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人口中的那位“前輩”，此時已經離開了黔州，正朝著某個方向急速飛行。
    感受著周遭空氣中遊離的靈氣，霍禦終於有了回到蘊靈界的實感。
    空間裂隙中的不同地方，時間流速似乎也不同。
    上次他僅僅在空間裂隙中待了半日，外界便已過去三年；而這一次，他在空間裂隙中尋找了數年時間，在蘊靈界卻僅僅隻過去了一年。
    在無鋒劍之後，霍禦又相繼找到了幾件屬於龍煜城的物品：一隻青銅香爐、半截斷裂的劍鞘，甚至他還找到了朱焰劍。
    隻不過當他找到此劍時，此劍已經隻剩下半截，劍尖部分早已不知所蹤。
    這些東西散落在空間裂隙的不同地方，仿佛是龍煜城的儲物袋損毀後，其內的物品都被空間亂流帶到了不同的地方，這些能找到的部分被霍禦一一收起。
    然而，他卻始終未能找到龍煜城。
    直至在空間裂隙中漂泊的第六個年頭，霍禦突然想到了一個或許知曉龍煜城下落的人，這才用靈霄子的珠子重返蘊靈界。
    在光速飛遁的過程中，霍禦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外表。
    他身上的衣物大部分都被鮮血浸透了，凝固之後留下大片的暗紅色，一邊袖子不翼而飛，露出整截小臂。
    仔細想來，這件衣服也並非是他的。
    霍禦向來對衣物顏色並無特殊偏好。以往他頂著“魔尊”這個身份行走修真界時，所著幾乎都是黑衣，這也使得正魔兩道對他的印象便是黑衣與赤焰。
    而今他的儲物袋中幾乎被白色衣物所占據，也並非因為突然對白色產生了喜好，而是在瓊山派冒名頂替那個早已被他忘記名字的內門弟子時，因為門規必須穿白衣。
    離開瓊山派後，霍禦有意與“魔尊”的形象做出區分，便保留了這一習慣。
    這件月白色的外衣，是龍煜城先前借了他衣物後，硬要還他的，在他如今隻剩下白色的衣物中格外突兀。
    當時在某個凡人國家的成衣鋪裏，龍煜城最初也挑中了一件白衣，然而很快他便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轉而讓掌櫃取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袍。
    “師兄，你先前借我的外衣又被毀了，這件外袍便權當師弟的賠罪之物。”
    那時青年眼眸中閃爍著笑意與隱隱的期盼，至今還曆曆在目。
    想到此處，霍禦又感受到了心髒處傳來的隱痛。
    這個症狀在空間裂隙中的幾年裏始終如影隨形，隻要他想起與龍煜城相關的事情便會發作。
    最開始是劇烈的疼痛，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它漸漸化作了一種揮之不去的鈍痛，時刻提醒著他。
    霍禦低頭望了一眼與右手一同被空間裂隙切斷的衣袖，識海中陰陽魚逆轉，月白色的外袍瞬間煥然一新，再也看不出其上曾經沾染著血跡，消失的衣袖也瞬間複原，恢複至龍煜城剛將它遞給霍禦時的狀態。
    做完這一切，霍禦遁速再次暴增，下一瞬已出現在千裏之外，快得令人咋舌，仿佛瞬移一般。
    ……
    同一時刻，在遙隔半個大陸的趙國境內。
    夕陽如血，餘暉傾灑在廣袤無垠的平原上，將遠處的城門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一行商隊的車輪碾過堅實的黃土，發出沉悶的聲響，揚起一片薄薄的塵埃。
    當城門映入眼簾之時，領頭之人一打信號，車隊隨之緩緩停下。
    車隊中間的一輛馬車內，一位體態略顯富態的中年人輕輕撩開車簾，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城門，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小兄弟，我們商隊就走到這裏了，再往西便是雲麓國的地界了。”
    中年人轉頭，對著身旁騎馬的黑衣青年說道。
    馬背上的青年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城門，落在高懸的牌匾上，“趙國西關”四個大字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他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頸，隨後翻身下馬，動作幹淨利落。白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微微搖了搖耳朵。
    黑衣青年摸了摸白馬，然後對中年人拱手道：
    “那我就送到這裏了，多謝東家這一路上的照顧。”
    中年人擺了擺手，笑道：
    “哪裏的話，是我要感謝你才是。若不是小兄弟，剛出鄞城那會兒，我這車隊就該折在山賊手裏了。”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黑衣青年，又看了看他身後那匹原地踱步的白馬，提議道：
    “既然小兄弟不肯收金銀財物，那便把‘傲寒’帶走吧，正好我看它與你也頗為親近。”
    沒想到年輕人隻是摸了摸白馬的鬃毛，便笑著拒絕了：
    “東家的盛情，我心領了。但接下來的路途艱辛，此馬跟著我恐會遭罪。本就已經借用半年了，如今理應讓它回歸主人身邊。”
    中年人還想再勸，卻被青年輕輕擺手打斷：
    “天色也不早了，東家要是再不進城，城門怕是要關了。”
    中年人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小兄弟，多加保重。”
    青年淡然一笑，未再多言，僅以一禮相謝，隨即轉身，大步向西而行。
    商隊的車輪再次滾動，緩緩向城門行進。
    中年人凝望著黑衣青年在官道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惋惜。
    這年輕人不僅武藝超群，更難得的是為人正直、品行端正，半年同路下來，早已贏得了他的由衷喜愛。
    隻可惜他不知先前經曆了什麽，原本應是俊朗不凡的麵容，卻被幾道猙獰的疤痕完全毀了，看起來頗有些駭人。
    若非如此，他都想把這年輕人留下來做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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