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君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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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鳥兒高高飛,
    羽翼閃亮映朝暉。
    保佑我們小村莊,
    歲歲年年樂安康……”
    這是在朱雀國中出生的每一個人都耳熟能詳的歌謠。
    每當晨曦微露,或是夜幕低垂,隻要是被南風輕輕吹拂過的角落,無論是繁華的街市,還是偏遠的鄉野,總能聽到稚嫩童聲牙牙學語般哼唱這曲調。
    在朱雀羽翼庇護下長大的君虞亦是其中一員。
    她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斑駁的午後,隔壁家的孩童坐在梧桐樹下念朱雀謠。
    五歲的君虞好奇地輕扯母親的衣角,稚嫩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
    “朱雀大人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大家總是在歌謠裏唱到他?”
    母親微笑著,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她輕輕地撫摸著君虞的後腦勺:
    “朱雀大人是守護這個國家、給予我們安寧與希望的人。朱雀大人會像守護神一樣,保護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
    君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每一個人?”
    “是的,每一個人。阿爹、阿媽,當然還有我們可愛的小虞。”
    母親的話語中充滿了溫柔與堅定。
    “朱雀大人好厲害!”
    君虞驚呼,很快便想到了什麽,握緊了自己那雙稚嫩的拳頭,小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
    “那,那小虞長大之後也要保護朱雀大人!”
    自那以後,這個小小的信念就像一顆種子,在君虞的心裏生根發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逐漸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
    懷揣著這份堅定的信念,君虞在十歲那年的千燭大典上拿到了聖火令。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滿了喜悅與自豪,因為她知道,自己距離實現那個承諾,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之後就是漫長的修煉之路。
    五十年築基。
    八十年結丹。
    二百七十年元嬰。
    四百五十年分神。
    君虞知道,自己的天賦並不出眾。
    三靈根的她即便在教中也隻能算是最普通的那一批。
    她不是最有天賦的,也不是最聰明的,更談不上悟性。
    然而隻有她一個人,被淹沒在茫茫人海中的君虞,一路從煉氣期走到了分神,最終在無數人的崇敬與仰望中,接過了拜火教教主之位。
    也是在登上教主之位後,君虞第一次在幻境之外看到了朱雀。
    ——或者說,是朱雀的一部分。
    那是一根散發著熾熱光芒的紅色羽毛,看似柔軟而輕盈,實則銳利無比,羽毛上明亮的金光如同呼吸一般明滅不定,在那流轉的金光之中,無數金色符文不斷浮現又消失。
    從前任教主手中接過這根羽毛時,君虞的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敬畏。
    她仿佛能夠感受到,從這根羽毛之內,傳來了一縷跨越了千年的情感,那是一種深沉而堅定的守護與期待。
    那一刻,君虞的思緒飄回了遙遠的童年,耳邊似乎又響起母親溫柔的話語。
    “或許,並非每個人都能得到朱雀大人的庇佑。”
    君虞想,
    “但自己無疑是其中之一。”
    懷揣著這份嶄新的信念與力量,君虞坐鎮朱雀國,一晃便是五百多年,如今已近千歲。
    但那顆最初的種子,非但未見枯萎,反而隨著時光的流逝,愈發地紮根深處。
    分神期修士的壽元是一千年。
    千年的時光,足以在凡人的史書中占據很長篇幅,對君虞而言,這條長河已悄然流向了盡頭。
    而君虞仍未觸及下個境界。
    朱雀印,已經足足六百多年未曾現世於世間,君虞卻毫不關心。
    在前四百年的修煉生涯中,她見過無數朱雀印持有者。
    他們橫空出世,光芒萬丈,卻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隕落,如同夜空中轉瞬即逝的流星,在她漫長的千年人生裏隻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
    她並不覺得朱雀印是被朱雀眷顧的象征。
    但她堅信自己是。
    這份信念一直維持到五十年前。
    君虞開始明顯感受到自己壽元的日漸消逝,那是一種無力回天的衰敗感,仿佛時間的沙漏正在無情地流逝,每一粒沙子的落下,都是對她信念的一次無情嘲諷。
    她知道自己剩餘的時光已寥寥無幾,而那道橫亙在分神期與大乘期之間的壁壘,依舊堅如磐石,她找不到一絲可以突破的縫隙。
    兩百多年來,她始終停留在分神後期的境界,無法寸進。
    在最近的一百年裏,她每日都會虔誠地凝視著朱雀聖火,向朱雀大人傾訴自己的信念與祈願。
    她還記得兒時那個稚嫩卻堅定的誓言:
    “我也要保護朱雀大人!”
    然而,潔白光明的聖火隻是靜靜地燃燒著,她從中感受不到一絲朱雀大人的神念回應。
    君虞將意識沉入識海,凝視著那片漂浮在識海深處的紅色羽毛,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漣漪。
    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君虞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朱雀大人,真的眷顧著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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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這個問題變成了:
    “朱雀大人真的還在此界嗎?”
    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君虞最後一次凝視著沉默不語的朱雀聖火,雙眸中閃爍著冰冷的決意。
    那一刻,她做出了一個將徹底改變她命運的決定:
    “我會突破大乘期,親自去尋找朱雀大人。若他已不在此界,我便飛升仙界,繼續追尋他的蹤跡,直至天涯海角。”
    為此她會犧牲一切,不擇手段。
    於是,在皇室迎來又一個新生命的時刻,君虞將皇宮內外所有人定格於瞬間。
    她穿行於這靜止的世界,仿佛漫步於一幅畫卷之中,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那位正滿懷喜悅,準備迎接自己初降人世孩子的女子麵前。
    君虞的目光落在那名嬰兒身上,他正哭到一半,麵容皺成一團,卻透著一股生命的頑強。
    君虞伸出手指,在那嬰兒眉心輕輕一點,留下一個閃爍著金色光芒的朱紅色印記,如同烙印。
    “你是被朱雀大人選中的。”
    君虞的聲音冷淡而堅定,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不僅是在告訴那名嬰兒,更是在告訴自己。
    ……
    “自己無疑是被朱雀大人選中的。”
    站於祭壇之巔,背對著熊熊烈焰的朱雀聖火,君虞的目光穿越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與一對倒映著明亮火光的黑眸交匯。
    “否則,他怎會在今夜,將真正的朱雀印持有者送到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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