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路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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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繁華都市的邊緣,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像一條沉睡的巨蟒,懶洋洋地攀附在山巒之間。它連接著幾個偏遠的小山村與市中心,白日裏,陽光灑下,能看見運送山貨的小貨車、偶爾出行的村民摩托在上麵穿梭,揚起陣陣塵土;可一到夜晚,兩旁高聳的樹木將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山風呼嘯著灌進山穀,整條路便陰森得如同鬼域。每晚十點,是 330 路公交車的末班車時間,這趟車就如同黑夜裏的孤舟,要沿著這條公路翻過山頭,把為數不多的乘客送回家。
阿強是個剛入職不久的小報記者,滿腦子都是挖掘新奇素材、寫出爆款文章的念頭。當他聽聞了 330 路公交的詭異傳聞後,內心那股冒險勁兒就被徹底點燃了,毫不猶豫地決定親自搭乘這趟末班車一探究竟。他心想,要是能把這事兒寫成報道,說不定能在報社一鳴驚人,擺脫天天寫些雞毛蒜皮社區新聞的窘境。
那天晚上,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烏雲像一塊巨大的鉛板,沉甸甸地壓得很低,幾乎要觸碰到山頂的樹梢。路邊的樹木在風中沙沙作響,那聲音時而低沉,時而尖銳,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鬼魅在竊竊私語。阿強裹緊了外套,脖子盡量往衣領裏縮,站在有些昏暗的公交站台,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昏黃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飛蛾不停地撲向燈罩,在地上投下淩亂的影子。
十點整,公交車準時緩緩駛入站台,車身上的油漆有些斑駁,在燈光下,那一道道剝落的痕跡就像歲月留下的傷疤,顯得格外陰森。車門嘎吱嘎吱地打開,像是年久失修的古堡大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阿強看到駕駛座上是一個麵容滄桑、眼神空洞的中年司機,他的臉像是被生活的重負壓垮了一般,毫無血色,深陷的眼眶裏藏著兩團黯淡的光,隻機械地看了阿強一眼,便轉過頭去,繼續凝視著前方黑暗的道路。
上車後,阿強發現車廂裏空蕩蕩的,隻有後排坐著一個身著老式碎花連衣裙的老太太。那裙子的花色早已過時,暗沉的色調在昏黃燈光下更顯詭異,裙擺隨著車身的晃動輕輕擺動,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老太太懷裏抱著一個黑色的布包,雙手緊緊地攥著,指關節都泛白了,嘴裏念念有詞,聲音微弱卻又在寂靜的車廂裏格外清晰,可阿強卻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麽。阿強挑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後視鏡,觀察著司機和老太太的動靜,心髒卻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像一隻被困在胸腔裏的小獸,瘋狂地撞擊著肋骨。
車子啟動後,在寂靜的山路上緩緩行駛,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絕望地哭泣,又像是無數怨靈在齊聲呼喊。突然,老太太站了起來,蹣跚著走向司機,她的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微微顫抖著,聲音顫抖地說:“師傅,我在前麵路口下車,我兒子在那兒等我。”司機沒有回應,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動作僵硬得如同牽線木偶。
又過了一會兒,阿強感覺車內的溫度越來越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呼出的氣在麵前瞬間凝成一團白霧。他揉了揉眼睛,竟看到車窗上緩緩浮現出一層霧氣,霧氣中似乎有模糊的手印,像是有人從外麵拚命地扒著車窗,想要鑽進這溫暖的車廂。阿強嚇了一跳,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手印卻消失了,隻留下那一片濕漉漉的水汽,像是剛才的一切隻是他的幻覺。
車子開到一個轉彎處時,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阿強手中的手機滑落,等他撿起手機時,發現屏幕竟然黑了,怎麽按都打不開,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瞬間抽幹了電量。此時,車內的燈光也開始閃爍起來,明滅不定,將車廂裏的人和物映照得影影綽綽,老太太抱緊了懷裏的布包,嘴裏念叨得更快了,眼神中滿是驚恐。
就在阿強滿心惶恐之時,車子終於在老太太說的路口停下。老太太下車後,阿強透過車窗看到,路邊根本沒有人,隻有一棵歪脖子樹在風中搖曳,樹枝像是瘦骨嶙峋的手臂,向著夜空揮舞。老太太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人一樣,徑直走向樹後,然後消失不見了,仿佛融入了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阿強頭皮發麻,他想讓司機趕緊開車離開,可回頭一看,司機竟然也不見了,駕駛座上空空如也。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他慌亂地起身衝向車門,雙手拚命地拉扯著把手,卻發現車門怎麽也打不開,冷汗從他的額頭、後背不斷滲出,浸濕了衣衫。
這時,阿強聽到一陣陰森的笑聲從車尾傳來,那笑聲忽高忽低,在空蕩蕩的車廂裏回蕩,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他顫抖著轉過頭,隻見車廂後方不知何時多了幾個黑影,身形飄忽,看不清麵容,正緩緩向他逼近。阿強絕望地拍打著車門,大喊救命,聲音都已經嘶啞,可回應他的隻有那愈發逼近的黑影和陰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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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影快要觸碰到他時,突然,一道強光從車頭射來,伴隨著警笛聲。原來是附近巡邏的警察發現這輛停在路邊、異常搖晃的公交車,前來查看。
阿強被救下車後,驚魂未定,他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如紙。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向警察訴說著車上發生的一切。警察檢查了車輛,卻並未發現什麽異常,車門正常,駕駛座也沒有任何異樣,隻是在老太太坐過的位置下,撿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穿著公交司機的製服,背後正是這條盤山公路,陽光灑在他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與這陰森的夜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後來,阿強經過多方打聽得知,多年前,這條線路上的一個司機在一個暴雨夜,為了送一個突發急病的老太太去醫院,在盤山公路上不慎墜崖,車上的乘客無一生還。從那以後,每逢雨夜,就有人說會看到那輛 330 路公交車載著幽靈乘客,依舊行駛在這條山路上…… 而阿強遇到的,究竟是怎樣一場跨越生死的“重逢”,或許,隻有那呼嘯的山風和寂靜的公路知曉。
阿強回到報社後,大病了一場,整個人憔悴不堪。但這場經曆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心裏,他不甘心就這麽放過這個離奇的故事。身體稍有恢複,他就又開始四處走訪當年的知情人。
他找到了曾經在這條線路上跑車的老司機李伯,李伯如今已經退休,滿頭白發,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聽聞阿強的來意,李伯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陷入了回憶。“那晚的雨啊,像老天爺在往下倒水桶,根本看不清路。那年輕司機叫小吳,心善呐,看到老太太捂著胸口直喘氣,啥也沒想就發車往山下衝,誰知道……”李伯的聲音顫抖著,眼眶泛紅,“車墜崖後,搜救隊找了好幾天才把殘骸撈上來,屍體都……慘不忍睹啊。”
阿強又找到了當年參與搜救的隊員,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些更慘烈的細節。車體摔得粉碎,乘客的遺物散落一地,那場景就像人間煉獄。而小吳和老太太緊緊抱在一起,像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互相守護。
阿強越發覺得,這背後似乎隱藏著更深的情感,不隻是簡單的靈異傳說。他決定再次踏上那條盤山公路,選了一個同樣陰沉的夜晚,帶著一束鮮花來到當年的事發地。
當他站在那棵歪脖子樹下時,一陣陰風吹過,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場景:小吳開著車,老太太焦急地坐在後排,雨夜中,車燈如豆,在盤山公路上艱難前行。突然,一個彎道,車輪打滑,車身失控……
阿強將鮮花放在樹下,輕聲說道:“願你們安息,這段故事,我會讓更多人知道。”就在這時,陰雲散去,月光灑下,照亮了那一小片空地,阿強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像是得到了某種回應。
回到報社,阿強奮筆疾書,寫下了這篇充滿溫情與詭異交織的 330 路公交故事。文章一經發表,引起了市民的廣泛關注,大家在驚歎之餘,也對當年的悲劇唏噓不已。而阿強,也終於憑借這篇報道,在報社站穩了腳跟,可他知道,那個夜晚的經曆,將永遠伴隨他,成為他記者生涯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時刻提醒著他,每一個看似靈異的背後,或許都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人間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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