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驪宮星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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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朽的溫泉蒸汽仿若一頭頭擇人而噬的猙獰巨獸,洶湧翻騰著,硫磺那刺鼻濃烈的氣息,於青銅棧道之上悄然凝結,化作一顆顆暗綠色的水珠。每一滴水珠,都宛如一麵微縮的鏡子,細膩地折射出地宮穹頂倒懸著的鍾乳石林。
    那些鍾乳石,曆經歲月雕琢,形態各異,有的如利劍直插而下,有的似垂簾輕柔飄逸,在蒸汽的氤氳中,影影綽綽,仿若暗藏著無數神秘的眼眸,窺視著闖入者的一舉一動。
    淩寒身姿輕盈,足尖如蜻蜓點水般輕點棧道扶手。她手中的鎮魂劍,仿若感知到了某種危險,鍔紋瞬間迸發出冰藍色的流光,那光芒在昏暗的地宮中顯得格外奪目,仿佛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這是星劍對地煞之氣的本能反應,每當危險臨近,它便會以這般方式警示主人。淩寒袖中不經意間露出半截玄甲,甲片上 “玄武” 二字在蒸汽的籠罩下時隱時現,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氣息。這玄甲,乃是武德年間秦王府親衛的製式裝備,它見證了那個風雲變幻、戰火紛飛的年代,承載著無數的榮耀與使命。
    棧道在這股極具腐蝕性的力量持續侵蝕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那聲音猶如垂暮老人的歎息,又似瀕死野獸的哀鳴,在寂靜的地宮中回蕩不絕。淩寒聽聞這聲響,思緒不禁飄遠,三年前在敦煌石窟的經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時,同樣的青銅構件在佛影的籠罩下,仿佛在輕聲訴說著李廣利西征的往昔。
    李廣利,這位西漢的將領,曾率軍踏上那遙遠而艱辛的征途,其事跡被鐫刻在曆史的長河中。而那時的淩寒,還是長安城裏最明媚的國公府千金,生活無憂無慮,如春日裏盛開的繁花。然而,命運的齒輪卻在那個玄武門之變的雨夜陡然轉動,沾血的開陽劍,宛如一道殘酷的分割線,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就在她沉浸於回憶之時,鎮魂劍突然劇烈震顫起來,那股強烈的震動將她迅速拉回現實。她目光如炬,望向十米外的地縫,隻見其中一個機械心髒正有節奏地吞吐著混有汞蒸氣的黑霧。十二根青銅管道猶如粗壯的血管般與之相連,不斷地搏動著,管口刻著的二十八宿星圖正在緩緩逆時針旋轉,每轉動一格,仿佛都帶動著某種神秘力量的湧動,令周圍的空氣都為之震顫。
    阿箬小心翼翼地跟在淩寒身後,她手中星杖的尖端,正垂落著青銅黏液。黏液滴落在石板上,竟神奇地腐蝕出一個太極圖案。太極,蘊含著天地萬物的陰陽平衡之理,在此刻卻顯得格外詭異。少女左眼的羅盤,毫無征兆地突然迸出火星,六十四卦紋路仿若一條條靈動的小蛇,沿著顳骨迅速爬向眉梢。
    “寒阿姊!” 她踉蹌著,急忙扶住石壁,指尖劃過之處,戰國時期的蝌蚪文悄然浮現。那些文字,猶如古老的密碼,記錄著歲月深處的秘密。“這地宮是活的,每塊磚都在吞噬地脈靈氣!”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與急切。話音未落,羅盤指針猛地穿透虹膜,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流下,滴落在星杖的昆侖玉上,瞬間激發出上古巫鹹族的祭祀咒文。那些咒文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似在召喚著某種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驪山地宮深處,突然傳來編鍾沉悶的響聲。那聲音,仿若一記重錘,狠狠地撞在眾人的鼓膜上,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淩寒手中的鎮魂劍,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力量的牽引,自動出鞘三寸。與此同時,八百尊兵馬俑的青銅甲胄同時泛起磷光,牡丹狀攝像頭緩緩轉動,發出精密齒輪咬合時特有的嘎吱聲。
    當它們齊齊轉頭時,淩寒瞳孔驟縮,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原來,這些兵馬俑的麵部輪廓,竟與玄武門那晚被她斬殺的東宮衛士分毫不差。每一張麵孔,都勾起她那段痛苦而深刻的回憶,那些鮮血與死亡,仿佛再次在眼前浮現。
    顧九黎的聲音,如同幽靈般從俑群中滲出,帶著金屬質感的回音,在整個地宮中回蕩。“師姐可還記得,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你刺向建成太子時,劍身上的血珠是如何濺在我的眼瞳裏?” 隨著他的話語,兵馬俑陣列開始迅速重組,眨眼間,便擺出了當年玄武門前的伏擊陣型。那熟悉的場景,讓淩寒握劍的手青筋暴起,記憶如洶湧的潮水般奔湧而來。
    那個雨夜,本該死去的齊王元吉護衛隊中,為何會有顧九黎的身影?這個疑問,如同一個沉重的枷鎖,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此刻愈發強烈。
    巨型大腦在溫泉中緩緩浮現,水麵之上,竟凝結出由二進製代碼組成的《推背圖》。淩寒一眼便認出,這是貞觀年間李淳風呈給太宗的秘本。《推背圖》,這部充滿神秘預言的奇書,相傳能預測未來的興衰榮辱。
    然而此刻,所有卦象都被篡改得麵目全非,原本蘊含的天機被扭曲。神經突觸間流動的星輝,突然如百川歸海般匯聚成星圖,清晰地顯示著北鬥七星中唯一缺失的搖光星位置 —— 正是他們此刻墜落的地核深處。那星圖,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乎天下命運的重大秘密,吸引著淩寒不斷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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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鎮魂劍劈碎首排兵俑時,飛濺的青銅汁液在空中奇妙地組成《河圖》的星軌。《河圖》,作為華夏古老文化的瑰寶,被認為蘊含著宇宙萬物的運行規律。阿箬見狀,神色凝重,她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星杖頂端的昆侖玉上,昆侖玉應聲碎裂,露出內部封存的半塊洛書。
    “這是王莽篡漢時失落的地脈中樞!” 她的聲音帶著震驚與惶恐。她的右眼開始坍縮成黑洞,亂發中露出巫女特有的螺旋紋刺青。“寒阿姊,我們中計了!這些兵馬俑都是用玄武門死士的骸骨鑄造的!” 這個驚人的發現,讓局勢變得更加危急,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將他們緊緊束縛。
    數據觸手如同一群張牙舞爪的章魚,迅速纏住鎮魂劍。在這一瞬間,淩寒的識海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打開。她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竟看見無數個平行時空的自己。有的在太極宮勤政殿批奏章,神情專注,處理著天下大事;有的在感業寺青燈古佛旁,身披袈裟,誦經祈福;有的在安史之亂的烽火中揮劍,英姿颯爽,奮勇殺敵...... 每個她的心髒位置,都嵌著不同的星劍碎片。
    顧九黎的笑聲在這些幻象中回蕩,如同惡魔的低語:“從玄武門開始,我就在用星劍碎片編織因果網。你以為殺的是建成太子,其實是第 3600 個試圖修正曆史的自己!” 這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入淩寒的內心,讓她對自己的過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阿箬發動 “兵主竊天” 時,整個地宮的時間流速開始紊亂。時間,這個原本穩定而有序的存在,此刻變得混亂不堪。淩寒看見年輕的自己從棧道另一端跑來,手中握著尚未染血的開陽劍,眼神中充滿了朝氣與純真;又看見蒼老的自己坐在觀星台上,腳下堆滿星劍碎片,麵容憔悴,眼神中卻透著堅定。
    初代巫女的麵具在阿箬臉上裂開,露出下麵縱橫交錯的機械紋路。原來,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是用王莽時期的青銅機關術製造的人偶!這個真相,讓淩寒感到無比震驚,她從未想過,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阿箬,竟然有著這樣特殊的身份。
    溫泉結冰的刹那,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淩寒終於看清巨型大腦中的開陽劍碎片。碎片表麵刻著李建成的絕筆:“吾弟世民,若見此劍,便知玄武門之變乃天數......” 字跡未幹,卻已跨越千年的時空,帶著曆史的厚重與滄桑。
    顧九黎的本體正在迅速萎縮,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量,但他的聲音卻愈發清晰,如同在淩寒耳邊低語:“三千六百個輪回,我終於讓星劍陣對準了地核中的盤古心髒。當搖光劍刺入的瞬間,整個華夏大地的龍脈都將......”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卻留下了無盡的懸念,讓淩寒心中充滿了不安與擔憂。
    山體崩塌的轟鳴聲如雷霆般響起,整個驪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撼動。巨大的山石滾落,揚起漫天的塵土,遮天蔽日。淩寒抱著阿箬,隨著崩塌的山體墜向地核。在岩漿那熾熱的紅光裏,她終於明白顧九黎的真正目的 —— 這個被星劍碎片篡改記憶的男人,試圖通過逆轉地脈,讓武德九年的玄武門之變從未發生過。而冰棺中的女子,正是第一個試圖修正曆史的自己,她胸口的搖光劍,即將刺破維持三千六百個平行時空的因果錨點......
    這一切的真相,猶如一團迷霧,籠罩著淩寒,她深知,自己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唯有勇往直前,才能揭開所有的謎團,拯救這個即將陷入毀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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