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綸眼中精光一閃。兵部侍郎劉煥，正是去年阻撓十二寇案最力者！
    "本官知道了。"他微微頷首，轉向黃天霸與李昆，"二位俠士不如隨我一同入京？"
    黃天霸正要婉拒，李昆卻搶先道："大人傷勢未愈，途中恐有不測。我二人願護送大人至京城。"
    黃天霸詫異地看了李昆一眼，見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便會意地閉上嘴。
    隊伍緩緩啟程。黃天霸騎馬跟在轎旁，低聲道："李大哥為何答應入京？我們江湖中人，不宜與官府走得太近。"
    李昆目視前方，聲音壓得極低："賢弟不覺得蹊蹺嗎？濮天雕如何精準掌握施大人行程？那劉侍郎又為何如此關心？此事背後恐怕另有玄機。"
    黃天霸沉思片刻，微微點頭："大哥是說...有人借濮天雕之手，欲除施大人？"
    "正是。"李昆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施大人清正廉明，得罪的權貴不少。此番入京就任順天府尹，掌管京畿刑名，多少人寢食難安。"
    黃天霸握緊韁繩，指節發白。他自幼隨師父學藝，最恨的就是官場腐敗、權貴橫行。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拒絕朝廷征召，寧願做個逍遙江湖的遊俠。
    "既如此，"他沉聲道，"我們便護送施大人平安上任，看看這潭水到底有多深！"
    正午時分，隊伍在一處茶棚歇腳。施世綸正在轎中閉目養神，忽聽外麵一陣騷動。
    "滾開！我家少爺要在此處歇息，閑雜人等統統讓開！"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
    施世綸掀開轎簾，隻見十餘名家丁簇擁著一個華服青年闖入茶棚，正粗暴地驅趕其他客人。那青年約莫二十出頭，麵容俊秀卻透著輕浮，腰間懸著一柄裝飾華麗的寶劍。
    張勇上前交涉："這位公子，我家大人正在歇息，還請..."
    "大人？"華服青年斜眼瞥了下簡陋的官轎，嗤笑道，"什麽芝麻小官，也敢擋本公子的路？知道我是誰嗎？"
    黃天霸冷眼旁觀，手指已按在鏢囊上。李昆輕輕按住他的手臂，微微搖頭。
    施世綸緩步下轎，雖然衣衫破損，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本官順天府尹施世綸，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順天府尹？"青年臉色微變，隨即又恢複傲慢，"我乃兵部侍郎劉大人外甥趙文軒！便是你的頂頭上司見了我舅舅，也要禮讓三分！"
    施世綸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瞬間又恢複平靜："原來是趙公子。茶棚寬敞，何必驅趕百姓？不如一同歇息。"
    趙文軒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坐在主位，吆喝店家上最好的茶。他的目光掃過黃天霸時，突然頓住："咦？你這身打扮...莫非是那個什麽"金鏢黃天霸"？"
    黃天霸麵無表情，抱拳道："正是在下。"
    "哈哈哈！"趙文軒突然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舅舅正四處尋你呢！聽說你武功了得，我舅舅想聘你為護院教頭，月俸五十兩，如何？"
    茶棚內頓時一靜。所有人都看向黃天霸。江湖中人最忌諱與權貴結交，更何況是去做護院這等低三下四的差事。
    黃天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多謝劉大人抬愛，可惜黃某閑散慣了，受不得約束。"
    趙文軒臉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知道拒絕我舅舅是什麽下場？"
    "文軒！"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從茶棚外傳來。眾人回頭，隻見一位身著儒衫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入，麵容和善，氣度不凡。
    趙文軒立刻起身："舅舅！您怎麽來了？"
    來人竟是兵部侍郎劉煥！施世綸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如常，拱手道："劉大人。"
    劉煥親切地還禮："施大人受驚了！聽聞大人在黑鬆林遇險，下官寢食難安，特地帶人沿途尋找。"他轉向黃天霸，笑容更加和藹，"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黃大俠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黃天霸冷淡地抱了抱拳，心中卻警鈴大作。劉煥表麵和善，眼神卻如毒蛇般陰冷，讓他渾身不自在。
    劉煥似乎毫不在意黃天霸的冷淡，繼續道："施大人傷勢如何？下官帶了禦醫同來，不如..."
    "多謝劉大人關心，"施世綸婉拒道，"下官傷勢已無大礙，不敢勞煩禦醫。"
    劉煥歎了口氣："施大人太見外了。順天府尹責任重大，大人初來京城，若有需要，盡管開口。"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施世綸一眼，"京城水深，有些案子...還是不要太較真的好。"
    茶棚內的氣氛頓時凝固。施世綸麵不改色："劉大人此言差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施某既為朝廷命官，自當秉公執法，豈能因"水深"而畏縮？"
    劉煥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施大人果然剛正不阿！佩服佩服！"他拱手作別，"下官還有公務在身，先行告辭。文軒，走了！"
    趙文軒不情不願地跟著離開，臨走時還狠狠瞪了黃天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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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劉煥一行人走遠，李昆才低聲道："此人笑裏藏刀，絕非善類。"
    黃天霸冷哼一聲："那趙文軒腳步虛浮，分明是個紈絝子弟，卻敢如此囂張，可見其舅舅平日何等跋扈。"
    施世綸望著劉煥遠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劉大人突然出現在此，未免太過巧合..."
    一陣風吹過，茶棚外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京城南門，高大的城牆巍峨聳立，城樓上"正陽門"三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施世綸的轎隊在黃昏時分抵達，守城官兵見是順天府尹駕到，連忙列隊行禮。
    "直接去府衙。"施世綸吩咐道。按照慣例，新任官員到任應先赴吏部報到，但他傷勢不輕，急需醫治。
    黃天霸與李昆護送轎子穿過繁華的街市。京城果然非同凡響，街道寬闊平整，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叫賣聲、談笑聲、馬蹄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賢弟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李昆見黃天霸左右觀望，笑著問道。
    黃天霸點頭："果然氣象萬千，非地方可比。"他話鋒一轉，"不過繁華背後，不知藏著多少齷齪。"
    李昆歎了口氣："正是。京城權貴雲集，關係錯綜複雜。施大人此次赴任，恐怕..."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隻見一隊錦衣衛飛馳而來，行人紛紛避讓。為首者突然在施世綸轎前勒馬，拱手道："可是新任順天府尹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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