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西一處不起眼的客棧內，施世綸正伏案疾書。燭光映照著他緊鎖的眉頭，筆尖在宣紙上沙沙作響，記錄著黃天霸白日裏打探來的消息。
    "大人，屬下回來了。"黃天霸輕叩門扉，閃身入內，順手將門閂上。
    施世綸擱下毛筆，抬頭問道："情況如何？"
    黃天霸解下腰間水囊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黃隆基不僅霸占良田，強搶民女，還與德州知府錢友諒勾結，私設刑堂，草菅人命。"他從懷中掏出一疊文書，"這是屬下從黃府一個管事那裏得來的地契副本，上麵蓋著知府的私印。"
    施世綸接過細看，眼中寒光一閃："好個錢友諒，身為朝廷命官，竟與惡霸狼狽為奸！"
    "更可恨的是，"黃天霸壓低聲音，"黃隆基為了擴建宅院，上月強拆了城北三十多戶民宅，有七人不肯搬離，竟被他命人活埋在了地基之下！"
    "砰"的一聲，施世綸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盞震得叮當作響："無法無天！此等惡徒不除，天理難容！"
    黃天霸抱拳道："大人，請準許屬下今夜潛入黃府，取他首級！"
    施世綸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可魯莽。黃隆基既然能橫行德州多年，必有過人之處。況且他與官府勾結，若貿然行動，恐打草驚蛇。"
    他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黃府大宅，緩緩道："先摸清他的日常行蹤，再設局引他入甕。記住，除惡務盡，不僅要除掉黃隆基，還要將他背後的保護傘連根拔起！"
    黃天霸眼中精光閃爍："屬下明白。"
    正說話間，忽聽窗外一陣騷動。黃天霸身形一閃，已到窗邊，隻見客棧後院牆頭翻進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跑來。
    "有人！"黃天霸低喝一聲，手已按在刀柄上。
    那黑影跑到窗下，突然跌倒在地。借著月光，黃天霸看清那竟是個衣衫不整的少女，臉上帶著淤青，嘴角滲血。
    "救...救命..."少女虛弱地呼喊著，聲音中充滿恐懼。
    黃天霸與施世綸對視一眼，迅速打開窗戶，縱身躍下。他扶起少女，發現她手腕上滿是勒痕，脖頸處還有明顯的掐痕。
    "姑娘別怕，我們是好人。"黃天霸輕聲安慰。
    少女驚恐地回頭張望："他們...他們追來了..."
    話音未落，牆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叫罵聲："那小賤人跑不遠，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黃天霸當機立斷，抱起少女翻窗回到房中。施世綸已準備好濕毛巾和清水，幫少女擦拭臉上的血跡。
    "姑娘，誰在追你？"施世綸溫和地問道。
    少女渾身發抖，淚水奪眶而出："是...是黃隆基的家丁。我...我是城南王鐵匠的女兒小翠..."
    原來，就在當日下午，黃隆基帶人路過王家鐵匠鋪，見小翠貌美，當即命人強搶。王鐵匠持鐵錘反抗，被黃隆基一刀捅死。小翠被擄至黃府，慘遭蹂躪後關在地牢，幸得一個老仆同情，偷偷放她逃走。
    "那畜生...他殺了我爹...還...還..."小翠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黃天霸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殺機畢現："大人！"
    施世綸麵色陰沉如水，輕輕拍了拍小翠的肩膀："姑娘節哀，我們必為你討回公道。"轉頭對黃天霸道："計劃有變，明日我們就動手。"
    次日清晨，德州城最繁華的街市上，一個身穿錦袍的年輕商人正在選購珠寶。他出手闊綽，對一顆價值連城的南海明珠情有獨鍾，卻因價格與掌櫃爭執不下。
    "五百兩？這珠子雖好，也不值這個價！"商人搖頭道。
    掌櫃賠笑："客官有所不知，這是稀世珍寶，整個山東找不出第二顆來。"
    正當兩人討價還價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店外傳來："什麽寶貝讓掌櫃的這麽寶貝？讓本老爺開開眼！"
    隻見黃隆基帶著四五個家丁大搖大擺地走進店來。那掌櫃頓時臉色一變，趕緊躬身行禮："黃老爺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黃隆基理都不理他，目光直接落在商人手中的明珠上，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喲，果然是好東西！"伸手就要去拿。
    商人——正是喬裝改扮的黃天霸——手腕一翻，明珠已收入袖中："這位兄台，凡事講究先來後到。"
    黃隆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有意思！在德州地界，還沒人敢跟我黃隆基搶東西！"他眯起眼睛，"看閣下眼神，不是本地人吧？"
    黃天霸故作傲慢："在下江南珠寶商黃三，途經貴地，見此珠不俗，想買回去獻給家父祝壽。"
    "黃三？"黃隆基眉頭一挑，"倒是本家。不過..."他突然壓低聲音，"黃老弟，這德州城裏，我說一不二。這珠子我要定了，識相的就讓給我，價錢好商量。"
    黃天霸裝作猶豫片刻，勉強道："既然黃老爺開口...不如這樣，今夜我在"醉仙樓"設宴，黃老爺若能賞光，這珠子就當見麵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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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隆基大喜，拍著黃天霸的肩膀道："好！爽快！今晚一定到！"
    目送黃隆基得意洋洋離去的背影，黃天霸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當夜，醉仙樓二樓雅間內，黃天霸與黃隆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黃隆基已有些醉意，把玩著那顆南海明珠，愛不釋手。
    "黃老弟果然豪爽！來，再幹一杯！"黃隆基舉杯一飲而盡。
    黃天霸為他斟滿酒，故作神秘道："黃老爺，其實小弟此次北上，除了做生意，還有一樁大買賣想與黃老爺合作。"
    "哦？什麽買賣？"黃隆基來了興趣。
    黃天霸壓低聲音："聽聞德州知府錢大人與黃老爺交情匪淺。小弟手中有批私鹽，想借德州碼頭卸貨..."
    黃隆基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笑道："黃老弟消息倒是靈通。不過私鹽可是殺頭的買賣..."
    "利潤也是尋常生意的十倍。"黃天霸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這是五百兩定金，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黃隆基盯著銀票，貪婪之色溢於言表。他沉吟片刻，突然道："黃老弟，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什麽來路？一個珠寶商，為何要做這掉腦袋的買賣？"
    黃天霸心中一凜，知道對方起了疑心。他不動聲色地笑道："黃老爺果然慧眼。實不相瞞，小弟表麵做珠寶生意，實則是漕幫中人。近來幫中兄弟日子不好過，總得找條財路。"
    "漕幫？"黃隆基將信將疑，"漕幫的人我認識不少，怎麽沒見過你？"
    黃天霸早有準備，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黃老爺請看。"
    黃隆基接過令牌細看，果然是漕幫香主的信物，這才放下戒備，哈哈笑道："原來是自己人！早說嘛！錢大人那邊包在我身上！"
    就在此時，雅間門被輕輕叩響。黃天霸起身開門，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漢子低聲道："香主，貨到了。"
    黃天霸點頭，轉身對黃隆基道："黃老爺，鹽船已到碼頭，不如一同去看看？"
    黃隆基酒意上頭，不疑有他，起身道："走！看看黃老弟的貨色如何！"
    一行人出了醉仙樓，向城南碼頭走去。夜色漸深，碼頭上靜悄悄的，隻有幾艘漁船隨波輕蕩。
    "船在哪兒？"黃隆基環顧四周，疑惑道。
    黃天霸微微一笑："黃老爺稍安勿躁。"他打了個呼哨，黑暗中立刻走出十多個手持兵刃的漢子，將黃隆基和其家丁團團圍住。
    黃隆基大驚失色，酒醒了大半："黃三！你這是何意？"
    黃天霸緩緩摘下人皮麵具，露出本來麵目："黃隆基，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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