一眼謝善言：“關你p事！”
    謝善言桃花眼一眨，說：“哎喲，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朕的狗隻有朕能欺負麽？”
    他翻出手機裏的一對貓狗，有天狗狗被別家的狗欺負了，這貓就衝上去把別家的狗痛抓一氣——有網友配了一句：朕的狗隻有朕能欺負。
    哈哈哈哈。
    若暉笑倒在關山越懷裏。
    謝善言瞪他們，這家夥竟然衝著關山越撒嬌：“小越越，你家的小暉暉欺負我，你要給我買狗糧！”
    關山越笑著說好。
    那時是晚上了吧，鴨川吹來涼涼的夜風，空氣中有無名的香氣。
    關山越笑容清朗，語聲低沉好聽。
    若暉好像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關山越，沒有工作狀態中的神經繃緊，也沒有夾在她和王鳳萍中間的糾結無力——
    笑容清朗的關山越，真的，很像一個孩子。
    若暉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對自己說，關山越，我們這樣在一起，真好。
    關山越去飯館前台刷卡，謝善言說：“小暉暉，我發現你喜歡的男人全是你能欺負的。”
    什麽叫她喜歡的男人“全”是她能欺負的？
    “關山越，你能欺負；我，你也能欺負。所以像葉天這種鐵板一塊，注定欺負你的，就被你一腳踢出局了。”
    哼哼。
    “喂，你倒是說說看，葉天從狐狸轉型做忠犬，他還有沒有機會？”
    “謝閃電，我還真沒發現你這個臥底這麽敬業。你留下來，也是你狐狸主人交代的吧？”
    謝善言突然笑得像花癡一樣：“葉天有句話還真沒說錯，隻要他不在，你的智商就上線。”
    “哈哈哈哈，原來你是不想在他身邊變成腦殘……我家天哥也是，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吧，非要把你養成個傻子才開心……
    現在看來，你明顯不想在他身邊變成一頭豬嘛，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若暉要撲過去咬謝善言。
    謝善言說：“哎呀哎呀，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當臥底還不行嗎，我現在覺得他那麽黑心，被你甩了也是活該！”
    關山越回來了。問：“你們又說什麽了？笑成這樣？”
    若暉給謝善言使眼色。
    謝善言就說：“呃，在說宮爺爺的動畫片。”
    “說什麽的，我沒看過。”關山越很認真。
    謝善言看著若暉笑，若暉咬牙切齒：“說一個妹紙，有一天變成了一頭豬。”
    關山越笑：“哦，是你嗎？”
    關山越，你才是豬！若暉要撲上去咬他了。
    是旅行讓人心情愉悅麽？在那麽安靜美好的京都。
    可總是要回去的不是嗎？回到s市，回到現實。回到那個“我們結婚吧”就不得不麵對王鳳萍的地方。
    實際上，這個名字從他們在京都就開始出現了。
    d)
    關山越接到他媽的電話，讓他給她帶東西回去。
    若暉和謝善言看著他媽王鳳萍開給他的清單，目瞪口呆。
    電飯鍋、血壓計、奶粉、藥妝，連衛生棉都有……
    關山越自己對衛生棉也無語了，隻好給他們解釋：“呃，這個我媽說，幫她同學女兒帶的……”
    若暉一聽同學女兒就炸了：“同學女兒，是她未來媳婦兒吧？關山越，你媽真是欺人太甚！
    這一麻袋藥妝肯定也是買給她未來媳婦兒的！你打算讓我陪你去買這些藥妝？買給你媽給你選的媳婦兒？”
    ……
    關山越已經顧不上為若暉吃醋高興了，忙著哄她，說話哄不了就開始用親的，總之無論如何想堵上若暉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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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暉還是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第二天若暉氣得不想和他出去，在房間裏聽見他接了他媽n個電話。
    關山越纏著若暉說一起出去，若暉就跑到隔壁謝善言那裏去了。
    關山越追過來，若暉尖叫：“我不去我不去！你去當你的孝順兒子幫你媽買東西去！幫你未來媳婦兒買東西去！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謝善言說：“小越越你看，這個女人發起瘋來，是沒道理可講的。”
    關山越居然學會給謝善言遞眼色，謝善言就說：“這個小暉暉，你一個人在旅館裏，也是沒趣兒是不是？不如我們一起去，先給你買東西，再給她們買東西？
    關sir，我們給小暉暉買一堆東西，包包、衣服、項鏈、手鏈、腳鏈，哦對了，給我們小暉暉也捎上一堆衛生棉，至於藥妝麵膜神馬的，至少要可以用到明年去！”
    若暉被這2個男人拖出去了。
    路上若暉一直撅著嘴巴，謝善言：“你不出來，難道讓小越越一個人上街買東西？”看一眼前麵雙手拎包的關山越，“再說了，沒這麽一個拎包的男人，我們能空著手，一邊走一邊吃東西？”
    若暉看一眼他：“你倒是有身為女人的自覺。張啟軒也是腦子被門夾了，看上你。”
    “葉天還是神經病呢。” 謝善言也撅撅嘴。
    一天之後，他們帶著一大箱東西回國了。
    是的，大部分都是關山越這個孝順兒子給他媽買的。
    然後那一堆東西裏麵，他媽又大部分給她同學和同學的女兒買的。話說那姑娘是不是姓鄒？
    “你媽人際關係真好。”在關西機場候機，若暉對關山越說。
    關山越說，他回去就給他媽說他們決定結婚的事。
    謝善言聽見，看了若暉好幾眼。他趁關山越走開，問若暉：“真的？”
    “不知道。他媽同不同意還難說呢。”
    “我怎麽覺得你一點都不想結婚的樣子。”
    “想結婚是什麽樣子？”
    “呃，反正不是你這樣子。”
    ……
    謝善言忽然又說：“葉天知道這事兒會不會氣得回美國？”
    再自問自答：“他不會的。”
    氣得回美國這種事，不是葉天的風格。
    若暉已經顧不上葉天會想什麽了。完全可以想像關山越回去給他媽說，王鳳萍會有什麽反應。
    若暉隻是沒想到，王鳳萍激烈反對他們結婚，被關山越反抗回去之後的第三天，關山越就接到何叔的電話，說王鳳萍胃炎並著高血壓發作，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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